第三章
監控中，昏暗的房內，唯有床上靜靜躺著一人。
那是科研院裡再尋常不過的景象，曾經的英雄精神力過度使用，墮入深淵逐漸獸化，也隻有在陷入沉睡時，才有一點人類的樣子。
然後，他長眠的時間從幾天逐漸拉長，距離上回醒來時，已有兩個月之久。
那是即將步入死亡的象征，陷入長眠以後，將不再蘇醒。
可在那樣的黑暗裡，卻有一束光照入。
房門被推開，寧茉的身影出現。
她垂首看著自己的手，像在審視自己指上的傷口。
而她在看自己傷的同時卻沒發現，房內原先不會再醒來的那人，因嗅聞到血腥味而蘇醒。
艾塔洛斯本能撲向她，去吮她指上的血。
單是聞見氣味就能清醒，實際咽下鮮血後，還能讓許多醫生與研究人員都束手無策的失控者恢複理智。
申君恒越看越激動，他的臉幾乎貼著投影出的光屏，激動盯著寧茉的身影。
“簡直奇跡！！”
他開口吩咐光腦：“鎖定這位女性目前所在位置，以及監控拍到她的所有畫麵都給我！”
鬆鼠光腦做出敬禮的手勢：“遵命！”
它高舉的一個光屏不夠用了，乾脆往上一拋直接懸空，然後又忙碌地從肚子毛毛裡翻出幾張光屏往上扔，上頭皆是寧茉被拍下的監控畫麵。
此時，科研院已經亂了套。
伯爵家大少爺氣急敗壞，一頭灰色短卷發淩亂：“讓你們抓個人，結果人才抓來就跑了！跑了還找不到！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家砸的錢就是養的你們這些飯桶？”
那麼多人四處去尋，卻是連寧茉的一個影子都沒尋到。
約瑟不禁懷疑：“你們該不會是沒抓到人，才用人跑了的借口來唬弄我吧？”
副院長都急了：“少爺，這哪能呢！既然人找不到，那、那就調監控！我就不信人力找不到，這滿院的監控也沒拍到！”
說完，約瑟沒好氣地瞪著他：“那你還等什麼？趕緊找啊！”
早乾嘛去了？
副院長手忙腳亂，急忙操作光腦調出畫麵。
可他越是信心滿滿，實際查看監控時卻越看越是冷汗直冒。
沒有……還是沒有！
副院長瞳孔地震，就在此時，來電通知響起，他就像找到救星似的，接通的當下便對著電話另一頭哭訴道：“院長！不知道怎麼回事，院內這一小時的監控全沒了！”
院長申君恒平穩的聲線自另一頭傳來：“還有這樣的事？看樣子，可能係統升級的緣故，覆蓋了這一小時的監控。”
說到一半，副院長忽然歡呼了一聲：“還有一段監控能看！”
可他正要點開，申君恒卻說了另一項更為要緊的事：“對了，艾塔洛斯上將不在房裡，你見到他了嗎？”
艾塔洛斯上將那是誰？那是整個帝國的戰神！帝國的英雄！
這麼重要的人不在房裡，立刻引起副院長的重視，連原先想點開確認監控的打算都停下，轉而切換屏幕去調查：“您稍等，我立刻去查！”
“麻煩了。”申君恒的話音和緩平穩，可他眼前投影出來的另個屏幕卻顯示：【是否將此段監控銷毀？】
申君恒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伸出的手穩穩按下了【是】字按鈕。
【一小時內所有監控已全數銷毀。】
申君恒鏡片後的眼睛彎起，和歡快的小鬆鼠光腦虛虛擊掌──當然，對方擊的是掌，申君恒卻是隻伸出一根指頭。
這樣就行了。
關閉提示光屏後，顯現在其後的，是另個投影屏幕。
上頭寫著滿滿的個人信息，申君恒在心中默念其上文字：寧茉，皇家學院本年度入學新生，侯爵獨生女，精神力測定數值為──0。
申君恒的手指在數字0上停留。
旁邊，唯有他能看見的監控投影裡，那被判不可能恢複理智的帝國戰神，正扛著無精神力者寧茉，兩人一起出逃。
申君恒替他們關了前路所有監控，看著兩人身影，露出相當玩味的笑容。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起來了……”
另一頭。
寧茉起初以為，艾塔洛斯說會帶她安全離開，也許是因為熟知科研院的路線什麼的。
但她萬萬沒有想到，艾塔洛斯說的“安全”，竟是另一番場麵。
經過轉角處，遭遇科研人員。
科研人員瞪大眼睛，指著他們就喊：“人在這……”
他話還沒喊完，艾塔洛斯閃身上前，直接一掌把人拍暈。
寧茉被他扛在肩上，看著他們身後經過的走廊上倒著東歪西倒的科研人員，狠狠沉默了。
艾塔洛斯采取的行動不是躲閃更不是避讓，而是迎難而上、見誰打誰！
可憐那些科研人員都是文文弱弱的，乍見他們出現不光話都沒能喊全，還一掌就倒。
一路上不知道被幾個科研人員發現蹤跡，但寧茉愣是好好的，一點傷沒有。
他們暢行無阻，直往門口奔去，寧茉起初覺得有些魔幻，但看久了，竟也習慣了這番模式。
總之，說安全，那確實是很安全。
帶著寧茉逃出科研院外後，艾塔洛斯把寧茉放下，他站在她麵前，想上前一步，卻往前邁了半步後生生止住，盯著寧茉欲言又止。
“怎麼？”寧茉問他。
艾塔洛斯那雙金色的眼眸總是忍不住往寧茉指尖看去，可每次眼神隻要稍微望向那個方向，艾塔洛斯便會生生扯回，屢試不爽。
寧茉循著他視線看去，看見自己指腹上新溢出的血珠，心領神會。
“哦，你想要這個啊？”
“不……”艾塔洛斯否認，可否定的話才到嘴邊，寧茉便直接抬手，將自己手指自他眼前輕輕晃過。
艾塔洛斯所有注意力都被鮮紅的血珠引走，艱難吞咽，金色的眼直勾勾地盯著，根本完全控製不了自己。
他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下頷線繃緊，顯然牙關也是緊咬著的。
有好幾次，艾塔洛斯身子傾向前，下一秒恢複理智，又趕緊煞住步子，狠狠彆開眼。
寧茉讚賞：“不錯，挺乖的，不會隨便襲擊人了。”
艾塔洛斯沒敢看寧茉，甚至努力將頭往後仰，試圖拉開兩人距離，讓那香甜的血味不再牽動自己思緒。
他想開口說話，對寧茉說，蘇醒了，也找回一點理智，就不打算放任自己行為舉止都像頭野獸。
但他無法。
艾塔洛斯現在隻要一開口，鬆了牙關，會不會再次撲向寧茉，他自己都不敢保證。
可他不往前，寧茉卻主動往前踏了一步。
艾塔洛斯：“！”
在他震驚的眼裡，寧茉向前，朝他伸手，並將指腹往他下唇一抹，給他乾燥的唇上添了一抹嫣紅，眯眼笑道：“給你的獎勵。”
艾塔洛斯辛辛苦苦築起的防線，一瞬潰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