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秀把紅星農場的兩位乾事拉了過來。
她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李叔,原本我應該被分到山慶大隊,有人占了我的名額。”
李乾事對阮秀秀這個姑娘挺有好感的,她正兒八經的高中畢業,說起農場很有個人見解,還幫了農場一個大忙。
如果她那藥方有用,他準備在下次招工考試時,把阮秀秀吸納進農場工作。
可以說,阮秀秀在他眼裡算半個自己人。
自己人被欺負了,那還得了?
李乾事拍了拍阮秀秀,隨後轉向閆平娃,語氣和藹但有壓迫感:“閆大隊長,方便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嗎?”
閆平娃嘴唇動了動,氣勢無端弱了幾分:
“知青由縣知青辦統一分配,哪是說換就能換的。”
他認識眼前的乾部,大隊每年都要向農場借用拖拉機耕地,村裡沒有會開拖拉機的,還需要農場的人來幫忙。
所以,他實在硬氣不起來。
阮秀秀根本不信,她認定是時櫻占了她的名額,大隊長肯定撒謊了。
她冷哼:“我看有人是認識不到黃河不死心。”
“敢不敢讓知青辦的人來對峙,看看人家怎麼說?”
閆平娃不由變了臉色,他確實去找知青辦走關係,才把時櫻安排到他們村。
上麵是明令禁止這樣做的,有的大隊調查知青背景,將家庭背景好的,有一技之長的分配到本大隊。
如果被發現,他和知青辦都得吃瓜落。
可在那之前,知青辦根本還沒定下名單,怎麼能是時櫻占了她的名額,這不是無理取鬨嘛!
阮秀秀揚了揚下巴:
“兩位農場乾事都在這裡看著呢,現在把人換回來,我可以不做追究。”
閆平娃咬緊後槽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
他回頭,時櫻走了出來。
李乾事這才注意到她,眼中一喜:“小同誌,是你啊。”
除了阮秀秀,時櫻是他看上的第二個好苗子,私心上,他更看好時同誌些。
“李叔,之前在火車上答應您寫的報告,我寫好了,您還要嗎?”
阮秀秀聽的心驚,什麼報告?時櫻哪有那麼大的能耐?
李乾事驚喜:“沒想到你真寫了,當然要!”
時櫻點了點頭,又向李乾事介紹閆平娃:
“先前和您說我是黑省長大的,這位是我們大隊隊長。還好這次下鄉我被分配到了家鄉,不然人生地不熟那可真是哭都沒地方哭。”
李乾事眸光閃了閃。
他不傻,明明他認識閆平娃,時同誌還要再介紹一遍,又特意說明她的來曆,這是在給閆隊長撐腰呢。
冤家易解不易結,他還指著時櫻那份報告,怎麼可能為難閆隊長。
他順勢誇起時櫻:“閆隊長,你們大隊這位小同誌可了不得,一些養豬的見地比我們農場的老同誌都高!”
大隊長腰杆沒直,反而更彎了。
他有心想把時櫻拉走問問,她有沒有給農場乾部亂說。
他的擔心可不是空穴來風。
村裡種的苞穀害了病,聽了時櫻的辦法,苞穀第二天就蹬腿了。
麥子長得慢,聽她的話將肥料與農家肥混在一起施給麥子,麥子直接不長了,再一看,葉黃了,都燒死了。
他是真怕農場專家信了時櫻的話,於是暗示:“櫻櫻上的是中專,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哪有那麼大的本事?”
李乾事沒聽懂弦外之音,還以為閆隊長謙虛呢。
“哈哈哈哈,有時同誌在你們大隊,大隊的發展能差到哪去。”
大隊長:“……”
為了不冷場,他也跟著僵硬的笑。
李乾事搓了搓胳膊,這咋笑的他滲得慌。
阮秀秀咬了咬唇,叫了聲李叔。
李乾事才想起正事:
“這樣吧,看咱大隊的知青有沒有願意和阮秀秀同誌換一下的,在哪兒下鄉都是一樣的,同樣是為人民服務。”
阮秀秀其實更想讓時櫻離開山慶大隊,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討厭她。
“我我我,我願意換!”
婁滿良第一個應聲。
旁邊的姚安琴懊惱的跺跺腳,被人搶先了!
