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剛走近了些,便聽見一聲尖叫。
明明是演戲,那嬤嬤卻真的將手中的簪子,刺進了宮女的手臂之中。
鮮血冒了出來,染紅了袖子。
小宮女不過十五六歲,雙眼有神,一看就是個機靈的。
此刻痛得一個勁地求饒:“嬤嬤我錯了,求求您,放過我吧!”
“我放過你,內務府可不會放過我。”
地上,放著一個盒子,裡麵是一個碎掉的茶盞。
小宮女哭得泣不成聲,委屈地說:“嬤嬤,我一直小心捧著,從未磕碰。”
“這杯子本來就碎了。”
“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嬤嬤揚起手中的皮鞭子,狠狠落下去。
皮鞭泡了水,每一次落下去,都打得皮開肉綻。
小宮女哀嚎連連,忙喊:“嬤嬤饒命,從今以後,我的月俸都給嬤嬤。”
換做往常,這話會讓嬤嬤心動。
可如今,她是帶了任務來的。
【采薇就要到了,救命之恩,就要落在許洛妍頭上了。】
【許洛妍真虛偽,人是她陷害的,打也是她讓人打的,現在來救人。】
婉棠上前一步,率先喊道:“住手!”
“喲!”嬤嬤回頭,瞧著是婉棠:“這不是婉貴人嗎?”
“婉貴人千金之軀,還是趕緊離開,免得汙了您的眼睛。”
嬤嬤話是這麼說的,語氣之中卻沒有半點恭敬,反而還透著絲嘲諷。
這麼看來,確定是許洛妍的人無疑了。
“大膽!”
婉棠怒喝一聲:“再不濟,我也是貴人,你是奴才,敢不行禮!”
這後宮的人,都是拜高踩低的,不殺了對方的威風,對方就能踩在你頭上來。
嬤嬤臉色一變,不情不願跪在地上:“見過婉貴人。”
婉棠也不叫起。
隻是說:“她犯了什麼錯,要這般打罰?”
“禦用的茶盞碎了。”嬤嬤愛答不理:“婉貴人還是新貴,宮中許多規矩,你還不懂。”
“還請婉貴人回吧。”
“這種小事情,就不必婉貴人來操心。”
嬤嬤說罷,話音調轉,冷哼一聲:“畢竟,這是貴妃娘娘的東西。”
嬤嬤眼睛往上一抬,眼神充滿挑釁。
婉棠點點頭,壓著氣:“不就是一個茶盞。”
說著轉身,從皇後賞賜的東西裡拿出一個來,遞過去:“汝窯的茶盞,比你碎的那個,名貴多了。”
婉棠將東西遞過去。
嬤嬤不屑。
婉棠偏放在她手中。
她不接,杯子落地,碎了開來。
看見碎片,嬤嬤這才慌了,忙喊道:“這可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沒拿穩的。”
婉棠臉一沉:“拿不穩東西還敢推卸責任。”
“來人,給我打。”
身後的宮女還太監卻不動,縮在後麵。
嬤嬤見狀,更是得意,雖跪在地上,卻昂著頭:“我是管教嬤嬤,專門調教工宮女的。”
“後宮不知道多少的寵的,曇花一現的也多得去了。”
“婉貴人,您是新寵,卻也不要樹敵太多,為人低調些,還是要給自己留條後路的好。”
婉棠如今有的,也就隻有皇上的寵愛。
可偏偏這後宮之中,最昂貴的是恩寵,最不值錢的,也是恩寵。
以色侍人,又能幾何?
明白明白,怎麼做,還是她來決定。
她在後宮本就無依無靠,若再是讓這老宮女欺負了去,以後更無法行走。
無論是為了拉攏人心,還是自己在宮中的威信,這一步,決不能退。
“好好好,你們都好得很。”
“既然你們不敢動手,我來!”
婉棠楊手一巴掌落下去,抽在了嬤嬤的臉上。
在嬤嬤驚恐的眼光中,又是一巴掌。
“啊!”
嬤嬤慘叫,婉棠卻不停手,一下一下,直到打的嬤嬤毫無還手之力。
嬤嬤麵如豬頭。
“婉貴人如此囂張,就不怕報應嗎?”嬤嬤語氣陰沉。
婉棠好笑:“本主什麼報應不知道,但你的報應,就在眼前。”
婉棠看著她的臉,那張臉,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根本無法消腫。
嬤嬤恨得咬牙切齒,礙於身份,再恨也隻能忍著。
“你叫什麼名字?”婉棠溫聲詢問小宮女。
小宮女眼中蓄滿淚水,看向婉棠深情不已,情緒極為激動:“奴婢李萍兒。”
“好名字,從今兒起,你就跟我吧!”
“我翠微宮,正好缺人手。”
李萍兒身軀顫抖,激動的一個勁地磕頭道謝:“謝小主。”
“小主大恩,奴婢沒齒難忘。就算為小主當牛做馬,也會報答小主恩情。”
婉棠微微一笑。
同時苦命人,也不免發自肺腑地說上一句:“循規蹈矩就好,這宮中,最重要的是,好好活著。”
李萍兒撼動,重重磕頭。
“喲,好威風啊!”
采薇趕來,見狀,麵目可憎。
開口喊道:“這人是靜心堂的宮女,婉貴人說要就要,你有這個資格嗎?”
