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雨琴熔金色的眼瞳深處倒映著窗欞外灰蒙無邊的雨幕。嶼丹洞口那毀天滅地的暴戾威壓仿佛化作無形的巨石,沉甸甸地壓在這間名為“赤練”的簡陋客房內。壁爐裡炭火劈啪,驅不散窗外傾瀉而下的陰冷濕重,也驅不散她心頭的沉重冰寒。
“炎獄龍……”她的聲音在炭火的微響裡顯得格外微澀,“……至少需魔法師初階九級巔峰方能勉強窺其一鱗半爪,欲圖抗衡……或許非魔法師中階一級以上不能為。”她眸光微轉,落在那道佇立窗邊、凝視硫磺濃煙的深藍色背影上。即便是她魔法學徒高階九級的巔峰修為,全盛時期在那等毀滅火力麵前,恐怕也不過是飛蛾撲向煉獄熔爐!而葉振風?剛剛邁過魔法學徒高階一級的門檻……魔法學徒和魔法師差距如同鴻溝。
葉振風的身影在窗框陰翳裡紋絲不動。嶼丹洞深處那頭被驚醒的毀滅意誌留下的烙印尚未完全退去,每一次細微的餘波都仿佛能點燃靈魂。他能“看到”那熔岩脈搏深處蟄伏的恐怖輪廓,那絕非以現有力量可以強攻的存在。
“現下如何?”祝雨琴背靠床榻,看著自己蒼白依舊、難以施力的指尖,體內魔力如同被抽乾了溪流的河床。她毫不懷疑,若能恢複八成之力,即便敵不過炎獄龍,碾壓眼前這個魔力等級遠遜於她的冰域少年並非難事。可現在……連行走幾步都牽動舊傷,周身酸軟。殺意?早已被救命的丹藥和這伏在背脊上穿越千裡雨幕的荒謬現實衝淡了七八分,但那份居高臨下審視獵物般的本能,依舊在骨髓深處盤桓,隻是多了一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滯澀。
葉振風收回投向窗外的目光,仿佛隻是在談論今晚的天氣。“采集藥草,獵殺魔獸,煉些丹藥,提升實力。”目標明確得近乎冷酷。他推開房門,融入樓下聽火樓混合著硫磺汗味的渾濁空氣裡。
…………
伏從鎮魔法公會的石屋彌漫著陳舊皮革和劣質墨水的混合氣味。任務板釘滿各式羊皮:“三日內采‘火煉花’十株…嶼丹山西坡…伴生火蠍…”“獵‘赤翎蛇膽’一枚…赤翎蛇王實力一階中品九級…”“清理伏從穀商道‘土元獸’巢穴,凡品魔晶兩塊報酬……”
葉振風選了兩項順路的采藥任務。甫一出鎮,淅瀝不斷的雨線便將硫磺煙瘴略略衝散了些,露出滿目焦黑荒涼的岩嶺。
伏從穀外的魔獸森林邊緣,濕冷的空氣陡然變得腥風彌漫!
尖銳的獸吼、兵刃撞擊聲、人聲淒厲的呼喝混雜著雨聲從大道旁的密林後傳來!
“結陣!頂住!”
“啊——!我的腿!”
“小姐彆出來!!”
葉振風腳步未停,本不欲摻和,靈息蔽斷完美掩蓋著自身的存在。目光隨意掃過。林中一片被踐踏得泥濘不堪的空地上,一支由三輛玄鐵馬車組成的商隊被團團圍住!
圍攻者赫然是數十頭形貌猙獰的青狼形魔獸!它們體型比尋常惡狼龐大近半,覆蓋著青灰中泛著詭異金屬光澤的厚重皮毛,獠牙外呲,涎水混合著雨水淌落,腥臭撲鼻!領頭那頭更是如同小山般雄壯,雙肩肌肉隆起如瘤結,瞳孔燃燒著殘暴的暗黃色!
