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嬪身後跟著兩位宮女,其中一位婉棠熟悉。
冬青,曾經在景仁宮,就時常隨著麗嬪出入。
對於醜陋的婉棠,也沒少欺負。
婉棠走在前麵,李萍兒跟隨在後麵。
昨夜大雨,此刻地麵也是濕漉漉的,加上這滿園海棠,被風吹得落了一地。
虧得有人仔細打掃,幾朵落花,倒也彆有一番風味。
麗嬪站在院中,即使有宮人迎接,也不進來,講就等著婉棠出門相迎。
婉棠上前,盈盈一笑:“姐姐,地麵濕滑,快請進來坐。”
後宮人人都是戲曲大師,縱然再也不喜歡,也要笑臉相迎。
彈幕滾動:【理她做什麼?乾脆裝病的了。】
【前腳剛打了采薇,這會兒她就來了。擺明是許洛妍讓她來找茬。】
【集美們,你們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位優秀的女配,是要關門打狗?】
聽著彈幕的起哄,婉棠嘴角往下壓了壓。
她不要做彆人任由拿捏的配角,她要做自己的主角。
“姐姐今兒怎麼得空,來翠微宮坐坐?”婉棠笑吟吟地走了過去。
麗嬪臉卻忽地沉了下來:“婉貴人,我可是正五品,怎麼也要比你這個正四品高些不是?”
她說完,從鼻孔中發出一聲哼笑。
挺了挺背脊,笑看婉棠。
“小主……”李萍兒眼中儘是擔憂,輕輕地喚了一聲。
婉棠微笑表示沒事。
既然對方擺明了是來找事的,就不能讓人抓了把柄。
更何況,還是她剛剛才玩了的把戲。
婉棠當即跪地行禮,禮數一一周全,說道:“婉棠見過麗嬪姐姐,麗嬪姐姐安。”
宮中的主位都跪下了,其餘人自然也全跪了下來。
麗嬪哼笑一聲,就是不讓人起來。
陰陽怪氣地說:“不愧是會伺候人的主,就是比旁人跪得端正。”
“正好我手下的宮女都是個沒規矩,也好和婉貴人多學習一下。”
麗嬪說得麵麵俱到。
身旁的冬青上前一步,也跟著跪下:“有勞婉貴人了。”
整個翠微宮的人,都陪著一個宮女跪,麗嬪的麵子,的確是有大了。
她舉著手中的團扇,輕輕地煽著。
此刻已經雨過天晴,太陽鑽出雲端,光線有點灼熱。
麗嬪抬手遮了遮太陽,走到婉棠跟前,上下一番打量,嘖嘖:“以前倒是覺得可惜了這身段,長了那樣一張醜臉。”
“沒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說著,發出一聲冷笑。
麗嬪和許洛妍不同,她做事都有一個度,卡在關鍵點上,讓人不好為難。
“妹妹起來吧,瞧著妹妹這般規矩,皇上當真好福氣。”麗嬪笑著,上前牽起婉棠。
婉棠忽覺手腕一痛,等麗嬪鬆開時,手腕上多了一條血痕。
婉棠不動聲色,隻是說道:“麗嬪姐姐,請裡麵坐。”
李萍兒全身緊繃,如臨大敵。
其餘人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眼前他們的主子正是盛寵的時候,誰怕誰?
地麵濕滑,冬青卻衝過來擠了婉棠一下,喊了一聲:“主子當心。”
急忙扶著麗嬪。
這般撞擊,若是換做柔弱的,肯定要摔一個大跟頭。
也虧的婉棠從來就不是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自然也無關緊要。
可這一幕,卻看得整個翠微宮的人不爽。
李萍兒更是氣憤:“你怎麼推我家小主?”
“我有嗎?”冬青滿臉無奈。
彈幕也紛紛叫囂:【好氣人,要是有監控就好了。】
【簡直就是個小人,就會使絆子。】
【麗嬪根本就是許洛妍的狗腿子,彆放過她!】
婉棠從未想過,要去傷害除了許洛妍之外的任何人。
她的目標很明確,那就是讓許洛妍付出代價。
可如今,她不傷人,人卻害她。
婉棠不做理會,就當做沒看見罷了。
誰想婉棠剛邁開步子,還沒忘台階上走去。
麗嬪便“啊”了一聲,身體往後仰。
若摔在翠微宮,婉棠自是百口莫辯,又是麻煩。
唯一的辦法,就是接住麗嬪,可那樣,婉貴人成為麗嬪奴性依舊,甘做他人肉墊的事情,必將傳得到處都是。
關鍵時刻,一道身影從眼前閃過。
李萍兒毫不猶豫衝上去,擋在了麗嬪身前,重重摔在地,成功接住了麗嬪。
麗嬪安然無恙。
麵色卻極為難看,狠狠地瞪著李萍兒。
不僅沒有半句感謝,反倒是怒喝一聲:“賤婢,誰讓你上趕著來的?”
李萍兒痛得滿頭大汗,隱忍不發。
婉棠心中一暖,忙上前攙扶:“沒事吧?”
“小主放心,奴婢皮糙肉厚,沒事的。”李萍兒笑起來,兩個小酒窩好看極了。
麗嬪哼了一聲:“你這賤婢當然沒事,可我這扇子,可被你這賤婢笨重的身體壓壞了。”
麗嬪一揚手。
原本上好的蠶絲蘇繡團扇,竟然斷開了。
剛剛上揚了一出茶盞,如今又來團扇,麗嬪的手段,就隻有這個了嗎?