李乾事笑了:“好了,這不就結了,你去東風大隊報道吧。”
婁滿良鬆了口氣,他早就把時櫻得罪了,看她挺受乾事器重,就想躲得遠遠的。
姚安琴也是同樣的想法,但晚了一步。
阮秀秀雖然不滿意,但她摸不清時櫻在李乾事那裡的分量有多重,所以不好當眾撕破臉。
時櫻將報告送出去,沒多久又來了兩位男知青,分彆是張建軍和孫家偉。
人終於齊了。
大隊長招呼著人離開站台。
姚安琴一屁股坐在牛車上,其他兩位男知青也往牛車上爬。
“唉喲,沒看到牛累的哞哞叫,知青趕緊從牛車上下去。”
大隊長連忙叫停。
姚安琴不樂意了:“這不是有牛車嗎,為什麼不讓我們坐?”
大隊長瞅她一眼:“這麼多行李牛不累啊,牛累死了,你來犁地嗎?”
真的是,這一群知青可愁死人了。
姚安琴:“我看其他大隊都用拖拉機來接人,咱們大隊的拖拉機呢?”
曾慧書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彆說了。
這話直戳痛處,大隊長臉黑了:“嫌棄沒拖拉機坐你也換大隊啊,我攔著你還是咋的。”
姚安琴被噎的沒話說。
大隊長生了一肚子的氣,轉頭旁邊乖乖走路的時櫻,大隊長的心一下就軟了。
這孩子出去一趟變懂事了,都不嚷嚷著做牛車了,天可憐見的不知道吃了多少的苦。
“櫻櫻,你上來坐著。”
時櫻眨眼,這不好吧。
她說:“不用了大隊長,我走著。”
姚安琴憋不住了:“憑啥她能坐牛車啊,不公平,要坐一起坐。”
其他知青跟著附和:“就是啊,憑什麼就她搞特殊。”
大隊長說:“就憑我不坐車,把位置讓給她,聽懂沒?”
眾人啞然。
這還真沒得說。
大隊長招手:“快上來,什麼不用?你哪吃得了這苦!”
這裡距離山慶大隊有十幾公裡呢,阮秀秀也不想走路,她柔聲開口:
“我們也可以輪著坐,同為知青,就應該大家互幫互助,時櫻同誌肯定也會體諒我們的,大家一起謝謝她。”
眾人對視一眼,齊聲道:
“謝謝時同誌!”
“謝謝時同誌。”
“……我們現在來排個序吧,女同誌優先。”
時櫻看他們自個都把座位安排好了,感歎阮秀秀真是會惡心人的。
等他們商量好了,時櫻才驚訝的說:
“誰說我要坐牛車了,大隊長上了年紀,又傷了腰,每到農忙時背上都貼滿膏藥,我看著都心疼,怎麼可能占他的位置休息?你們一個個怎麼想的?”
眾知青:“……”
大隊長眼眶濕了,村裡人都是含蓄的,他哪裡受過這麼毫不掩飾的關心?
“櫻櫻,你就坐車上,不許給他們讓!”
眾知青:“……”
好像聞到了茶香。
阮秀秀眼睛一眯,時櫻怎麼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回村的路上,時櫻坐了半程,又換了大隊長坐車。
回到村裡時,時櫻還容光煥發,阮秀秀卻已經被土染成了泥人,鼻孔裡都是土。
阮秀秀下鄉前就吃不飽,走了這麼多路,出氣多進氣少,感覺隨時要撅過去。
她都有些後悔了。
早知道應該跟著東風大隊,她可是看見了,她們大隊拉人用的都是拖拉機!
知青們一個個精疲力儘,恨不得在地上蠕動前進。
姚安琴是連一點和時櫻罵仗的心思都沒有了,少說點話,還能少吃點土。
大隊長交代著事情:
“之前蓋的知青大院已經不夠住了,村裡又重新把住不了的房子修了修。”
“房子是能住人,但是得開荒,你們先彆著急休息,今天晚上開荒了才能住人。”
“行李統一放好,怕丟的話就自己找人盯著。”
“我提醒過了,東西丟了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也找不回來。”
之前大多都是城裡的孩子,下鄉前都會帶些好東西,之前有村裡的小孩嘴饞,偷了知青的東西。
鬨到大隊長跟前,他也難辦的很。
村裡人覺得他不向著自己人,知青覺得他合起夥來排擠他們。
剛進村子,有人遠遠的跑了過來。
“大隊長,大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