青砂獸群!領頭那隻散發的氣息,赫然達到一階中品八級·青砂王?!它每一次撲擊都帶著撕裂颶風的力量,巨大的利爪揮下,連玄鐵打造的厚重馬車上都留下深深凹痕!護衛隊長是個滿臉虯髯的壯漢(魔法學徒高階一級),手持玄鐵巨劍苦苦支撐,每次與青砂王的硬撼都震得他虎口崩裂,手臂顫抖!其餘七八名護衛(多為中階五到七級)則奮力抵擋著另外十多頭一階中品五到七級的青砂獸群圍攻,險象環生,數人已帶重傷!
為首一輛華貴馬車那裝飾著銀線的車窗猛地推開!
一張蒼白驚惶、卻難掩傾世之色的臉露了出來!雨絲打濕了她幾縷貼在腮邊的發絲。眉眼細長如柳葉新裁,眼瞳像兩顆浸潤在水中的墨玉,此刻盛滿了驚恐與無助!挺直而線條柔美的鼻梁下,櫻粉色的唇瓣因驚懼而失去血色,微微顫抖著。她肌膚白皙細膩如同上等的羊脂白玉,在這陰暗雨林中仿佛自帶微光。雖然慌亂,但那份天生貴族般的精致與脆弱感更添驚心動魄!
“救命!!誰來救救我們!!”她的聲音如同受驚的黃鶯,清脆哀切,帶著哭腔穿透雨幕,直直落向路過的葉振風!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死死望著他。
“徐姻小姐!彆喊了!他是個普通人!讓他摻和進來送死嗎?關窗!快關窗!”車內另一個驚恐的中年男聲(管家)急切地吼道。
葉振風的腳步停了。目光在那張淚眼婆娑、寫滿絕望懇求的絕美臉龐上停頓了一瞬。雨幕模糊了她的表情,卻將那精致到令人心顫的輪廓放大得格外清晰。
就在他腳步停頓的這微不可察的一刹!那頭一直指揮獸群、並未全力撲殺的青砂王,那雙暴戾的黃瞳猛地鎖定了他!
被驚動了!
吼——!
青砂王放棄了攻擊那氣息開始紊亂的護衛隊長,巨大的身軀如同投石機般,裹挾著腥風血雨,化作一道恐怖的青灰色巨影,橫跨十數丈距離,利爪撕裂雨簾,帶著開山裂石的狂暴威壓,當頭便朝葉振風這個“攔路者”拍下!勁風籠罩範圍極大,幾乎封死所有閃避角度!
這畜生靈智不低!先下手為強!要將一切不確定因素抹殺!
“小心!!!”車內的徐姻發出了更為淒厲的尖叫!
千鈞一發!
葉振風眼神驟然轉冷!
連吟唱都無需!他的動作快到留下殘影!
右手對著狂撲而至的青砂王遙遙一指!
嘩啦——!
空氣中仿佛有江河決堤!沛然水汽瞬間凝結於虛空!一道極其寬厚、閃爍著柔韌水光的湛藍色囚籠憑空出現!水流如同活物般層層纏繞!瞬間將那龐大的青砂王牢牢鎖在其中,勒緊!【混沌魔法·水牢囚籠·星塵級高品】!
“嗷!!”青砂王發出震怒咆哮,蠻橫掙紮撕扯!那看似柔韌的水流卻在混沌之力的加持下堅韌異常!
與此同時!
葉振風左手並指成印,對著水牢核心處虛空一點!
哢嚓——!
一股超越想象的森寒凍結之意瞬間降臨!一道棺槨大小的、流轉著灰白色混沌秘紋的堅冰憑空凝聚於水牢中心!冰棺厚重,散發著凍結生命、封絕靈魂的恐怖氣息,內部的溫度甚至能將精鐵凍成粉末!【混沌魔法·冰棺封印·燭光級下品】!
“轟隆!!”
堅不可摧的水牢內部爆開!冰棺灰芒瞬間吞噬了驚恐的獸王殘影!
水汽爆炸的衝擊波混合著堅冰碎片四散!中心處,隻餘下一尊巨大的、灰白色澤流轉的冰雕!那頭一階中品八級的青砂王,保持著最後一刻奮力撲出的凶悍姿態,連同它凝固在臉上的驚愕與恐懼,被永恒冰封在冰棺核心!生命氣息瞬間斷絕!
而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石火間!那些圍攻護衛隊的中階青砂獸群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獸王的氣息已然消失!
