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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蘇宅命案(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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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傳來腳步聲,李文誠披著外袍走了出來,臉色雖略顯疲憊,但神情堅定,顯然還沉浸在手術的餘韻中。

“父親。”他抱拳行禮。

“你做得很好。”李恒之難得地笑了笑,輕拍其肩。

“你剛才下刀的手……比我當年穩得多。”

李文誠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林一一眼:“那也是林兄在旁調度得當,我不過照著行事。”

林一立刻擺手:“好了好了,咱彆互相推了,功勞三七開吧,三成我七成你。”

李文誠:“……”

李恒之則哈哈大笑。

這父子二人,一直以來像兩塊冷石,今日卻因林一的幾句話,終於像是被陽光融化,露出些溫熱人氣。

正當三人站在手術間門口說笑時,陳伯忽然從前堂快步走來,臉色微異。

“林一、李老弟,有件事我得給你們說說。”

“怎麼了?”林一警覺。

“適才有位盧大夫,你們知道的吧?是博愛堂那邊的老成醫,在咱們仁醫堂門口轉了幾圈,問了不少事。”

“他沒進來,隻是打聽手術詳情,還帶了兩個弟子……我瞧著不大對勁。”

林一目光微眯。

“終於來了麼……”

李恒之目光一沉:“博愛堂?那老頭是最看不慣我靜心堂開新風之路的,他一向崇古守舊,動刀之術,怕是他心頭大忌。”

林一聳了聳肩,淡淡一笑:

“怕什麼?”

“咱們有的不是噱頭,而是真刀實證。”

他看了一眼病人安然無恙的房間方向,又看了看身旁這對父子:

“今天是第一個病人,明天,就能有第二、第三個病人。”

“而後全青州都該知道,什麼叫真正的‘仁醫’。”

他聲音不高,但話語鏗鏘,李恒之眼中露出欣慰,李文誠則是輕輕點頭。

而此時的青州城,外麵還隻是些零星風聲。

十一月初,寒意已深。

青州街巷間的槐葉早已落儘,風吹過,唯餘枯枝蕭瑟。

仁醫堂一隅卻依舊燈火未熄,因連日幾台手術的成功,林一幾人忙得熱火朝天。

靜心堂送來的首批五名重症患者,如今已全部完成手術。

有人行走自如,有人已可扶牆而立,最遲的一位也已能自行如廁。

整整半月,無一人感染、無一人身亡。

他原以為,這種突破會引發青州醫壇的強烈反應,甚至可能招來圍攻。

但意外的是,除了城東博愛堂的盧大夫在仁醫堂門口走了一圈,私下嘀咕兩句“開刀傷元氣”“屍氣入體”之後,便再無後續動作。

“盧大夫不是最守舊最愛跳出來的一個嗎?居然不掀桌子了?”林一揣著熱茶,百思不得其解。

“要麼是他沒抓到把柄,要麼就是他在等我們出錯。”李文誠則冷靜提醒。

“隨他去吧,咱們沒空陪他打嘴仗。”林一咕噥,“我忙著整理術例、設計護養食譜呢。”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

……

十一月初八,夜深,醜時四更天。

寒風穿街而過,卷起門縫的灰塵。城南捕快房內,一片寂靜。

徐捕頭剛脫下外袍,才歪在榻上不到半刻鐘,門外便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咚咚咚咚!”幾乎要敲破門板。

“誰啊!大半夜的……”

他嘟囔著起身,披了件棉袍,腳蹬軟靴,提著燈盞開門。

門外風大,兩名捕快站在廊下,喘著氣。

張天話語飛快:“徐捕頭,不好了,出命案了!”

“命案?”徐捕頭眼神一凜,睡意頓失。

“是城東蘇家的蘇老爺死了!”

“誰?”徐捕頭臉色猛變,手中燈盞都險些拿不住。

張天低聲說得極輕:“是蘇雲亭,蘇家的家主。”

徐捕頭吸了口涼氣,臉色一變。

他匆匆回屋換上公服,提上腰刀。

半柱香後,三人打著燈籠,踩著冰冷石磚,抵達蘇府大門。

蘇家宅院,坐落於城東槐花巷,占地三進七院,宅第高牆黛瓦,門樓氣派,朱漆大門上浮雕雙獅吞珠。

門前燈火通明,仆從人頭攢動,臉色惶惶。

“徐捕頭,您可算來了!”一名穿青布短袍的管家模樣男子快步上前,滿臉焦急。

徐捕頭一抬手:“帶路!”

三人打著燈籠,在蘇府管家的引領下,快步穿過曲折回廊。

徐捕頭走在最前,燈盞明滅間,他濃眉緊鎖,步履沉穩。

“管家,你們是在哪兒發現的屍體?”

“在後院偏東,那邊有一排空了許久的下人房……老爺……老爺今兒個就是在那裡出的事。”

“下人房?蘇老爺為什麼會去那裡?”徐捕頭一邊提燈,一邊扭頭冷聲問道。

管家低著頭,聲音發顫:“老爺……這幾日夜裡總是睡不安穩。夜裡總說夢見什麼女人在床邊哭、有人掀他被子……

“起初我們都當是他白日操勞過度,想些有的沒的。但他越來越信了,連晚飯都不肯獨自用。

“於是,他托人請來個……‘跳大神’的老頭,據說是從南山鎮那邊來的,平時就在集市邊賣符、念咒、看風水。”

“跑江湖的?”徐捕頭眯眼。

“正是。”

管家頓了頓,又壓低了聲音:

“那老頭一進府,沒問由頭,便直接說府上有陰氣,還斬釘截鐵地斷言,有一隻女鬼。

“老爺本來是半信半疑,結果那老頭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還點名說,女鬼就是死在後院那排下人房裡。”

徐捕頭一頓,皺眉看向他:“女鬼?那地兒不是沒人住了多年?”

“是啊!”管家點點頭。

“那排房子老早就不用了,前些年鬨火災燒過一間,剩下幾間也就封了……

“可那老頭說,那個女鬼生前就是死在最裡頭的房間裡,怨氣衝天。”

“老爺聽完當場就變了臉色,也沒對外聲張,就請他想法子驅邪。”

“那……今天晚上,就是做法的日子?”

“正是。那老頭說要在子夜之後、醜時之前開壇設陣,選了那間女鬼‘曾死之地’。”

說話間,他們已穿過第二進院落,行至偏僻的後院地段。

這裡不同於前堂燈火通明,院牆高而陰,周遭一片寂靜,幾株枯槐立在廊外,枝乾如鬼手在風中搖擺。

廊下,已有數名下人戰戰兢兢站著,手裡提著燈籠,神情驚恐,如見厲鬼。

管家顫巍巍地舉燈,引著三人沿長廊前行。

左手邊,一排陳舊低矮的木門掩著,門梁上早已積滿塵灰。

“這幾間……都空了許久。”管家低聲說,“前三間門是關著的,隻有最裡那間……出事了。”

走廊深處,果然最後一間門是敞著的。

門前地上有雜亂的腳印,夜風拂過,門扇輕輕晃動,吱呀一聲,仿佛幽靈輕叩。

“進去!”徐捕頭抬高燈籠,沉聲一喝。

幾人邁步入內,腳踏入屋的那一刻,屋內血腥氣撲麵而來。

房間陳設極簡,牆角堆著破木箱、幾張早年廢棄的床板,地上畫著一圈灰白不明的粉末,中心位置,一張破舊的太師椅歪斜放著。

蘇家老爺蘇雲亭,竟然仰麵坐在那椅子上。

他雙目微睜,麵色青白,口鼻已無呼吸,最駭人的是,他胸口赫然插著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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