婉棠微微一笑:“麗嬪姐姐,剛才也是情況緊急,一把團扇,總好過姐姐受傷。”
“正好皇上賞賜了幾把上等蠶絲團扇,不如麗嬪姐姐先挑選一番。”
“少來。”麗嬪毫不客氣:“婉貴人如今盛寵,想必什麼好東西都不缺。”
“可我這把扇子,可是金蠶吐的絲,哪怕是內務府中,也不過三把金絲團扇。”
“至於上麵的繡花,那是我親手繡的,獨一無二。”
麗嬪眼中儘是蔑視。
當著所有宮人的麵,不留情麵地說:“也是,你爹媽就是家奴,又能有什麼好東西。”
“又怎麼會知道金蠶的珍貴。”
麗嬪說著,隨手將斷開的團扇丟在了婉棠的臉上:“彆說本嬪刁難你。”
“我什麼都不要,隻要我的扇子,一模一樣的扇子。”
“勞煩妹妹,明兒個,給我送來。”
扇子很輕,落在臉上,卻打得很痛。
之前的刁難,不過是熱熱身而已。
而此刻,一麵扇子,直接將婉棠的尊嚴踩在地上。
似乎又回到了在府中時的場景。
剛滿六歲的婉棠,看著許洛妍手中的團扇滿臉不解。
問娘親:“為什麼娘親養的蠶,做的團扇,卻要給她呢?”
“娘親不公平,我也熱,我也要。”
娘親繡花的手輕輕一抖,一滴血落在扇麵上。
她眼中布滿了哀傷,將一把麻布團扇遞給了婉棠:“棠棠乖,用這個。”
“棠棠的這個上麵,還有小蝴蝶哦!”
婉棠沒辦法忘記。
她將蝴蝶扇子視若珍寶,可許洛妍卻狠狠地將扇子砸在她的臉上:“蠢貨。”
“蠶絲和麻布都分不清楚,也配和我玩?”
“小主……小主……”
李萍兒輕輕地晃著婉棠,神情焦急:“小主,麗嬪已經走了,您怎麼了?可彆嚇奴婢啊!”
婉棠如夢初醒,拿下臉上的扇子。
“這可怎麼辦?金蠶絲那麼珍貴,可要去哪兒尋啊?”
“小主,都怪我,我怎麼隻顧著接人,卻忽視了那把扇子呢?”
李萍兒滿是自責。
婉棠彎腰,從地上撿起了那把扇子:“和扇子無關,人要欺你時,連呼吸都是錯。”
翠微宮的工人們竊竊私語,每一個想主意的。
隻有李萍兒,滿臉苦澀地說:“這下好了。”
“拿不出扇子,就給了麗嬪找事的機會,還不知道要怎麼刁難小主。”
“實在不行,就告訴皇上吧!”
“皇上那麼疼您……”
“住嘴!”婉棠直接打斷了李萍兒的話:“以後不許再說這種話了。”
皇上疼愛的能給他帶來快樂的婉棠,而不是一個麻煩精。
如今的婉棠,唯一的依仗就是皇帝的寵愛,絕不能有半點閃失。
“去找,去借,去買,務必找到金蠶絲。”
時間如梭,眨眼已快要晚膳時分。
期間,翠微宮大太監喜兒出去了一趟,剛回來不到須臾,坤寧宮來了人。
“小主,皇後娘娘請小主去一趟。”
坤寧宮名貴花草數不勝數,大概是枝繁葉茂,倒是讓宮中顯得更冷清了些。
皇後坐在花園之中,手中拿著剪子,剪斷那一朵朵正嬌豔的繡球。
“臣妾見過皇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婉棠上前行禮。
皇後眉眼含笑,和藹地說:“妹妹來得剛好。”
“本宮閒來無事,清理庫房時,恰好找出一盒金蠶絲。”
“本宮繁忙,這些小玩意兒,正好給妹妹打發時間。”
皇後一個眼神,身旁的管事姑姑白薇上前,遞上了盒子。
滿滿一盒金蠶絲,彆說一把團扇,十把都夠了。
在宮中都黃金難換的金蠶絲,在皇後這兒,隨隨便便就是一大盒。
再一次證明了皇後的財力。
儘管中間交出鳳印多年,依舊庫房充盈,足見母家的雄厚與支持。
婉棠雙手接過盒子:“謝皇後娘娘垂愛。”
得了蠶繭,李萍兒長鬆一口氣,緊繃的臉上,多了一絲笑容。
期間說了些許話。
瞧著夜色將近,皇後將一籃子花遞給婉棠。
“皇上曾說,最喜坤寧宮的繡球花。一晃數年,本宮瞧見皇上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
“如今皇上日日陪伴妹妹,不如將花帶走,也算是替本宮,瞧瞧皇上。”
繡球太美了。
美的讓婉棠接過時,手都在發抖。
回到翠微宮,宮中上下更是忙碌不已,等待皇上前來。
李萍兒在旁笑道:“小主,皇後真是大方,給了這許多蠶繭。”
“等賠了麗嬪那把扇子,奴婢再給小主做一把。”
婉棠瞧著李萍兒,她倒是個好心的姑娘,救她這個選擇,沒錯。
隻是苦笑一聲:“皇後的東西,可沒有白拿的。”
“金錢易換,人情難償。”
“萍兒,怕是今夜,要讓皇上離開了。”
李萍兒大驚,慌亂地看向周圍,壓低聲音說:“小主不可啊,旁人盼都盼不到皇上來,您怎麼……”
她不再說下去,看著蠶繭,明白過來。
喜悅不在,眼睛紅紅。
婉棠搖搖頭:“就是激怒,也沒得選擇。”
“許洛妍還未徹底失勢,萬不能再得罪皇後。”
隻是……
婉棠目光深沉。
她這邊剛出事,皇後就得到了風聲,看來這翠微宮裡,也不見得就太平。
婉棠的視線,落在外麵指揮的喜兒身上。
他……是皇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