噗!噗!噗!噗!
葉振風身影如鬼魅般在雨中急轉!雙掌翻飛間,天地雨幕瞬間化作他的武器!十二條由純粹水係能量與混沌之力混合凝聚的、纏繞著淡灰色雷霆氣息的巨大水龍憑空怒吼!
龍吟震徹雨林!十二條狂暴水龍帶著燭光級中品的恐怖威壓,如同怒海狂瀾般衝向獸群!所過之處,雨線倒卷,凡是被水龍擦過的青砂獸,無論是強悍的肌肉骨架還是覆蓋青灰色金屬光澤的皮毛,如同脆弱的朽紙一般寸寸碎裂、融化!獸血尚未噴出就被混沌水龍吞噬消融!
隻是幾次撲擊盤旋,慘嚎聲便瞬間消失。雨林中,隻餘下滿地如同爛泥般看不出原型的獸屍和融化的冰水。濃鬱的血腥氣被冰冷的雨水迅速衝淡。
死寂!
護衛隊長握著崩裂的巨劍僵在原地,嘴巴張大。車上管家臉上驚恐未褪,卻已轉為呆滯。那些幸存護衛個個如同泥塑木偶,傻傻看著雨水中那道收手而立、周身甚至沒沾染一滴血汙的深藍身影。
唯有徐姻。
她被徹底的震驚凍結了思考。巨大的恐懼剛剛從巔峰滑落,心臟還在瘋狂擂鼓。她愣愣地看著那個轉瞬間便扭轉乾坤、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平凡少年。目光下移,少年玄色勁裝左袖內側,那枚不甚清晰卻冰輝流轉的雪花徽記終於映入了她模糊的視線。
冰域!
難怪!是聖域冰域曆練的弟子?!冰域弟子竟會出手相救?!
“多……多謝……恩公救命大恩!”徐姻推開擋在身前的管家,踉蹌著下車,顧不得滿地臟汙,拎起濕透的昂貴裙裾,對著葉振風深深斂衽一禮。即便驚魂甫定,禮數依舊帶著骨子裡的優雅,嗓音卻依舊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奴家聽火樓徐姻。若無恩公……今日……”她深深低下頭,柔滑的墨色發絲垂下。
“葉振風。”少年聲音平淡如水,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的獸屍,“魔晶歸我。”連續使用了兩次混沌魔法他需要這些恢複剛才消耗的魔力,更可用以煉丹。
“自然!那是自然!葉恩公請便!”管家此時也回魂了,忙不迭地躬身應道,臉上堆滿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敬畏。
徐姻抬起頭,墨玉般的眸子裡情緒複雜,帶著劫後餘生的感激、對聖域弟子的敬畏,還有一絲難掩的好奇:“恩公是冰域弟子……也在此地曆練?不知……恩公肯在聽火樓下榻?”
葉振風點頭:“有友人同住。”
徐姻眼睛一亮,更顯璀璨:“那可真是有緣!恩公若不嫌棄,徐姻回到聽火樓,定當親備薄酒佳肴,以謝救命之恩!還請恩公務必賞光!”
