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這對嗎?”
“好香啊,這就是煮菜嗎?”
“趙老大確定不是廚師世家的人?怎麼那麼會?”
“我聽那些貴人說甲魚不是很腥嗎,需要配大量昂貴香料才能去掉香味,再加上名貴藥材才能好吃,普通人就算把甲魚帶回去也做不出好吃得味兒,反而腥的入不了嘴……”
“雞肉還能跟甲魚一起?燒出來的湯竟然是金黃金黃色,沒有腥味,每一塊肉上都有湯汁!”
張河還有李大山,早就在旁邊看呆了。
完全可以用“呆若木雞”這個詞語來形容。
嘴巴都合不上,鼻子一直嗅個不停,一副劉姥姥進大觀園的姿態。
以他們的見識還有地位,哪裡想得到菜還能做出那麼多種口味品相,這幾乎都把菜做出花來了。
在他們的印象裡,就算是邊上比較紅火的一家酒樓,裡麵的菜係都沒有那麼豐富多彩,比趙老大的完全遜色了一籌。
不管顏色還有香味,都遠遠不及趙老大。
他們心中十分好奇,趙老大究竟是在哪裡學來的本事?
既佩服又向往。
同時……害怕!
不怪兩人害怕。
要知道,
二人一開始看都不敢看,隻敢低著腦袋遞菜,一副膽戰心驚的表現。
生怕遭趙玄奇罵他們偷學技藝。
偷師這可是要挖眼睛的!
誰家廚師不是把菜譜還有記憶藏的嚴嚴實實,捂得乾乾淨淨呢?
尤其是這種絕頂的菜係,幾乎就是廚子師家的命根子,一道頂級菜譜,那可是名氣還有招牌啊!
可趙老大完全不一樣,壓根不在乎保密,想看就看,隨便看就是了。
甚至還囑咐二人,想看就看,爭取學會一點,乃至隨口提點幾句做菜的細節,怎麼去腥,怎麼讓菜更加緊致,燉、炒、悶、煮,幾個手段竟然可以串在一起用,一副傾囊相授的表現。
這讓二人驚歎的同時充滿感動。
當這幾道菜做好之後,端在桌子上,趙玄奇剛剛坐在椅子上歇息、擦汗。
張河、李大山便跑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多謝趙老大提點,我們絕對不會泄露信息,您就是我們的半個師傅啊!”
瞧他們那樣,感動的幾乎要掉眼淚了。
學沒學會菜係那是一回事,主要是趙玄奇對待他們的態度,以及提點做菜的細節,完完全全沒有把兩人當外人,完全相當於老師,值得兩人一跪。
這是這個時代尊師重道的風氣。
彆人隨口提點你一句,那就是半個老師!
何況,其他有真本事的人,哪個人不是看不起雜役弟子呢?也就隻有趙老大會那麼放心他們,相信他們不會泄密,乃至提點幫助他們,他們切切實實的感覺到被當“人”對待了。
他們感覺自己是“人”了。
“啊?”
趙玄奇有些驚訝。
沒想到二人會是這種態度,這態度實在是過於劇烈了。
他連忙把二人一一扶起,有些哭笑不得的給兩人抹眼淚。
隨後,又指點了點了一下做菜的細節。
當然,他也囑咐了兩人,做菜頂多在自家做好吃一點,可不能隨意泄露手藝,不然容易惹出大麻煩。
張河、李大山很有自知之明,明白什麼時候該做什麼,自然不會做這種蠢事。
多一門技藝不誤事。
多學一點總歸是好事,現在用不上,但指不定哪天真能用上呢?
……
下午。
吳老手裡提著剛買的一份糕點,緩緩站在院門前,想著生辰的時候分給大家吃,順帶簡單慶個生。
老了,隨便慶祝一下就行了。
他整理了一下臉色,努力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然後推開門。
“吱呀”一聲,院門打開。
院內安安靜靜,空空蕩蕩。
看不見半個人影,顯得有些落寞荒蕪。
他皺著眉頭:“人去哪了?這幾個兔崽子,該不會還記恨著那皇甫奇,氣得都忘記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吧?去哪耍了?”
吳老精心準備的笑容收了起來,換回平常那副深沉固執的表情,苦笑著搖了搖頭:“往年都會給我過生辰,今年倒是一個人都沒有,早知道不給他們放假了,給他們放個一天假,一個個都出去耍,也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回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反手關閉院門,慢悠悠的朝著屋裡走去。
一個人好啊。
一個人安安靜靜。
一個人吃一份糕點。
那群崽子沒福氣,吃不到甜糕點兒,絕不會給他們留一塊!
老人家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落寞的來到屋門前,表情有些孤單惆悵,伸出手推開門。
“吳老,生辰快樂!”李大山跳了出來,不知道哪裡學來的把戲,手裡拿著一串草葉疊起來的王冠,直接戴在吳老的頭上,連忙把吳老推進屋子,送入主座位。
張河高壯的身體從旁邊鑽出來,端來一小碗長壽麵:“吳老,生辰大吉,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順帶囑咐道:“這可是長壽麵,一口氣吃完,不能斷!”
“好好好…”
吳老在一臉懵逼中吃完了手中的長壽麵,抬起頭來左顧右盼:“小趙呢?”
“趙老大?趙老大回家去了,隻有我二人為您準備了一下生辰,您可彆不開心。”張河古怪的說道。
“這小子回家陪他二叔了吧,他也是個重情的人,不怪他……”吳老嘴上說著不怪,努力撅起臉露出個笑容,但也可以看見一絲失落。
隨即,他就感覺肩膀上有一雙手搭了上來,一下一下的揉捏肩膀,一下一下給他按摩,然後一下子就蒙住了他的眼睛,沙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猜猜我是誰?”
吳老一愣,心中一喜,臉上依舊緊繃著表情,嘴裡罵罵咧咧:“都那麼大個人了,怎麼還跟個孩子一樣沒輕沒重,戲弄老夫,很好玩嗎?”
說到這,他或許也沒有發現自己的聲音有點沙啞了,聲音小了幾分,啞著聲音罵道:“幼稚,愚蠢。”
趙玄奇鬆開手,站在老人身前,特彆誇張的行了一個大禮,滑稽中帶著鄭重,抬起頭時大聲的喊道:“爹!祝你永遠不死!”
“爹,你不會真以為我們忘記你的生辰了吧?你不會真以為我回去了吧?不會吧,不會吧?”趙玄奇有些調皮的在老人家麵前跳來跳去,臉上的表情格外誇張,格外欠揍。
吳老氣的直拍桌子,又氣又想笑,想罵又罵不出口。
咬著牙罵道:“淨跟個小孩子一樣沒大沒小,什麼永遠不死,說話那麼糙,我感覺我都年輕了幾十歲,對,一把年紀了被你這小子耍的跟孫子似的!”
“哈哈哈哈哈!”
屋子裡傳來一陣笑聲。
趙玄奇,張河,李大山,三人哈哈大笑,圍著吳老笑的特彆大聲,笑聲幾乎要把整個屋子掀開。
老人家被圍在中間,隻覺得踏實熱鬨,罵著罵著,也跟著笑了起來,顧不得什麼形象,咧開嘴笑的跟孩子一樣,直露出吸煙帶來的一口大黃牙,笑的燦爛,就跟一朵花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