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羽來此的目的已然完成,謝飛白對這些事情並不關心,見陸羽臉色有所緩和便召出飛舟,無視其他人的目光直接離場。
陸羽剛重生就抱上謝飛白的大腿,還將陸恬揍了一頓,她心情頗好,哼著不知名的曲調扒著窗戶往下看,欣賞外麵的風景。
謝飛白坐在她旁邊悠然斟一杯茶,淡黃色的茶湯蕩開一圈圈的漣漪,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的目光。
“洛水一脈如今隻剩為師和你四位師兄,回去之後,你若有問題不好意思來問為師,去找你幾個師兄也是一樣。”
一杯清茶被穩穩遞到她麵前,謝飛白不經意地開口詢問。
“可有什麼心事?”
陸羽驀然回頭,她接住茶杯的動作僵硬,心臟忽然漏跳一拍。
“我今年才十三,師父多慮了。”
“浮生一夢,從不是妄言。”
謝飛白眼皮都沒掀一下,他撇去茶上浮沫,對陸羽的回答不置可否。
“有些過往混亂無序,是夢也猶未可知,不必為此自擾。”
是夢嗎?
可被生生挖去金丹,砍掉一截靈根的疼痛都是那麼真實……
陸羽端起茶盞遮住嘴角苦笑,低低應了一聲。
見陸羽依舊思緒鬱結,謝飛白複又取出碧落劍遞到她麵前。
“方才見你打鬥時劍心透徹,為師以為你早就想通。”
他臉上笑意溫柔,“不過想不通也不要緊,日後若是受了委屈,直接砍他便是。”
“出了事,為師替你解決。”
陸羽手下動作一頓,眼眶酸澀,她不知有多久沒聽到過這樣維護的話了。
“師父,我要是想殺人呢?”
“這修仙界每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你若真想殺誰,記得多叫幾個幫手,彆把自己搭進去便是了。”
謝飛白毫不在意,好像陸羽說的不是想殺個人,而是想出去吃頓飯。
陸羽默然片刻,臉上笑容綻開。
不知過了多久,飛舟穿過一片霧氣,窗外景象倏然變化。
群山連綿,一條河水從中穿過,若是仔細看看,還能看到山中奔跑的野兔,林間休憩的群鳥。
飛舟穩穩停在最中間的那座山峰峰頂,大殿門口,已經有人候在那裡。
“師父,我們終於也有小師妹了嗎!”
少年一身紅衣,聲音雀躍,不住地往謝飛白身後瞥。
“為師出去這麼多日也不見你修為有所長進,還日日盼著小師妹,莫不是想要你師妹保護你?”
謝飛白輕輕敲了下少年的頭,從身後拽出陸羽,“沈翊陽,你四師兄。”
沈翊陽被謝飛白訓斥一句也毫不在乎,他繞著陸羽轉了一圈,“小師妹,以後就跟著師兄,保證你曆練生活多姿多彩!”
“可算了吧,彆讓師妹沾染上你身上黴運。”
一柄玉笛不輕不重地敲在沈翊陽腦袋上,來人一身白衣,嗓音含笑,不難聽出他話中揶揄。
“二師兄,你這是什麼話?!”
沈翊陽捂著頭,不滿反駁,陸羽卻率先開口。
“我運氣也奇差無比,說不定能和四師兄結合一下呢?”
沒人想到陸羽會說出這樣一番話,淩桉抱歉一笑,他手中變出一枚潔白玉佩,上麵刻著竹葉。
“這枚玉令贈予師妹,就當師兄口不擇言的賠禮。”
陸羽本來也是玩笑一說,萬萬沒想到淩桉當了真,她看到那枚玉令瞳孔一縮,“師兄,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那可是竹影殿的竹玉令,隻要拿著這枚玉令,不僅能在各地分殿隨意取用靈石,最重要的是,可隨意驅使殿中高手。
若不是他們行事恣意不受那些規矩約束,為正道所不齒,現在誰是這第一宗門還尚未可知。
“不過一枚玉令,我這個做師兄的總要給小師妹送點見麵禮不是?”
淩桉強硬地將玉令塞進陸羽手裡,見陸羽還想將東西還回去,謝飛白也開口。
“收下吧,你二師兄淩桉是竹影殿少主,這東西你幾個師兄都有。”
聽謝飛白這麼說,陸羽才戰戰兢兢收下玉令。
“多謝二師兄。”
不過……
感受著玉令溫潤的觸感,陸羽思緒遲鈍地轉了一轉,她這兩個師兄叫什麼?
淩桉?沈翊陽?
那不是陸恬出門曆練時結識的兩個怨種嗎?!
淩桉在秘境中碰上要被上古凶獸殘魂奪舍的陸恬,他乃是音修,最擅長攻人魂魄。
將陸恬救下後,他對眼前姑娘一見鐘情,在秘境裡時時刻刻貼身保護,不僅將秘境至寶拱手相讓,而且在出了秘境之後,二人也時常聯係。
最後陸恬為取鮫珠,遠赴東海與鮫人一戰。那鮫人族首領已經是大乘期大圓滿修為,淩桉為了保護陸恬以魂魄祭陣,與那首領同歸於儘。
至於她那四師兄沈翊陽更是淒慘,他乃是凡界皇子,陸恬刻意接近他就是為了他身上龍氣。
可沈翊陽絲毫不知,天天小狗一樣往她身邊蹭。
陸恬為了得到沈翊陽的信任,讓她幾個師兄去凡間殺了沈翊陽的父母。
沈翊陽收到消息匆匆趕到之時,隻看到了自己父母倒在血泊裡的屍體和陸恬奮力與那幾個黑衣人糾纏的身影。
少女衣衫染血仍不後退,隻為了替他報仇。
就這樣,他深深陷入愛河。
聽說陸恬受傷,需要龍氣才能修複身體,他毫不猶豫地跳進煉丹爐,落得個神魂俱滅的下場。
陸羽深深歎了口氣,方才的局促蕩然無存,她心中當即升起一股同病相憐。
“師兄啊,想吃什麼就吃點什麼吧。”
雖然她比這倆師兄更慘,但顯然,她活得比他們久啊。
淩桉和沈翊陽不明所以,二人對視一眼,忽然恍然大悟。
“小師妹還沒辟穀,應該是餓了吧?我這就去給你買點吃食。”
沈翊陽召出佩劍,一溜煙就沒了影,徒留陸羽站在原地伸出胳膊試圖挽回。
“不是,師兄,我有辟穀……”
“丹。”
淩桉伸手把陸羽的胳膊按下來,“小師妹不用管他,他最喜歡到處亂竄,有你這事吊著他他還能早點回來,不然幾天都找不到他人影。”
說完,淩桉像是想起什麼,嗓音含笑,“再說,他沒給你什麼見麵禮,估計是下山買禮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