…………
聽火樓天字號“赤練”房內。
徐姻親自端著一盤盤精致菜肴推門而入時,臉上的熱切笑容在瞥見房內景象的刹那有了一瞬間的凝固。
桌上杯盤精美,熱氣騰騰,酒香馥鬱。她的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角落床榻上那道慵懶倚靠的身影吸引。
祝雨琴。她換回了自己那身標誌性的赤紅殘破戰裙,裙擺下勾勒出誘人腰臀比的雙腿斜搭在床沿,即便纏著繃帶,那曲線依舊驚心動魄。蒼白的臉色少了幾分血色,卻無損其豔光。此刻她並未看進來的徐姻,熔金色的眼眸帶著一絲漫不經心,手指輕輕摩挲著榻邊沾染著泥水的馬靴邊緣,姿態帶著一種曆經生死後的、貓科動物般的慵懶與警惕。那份不食人間煙火的高傲與不經意間流露的致命性,與徐姻精心準備的酒席格格不入。
徐姻臉上的笑容有些牽強。尤其是當她視線掃過祝雨琴那敞開的裙袂下,雪白肌膚上有一些詭異水藍色的傷疤時,更覺得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但她畢竟是聽火樓的老板,瞬間調整過來,將菜肴布好,親自執壺為桌邊的葉振風斟酒。
她今日特意換了一身嶄新的純白素雪綾羅長裙,裙擺與袖口以最純淨的銀絲勾勒著繁複的飛鳥雲紋,行走間如流雲拂動。腰間緊束一條鑲嵌著整塊羊脂白玉的絲絛,將那盈盈一握的腰肢勾勒得淋漓儘致。胸前佩戴著一枚鴿卵大小、仿佛凝凍了滿月清輝的東珠,光華溫潤映襯著細嫩鎖骨與優雅天鵝頸。青絲如瀑,僅用一支通體純淨無瑕的琉璃簪斜挽在腦後,簪頭垂落幾縷細若蛛絲的銀鏈,點綴著碎如星辰的藍寶石。脂粉薄施,眼波流轉如同盛滿林間晨露,眉如遠山含黛,櫻唇不點自紅。整個人清麗脫俗如幽穀白蓮,與這蠻荒燥熱的伏從穀小鎮形成強烈反差。那份刻意修飾後的精致,對比祝雨琴原始未經雕琢的烈焰紅蓮般的冷豔美,是全然不同的風景。
此刻她眼角眉梢都帶著溫婉柔和的笑意,一雙水光盈盈的墨玉眸子幾乎黏在了葉振風身上。“葉恩公,這些都是小店搜羅的稀罕食材,您嘗嘗這道八珍雪翅羹,用極北寒域特有的冰璃藻熬燉了整整六個時辰……”她聲音溫軟似水,挨著葉振風坐下,帶著陣陣清雅冷冽的幽香。那份近乎諂媚的親近,將感激之心暴露無遺。
祝雨琴躺在床榻上,熔金色的眸子緩緩抬起,掃過徐姻緊挨葉振風倒酒布菜的模樣和她鬢邊那幾縷故意滑落的、沾著不知名清露的柔順發絲,眉尖幾不可察地蹙了蹙。一股她自己都難以理解的怪異感在心間蔓延。是同類相斥?還是對那做派的不屑?
她忽然開口,聲音帶著重傷初愈的淡淡沙啞,目光卻如金針刺向徐姻:“你是聽火樓的老板徐姻?倒是麵生。”
徐姻執壺的手微微一滯,臉上的笑容依舊完美無缺,迎上祝雨琴審視的金瞳:“奴家正是徐姻。倒是這位姐姐……”她目光落在祝雨琴左肩尚未愈合的猙獰傷口上那隱隱浮現的、如同火焰熔鑄般的紋路,“……看這戰甲樣式與肩部的火靈印記……似乎是火域……祝家的人?”
火域祝家?!
房間內空氣仿佛瞬間凝滯了一刹。
祝雨琴眼中瞬間閃過銳利如冰錐的寒光!如同慵懶假寐的母豹驟然繃緊身軀!熔金瞳眸死死鎖定徐姻那張依舊掛著溫婉笑意的臉。這小小的聽火樓老板,竟能一眼看穿她火域精英的身份底細?!
徐姻卻仿佛毫無察覺,笑意盈盈地轉向葉振風:“原來是火域的貴客,難怪能與葉恩公相伴而行。二位聯袂來這偏遠蠻荒之地,莫非是聽說了嶼丹洞炎的傳聞,特意來尋那炎獄龍蹤跡?”