“各宮太監宮女能有多少,自有內務府定奪。”
“你到底隻是宮女出身,真是不懂規矩。”
李萍兒剛出戶口又入狼窩,跪在地上,不敢抬頭。
瞧著她的樣子,婉棠心頭一緊。
如今她是孤立無援,正缺人手,卻也不需要膽小怕事的人。
想到此處,婉棠後退一步,麵帶微笑。
緩緩道:“本主不如貴妃娘娘,從貴妃娘娘手中出來的姑姑,就是不同。”
“再不濟,如今本主也是皇上親封的貴人。”
“不知道貴妃如何教得下人,和誰你啊我啊的。”
說到此處,婉棠眉眼微微一挑,冷笑一聲:“我為主,你為奴。”
“不知是貴妃不將這宮規放在眼中,還是你這刁難狐假虎威?”
最後一句話,婉棠語氣陡然加重。
采薇就算再囂張,那也是主子,再不是曾經那個任由她欺辱的賤婢。
更何況,如今貴妃還在靜心堂反思,再生事端,還是因她而起,還不知道許洛妍會如何罰她?
臉上瞬間湧出,采薇心頭猛跳。慌慌張張跪在地上,忙說:“是奴婢說錯了話,和我家娘娘無關。”
“這後宮之中,胡言亂語的,理應隔了舌頭。”婉棠慢條斯理地說著。
采薇瞬間驚恐,目光不甘,昂著脖子:“我可是貴妃娘娘身邊的大宮女,有什麼,也是貴妃娘娘說了算。”
“你也知道,你自己隻是一條狗啊!”
“哈哈。”婉棠輕輕一笑:“罷了,打狗也需要看主人,可這巴掌,是少不了了。”
婉棠語調拉長,心中明白,百足之蟲斷而不蹶,許洛妍到底是貴妃。
如今剛獲聖寵就囂張跋扈,難免會讓有心人加以利用,寒了皇上的心。
可就這麼算了,也是不行的。
更何況,她要的對自己忠心耿耿的人,自然也不會讓她有太多的選擇。
婉棠看向李萍兒,揉了揉手,皺眉:“本主這手,有些酸了。”
“粗鄙之事如何能讓小主來做,奴婢願為小主分憂。”李萍兒雖不敢抬頭,卻一直注視著每一個細節。
此刻跪地上前,恭聲說道。
婉棠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李萍兒從地上爬起來,身上滿是傷痕,走到了采薇跟前。
采薇怒目而視,狠狠咬牙,低吼一聲:“你敢?”
“姑姑,得罪了!”
李萍兒抬手狠狠抽了下去,這一巴掌,打得采薇嘴角裂開。
李萍兒本就是個粗使丫鬟,手掌粗糙,力氣奇大。就算隻是用了七分力道,也不是一個隻會指手畫腳的宮女能承受的。
加上采薇嘴上本就有傷,這一下更是打得傷口裂開,滿嘴是血。
婉棠在旁瞧著,微微點頭。
李萍兒如今,算是將貴妃陣營徹底無緣。
婉棠居高臨下,睥睨著采薇:“我雖然隻是一個貴人,可卻能獨居翠微宮。”
“皇上也說了,翠微宮由我做主。”
“人,我帶走了!”
“若你再敢胡言亂語,怕也隻能請皇後娘娘做主。”
翠微宮雖然小了一點,到底是一個單獨的宮殿。
通常隻有嬪位以上,才有做一宮之主的資格。
婉棠上來就能住進翠微宮的主殿,可見在皇上心中的分量。
婉棠很喜歡她此刻恨透了她,卻又不敢造次的樣子。
畢竟曾經在景仁宮時,李萍兒故意給她吃餿飯的事情,她可不會忘。
婉棠故意指了指她的嘴巴。
“采薇姑姑。”她笑嘻嘻地喊:“我勸你還是少說話,說得太多,那就是打得不夠。”
“你說……是吧?”
采薇捂著自己的嘴,氣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偏偏如今的她,就連依仗著貴妃作威作福都不能了。
恨得直跺腳,又能如何?
隻能眼睜睜看著婉棠帶走李萍兒。
一個小小的丫鬟,盛寵的貴人看上了。
根本不需要開口,內務府的人也會上趕著送去。
憋了半天,采薇也隻能站在後麵,氣憤地喊:“你不要太猖狂。”
“娘娘是不會放過你的。”
婉棠權當聽不見,直接走了。
翠微宮雖離禦書房遠了些,勝在清幽雅致。
更何況,能讓皇上不來的,從來就不是位置的偏遠,而是他是否想來。
李萍兒用了藥,今後,在婉棠左右服侍。
如今婉棠日日都來,翠微宮人人忙忙碌碌,細到台階上的一粒塵埃,也要清掃得乾乾淨淨。
禦膳房更是親自送來菜譜,讓婉棠點菜。
“我就說這幾位為何送來都是清湯寡水,原來好東西,全來了翠微宮了。”
一道聲音拔高。
麗嬪款款走來,身後跟著兩個丫頭,手中握著一把蠶絲蘇繡團扇。
聽見聲音,李萍兒心頭一緊。
在旁小聲說道:“小主剛救了奴婢,麗嬪就找來了。”
“麗嬪今兒去了靜心堂,這會兒,怕是找麻煩來了。”
看著她緊張,婉棠目光沉了沉,輕輕拍了拍李萍兒的手背。
柔聲說:“彆怕,兵來將擋水來土屯,我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