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議事石前。
祝融焱站在高處，聲音比晨風更硬朗：“即日起，秦昊，為我烈火部落農事長老！專管種地之事！”
石下，部落女人們的嗡鳴聲起伏。
好奇者有之，伸長脖頸打量那個身形清瘦的男人。
輕蔑者亦有之，嘴角撇向一邊，嘀咕著“種地？笑話”。
期待者，則是少數幾個昨夜嘗過烤紅薯滋味，至今咂摸不已的。
秦昊立於祝融焱身側下方，神色平靜。
農事長老。
他心底哂笑，管人吃飯的官，倒也實在。
議事散。秦昊未動。
祝融焱指派了十餘名女丁給他，大多是部落中體力尋常，狩獵不出彩的。
阿力也在其中，低著頭，看不清表情，隻是默默站在秦昊身後半步。
“地，你自己去看。人，你自己去管。”祝融焱丟下話，扛著她的長刀，自去巡查部落防務。
秦昊領著人，走向部落東麵那片卜天術所示的緩坡。
他步子不大，卻均勻。
每走數十步，便停下，或彎腰看看土色，或遠眺山坳走向。
女丁們跟在後麵，有些不耐。
“這地有什麼好看的？不都一樣？”
“就是，磨磨蹭蹭，還不如去林子裡摸兩個鳥蛋。”
秦昊不理會。他選定一塊區域，用腳尖劃出大致的方正輪廓，又命人搬來石塊，在四角做好標記。
“這塊，一畝。”他開口，聲音清淡。
“畝？什麼畝？”一個高顴骨女人問道。
“能讓你們吃飽肚子的單位。”秦昊道，隨即指向阿力，“阿力，照我劃的線，再弄四塊出來。”
阿力抬頭看了他一眼，悶聲不響，依言而行。她力氣大，搬石頭，劃線，比旁人快得多。
女人們看著秦昊裝模作樣，指手畫腳，竊笑聲更響了些。
秦昊恍若未聞。腦中，現代農業的種種規劃，正與這原始的土地一點點對應。
土地勘畢，便是農具。
部落裡所謂的工具，不過是削尖的木棍，或是邊緣鋒利些的石片。用來掘土，效率低下得令人發指。
秦昊尋到部落中一個角落。那裡住著一個乾瘦的老男人，據說年輕時手巧，能用獸骨做出些精巧的小玩意兒，如今老了，無人問津。
“老丈，可會磨石？”秦昊問。
老男人渾濁的眼睛抬了抬，點了點頭。
秦昊撿起一塊扁平的硬石，用另一塊尖石在上麵比劃：“照這樣，磨出刃口，前端收窄，尾部留孔，可穿木柄。”
他畫的是一個簡陋的石鋤雛形。
又尋來幾根堅硬的獸腿骨，幾段粗壯的直木。
“此骨前端削尖，後端鑽孔，與這橫木相連。再用堅韌藤條綁縛。”他比劃著一個原始的犁的模樣。
老男人看著，眼中漸漸有了些光。
幾個被派來協助的女戰士卻不耐煩了。
“磨這石頭片子作甚？能砸死兔子，還是能捅穿野豬？”一個臉上帶著刀疤的女戰士嚷道。
“這是鋤，那是犁。翻土，播種，用的。”秦昊淡淡道。
“翻土？土翻過來還不是土？”刀疤女戰士嗤笑，“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
秦昊目光轉向她，眼神平靜無波，卻讓那刀疤女戰士心頭莫名一緊。
“阿力。”秦昊輕喚。
阿力上前一步。
刀疤女戰士尚未來得及反應，隻覺一股巨力攥住她持石矛的手腕，輕輕一扭。
“哢嚓！”一聲脆響。
石矛脫手，刀疤女戰士痛呼出聲，手腕已然脫臼。
阿力鬆手，麵無表情地退回秦昊身後。
四周瞬間安靜。
秦昊聲音依舊不高：“農事期間，一切聽我號令。不從者，逐出農事隊，其家食物配給，減三成。”
他掃視眾人，目光在幾個蠢蠢欲動的女戰士臉上一一掠過。
無人再敢出言不遜。
阿力站在那裡，如一尊沉默的鐵塔，成了秦昊推行計劃最直接的保障。
【洞察術反饋：阿力忠誠度+10。情緒：服從，隱約的認同。】
三日後，第一批石鋤、骨犁打造完成。
石鋤粗糙，卻有了鋤的模樣。骨犁更是簡陋，需要兩三人合力拖拽。
秦昊選了塊剛劃分好的田畝。
他親自拿起一把石鋤，卷起獸皮衣的袖口，露出白皙但線條分明的小臂。
“看仔細了。”
他弓下腰，石鋤落下，翻起一塊泥土。動作不快，但每一鋤的角度、力度，都恰到好處。
與他那張“國色天香”的臉，形成一種奇異的反差。
圍觀的女人們，包括祝融焱，都屏住了呼吸。她們從未見過男人如此……乾活。
秦昊放下石鋤，又讓人將骨犁抬上。
“阿力，你，還有你。”他指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女戰士，“拉住前端繩套。”
兩人依言上前。
秦昊扶住骨犁的木柄。
“走！”
阿力與那女戰士發力，骨犁沉重地劃開土層，翻出黑色的新土。
比用尖木棒一點點撬，效率高了何止十倍。
祝融焱站在田埂上，雙手抱胸，眼神從最初的隨意，漸漸變得專注，再到一絲驚異。
這個秦昊，似乎真的懂一些她們聞所未聞的東西。
秦昊親自示範了如何挖穴，如何將紅薯藤剪斷，以合適的間距扡插。
他額角滲出薄汗，呼吸略有些急促，但聲音依舊沉穩清晰。
“紅薯喜鬆軟土，根要深埋，藤要露頭。”
陽光下，他專注的神情，竟有一種彆樣的魅力。
第一片試驗田，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初步開墾完畢，種下了嫩綠的紅薯藤。
秦昊直起身，擦了把汗，環視那些或站或蹲的女人們。
“三日後，我會檢查所有分配田畝的開墾進度。”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傳到每個人耳中，“最先完成，且土翻得最細，行距株距最合規者，可優先獲得新烤紅薯的品嘗權。”
他頓了頓，補充道：“且其家庭這個月的食物配給，增加一成。”
此言一出。
那些原本懶散、觀望、甚至帶著些許敵意的眼神，悄然變化。
食物。
在這個掙紮求生的原始部落，這兩個字，擁有最原始，也最強大的驅動力。
幾個原本還在竊笑的女人，不自覺地挺直了腰，望向那些剛剛劃分好的田塊，眼神中，多了些盤算與渴望。
秦昊嘴角微揚。
一切，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