葉振風放下竹筷,抬眼看向徐姻:“你知炎獄龍所在?”聲音低沉,帶著探尋。
徐姻輕輕歎了口氣,臉上的笑容淡了些,帶上一絲恰到好處的無奈:“伏從穀的人都聽過炎獄龍的傳說,嶼丹洞的恐怖也是人儘皆知。可龍影?終究是虛影罷了。這些年慕名而來的火域強者還少嗎?”她微微側頭,目光轉向窗外硫磺煙瘴彌漫的方向,“最鼎盛的一次,聽聞有數位魔法師高階九級的大人物聯手進入……後來卻無人再敢提及那嶼丹洞深處究竟藏著什麼……據聞那次折損了好幾位魔法師高階九級強者才僥幸退出……”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諱莫如深的寒意。
葉振風沉默。混沌創世錄賦予的混沌神識探查,是他最大的依仗,能夠穿透物質阻礙窺探能量源頭的存在本質。嶼丹洞深處那並非虛影!它就在那!隻是尋常的探查手段根本無法穿透火域的硫磺煙瘴和大地熔岩的阻隔罷了。
祝雨琴聽完徐姻的話,眉頭深鎖。她知道徐姻沒說謊。火域高層對炎獄龍的存在一直諱莫如深,甚至有意封鎖嶼丹洞深處的信息。為何這看似普通的聽火樓女老板,會知道這麼多內情?她看向徐姻的目光裡,那份審視更添了幾分凝重。
徐姻看著葉振風沉思的麵容,輕聲道:“炎獄龍之力太過暴戾,難以掌控。葉恩公和祝…小姐若是為它而來,還請萬分斟酌。”
看著葉振風眉宇間流露出的一絲疲憊,徐姻識趣地斂衽起身,眸光婉轉柔婉:“恩公今日出手消耗必大,早些歇息為上。菜肴若冷了,隨時喚奴家命廚房重製。隻是……”她眼波流轉間,那絲刻意流露的不舍情緒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小店‘赤練’房僅此一間。恩公若覺不便,奴家可命人收拾出……”
“不必。”葉振風聲音平靜地打斷她,“此地尚可。” 剛才連續動用【水牢囚籠】【冰棺封印】,瞬間爆發後又以燭光級中品的【水龍術】絞殺全場,消耗遠超預估。此刻體內:
水魔核耗損近半!
冰魔核耗損三成!
尤其是支撐【冰棺封印】運轉所消耗的混沌魔核之力,足有近四分之一!
唯獨火魔核因屬性相克,損耗微乎其微。
徐姻臉上那一抹恰到好處的失落轉瞬即逝,盈盈一福:“那…徐姻告退。葉恩公安歇。”她的目光在那兩張同樣被硫磺煙塵與雨氣籠罩、卻氣質迥異的臉上緩緩劃過,如同精心描繪的工筆山水。
房門輕輕合攏。
房內恢複死寂。唯餘炭火的劈啪與窗外更加稠密的雨聲。濃鬱的菜香在沉默中慢慢冷卻。
祝雨琴放下撫摸靴上汙跡的手指,重新躺回。錦被重新拉高,遮住了那道驚心動魄的傷疤輪廓。眼睛閉上,似乎沉沉睡去。
葉振風離了桌,在角落清理出一塊乾燥地板,盤膝而坐,再次進入深度冥想。體內四色光芒微弱的魔核如同久旱的小苗,瘋狂汲取著空氣中稀薄的靈氣。他在內視狀態清晰地感知著魔核的脈動:
「混沌創世錄」裡記載【混沌魔法雷鳴槍·燭光級中品】:需要所有魔核同時共振共鳴才能發動,霸道無匹也抽血吸髓!
其它混沌魔法:【火龍術】【冰棺封印】主耗混沌魔核;【水龍術】主耗水魔核;【火炎球】主耗火魔核;【冰柱術】主耗冰魔核。
混沌之力,如同黏合這些魔核運轉的奇異粘合劑與增幅媒介!這混沌之力若再提升……是否能將這些魔核彼此交融貫通?甚至……孕育出全新的力量形態?
窗外的雨聲如織,天地間的灰暗更濃了幾分。床榻上,祝雨琴側臥著,錦被勾勒出妖嬈的曲線。那雙在陰影裡微微睜開的熔金眼眸,如同兩簇在灰燼裡暗燃的火苗,目光越過冷卻的酒菜與跳躍的爐火,悄然落在角落裡那道沉靜如磐石的身影上。看著他垂落的濕發,看著他呼吸間胸膛微微起伏的輪廓。一股奇異的安心感,如同窗縫鑽入的帶著濕意的暖風,悄然浸潤了心中某個冰冷的角落。在這永無止境的雨聲裡,他那背影竟成了這危機四伏的伏從穀中,唯一能讓她暫時休憩的、堅固的島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