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斌心頭猛然一驚。
“丁誌林是我大哥……殺的？！”
謝寧搖頭，“沒有切實的證據，但丁誌林的屍體是在狀元樓花園池子裡發現的，而且當晚我很確定他們是因為考題和逍遙散在爭吵，至於是不是你大哥，我真的不確定。”
“我提醒你也是想讓你事先有個準備。”
“武城王的位置，必然是你的，但也不能平白叫你這大哥抹黑受到影響。”
武城王的位置，在他們家已經傳了三代，幾十年過去，不說先皇的孝子賢孫滿地，便是當今聖上的孫子也快長起來了，大宴各地藩王的位置就那麼多，若是趙赫真的參與了科舉舞弊，又殺了丁誌林。
那已經不是擼掉他本人世子之位的後果了。
趙斌深吸了幾口氣，仍舊是消化不了這個驚天的消息，他拳頭狠狠砸在桌上，不禁怒道：“我整日位王府奔波，在太子府邸伏低做小，便是東宮說酸話的詹事我都要以禮相待，朝廷六部更是沒人認武城王府的威名！”
；“我這大哥，我不盼他彆的，隻求他彆惹禍，彆惹禍！”
“他可好，一來便是塌天的禍事！”
“這要我怎麼辦！”趙斌怒得眼睛都紅了，竭力控製地道：“難道要我把遠在西北年過五十的父王和剛剛生完孩子的母妃一同請到京城來，到皇帝跟前磕頭贖罪嗎！”
之前青詞的事，趙赫就已經顯露了非同一般的蠢笨。
誰都沒想到，他竟然膽子大到如此地步，竟連科舉舞弊都敢參與。
若是趙赫此時還好好待在京城，謝寧對他殺了丁誌林的嫌疑還能少上幾分，但好巧不巧這功夫帶媳婦孩子跑江南遊玩去了？
藩王無召不得進京。
同樣在京城為質的世子更沒辦法輕易出京城。
“我可算知道他前陣子從哪兒來的前，往高家跑，又為什麼突然求了高識簷，給弄出京城了！”趙斌緩了口氣，仍舊止不住地胸膛起伏。
“遇什麼事，解決什麼事，你現在惱怒也不能把你大哥從江南抓回來掐死。”謝寧道：“為今之計，隻能從審案哪裡入手，最好你大哥隻是其中一環，並未實切參與倒賣，隻要沒有實證，證明他參與分贓收錢，那一切都能遮掩過去。”
“可我在刑部……這次是三司會審……”
趙斌麵色為難。
謝寧道：“三司你我誰的分量都不夠。”
“那你的意思是說……”
“趙斌，你覺得太子殿下最後能登基麼？”
趙斌一愣。
謝寧繼續說道：“你已經在東宮行走了，但歸根結底還摸不到太子的心坎上。”
趙斌愕然，“你的意思是說……”
“是，這件事沒有就沒有旁的辦法，隻能求助太子殿下，以你們武城王府在西北的勢力投靠，彆無他法。”謝寧道：“我不是嚇唬你，你大哥的事可大可小，丁誌林的死他可以認，酒後錯手殺人而已，殺的還是個倒賣考題倒賣逍遙散的罪人，但參與科舉舞弊千萬不能認，一旦認了，你們武城王府便是全天下讀書人的敵人！”
“科舉舞弊便是背後另有其人，矛頭也會全部指向你們武城王府，屆時，便是皇帝皇室有心保，恐怕也保不住！”
“謝寧……”
趙斌驀地驚出一身冷汗。
他跌坐在椅子上，臉色煞白地沉默了半晌，才眼底恢複冷靜清明，他悠悠地道：“你說的對，科舉舞弊必須跟武城王府一點乾係都沒有，我不能交王府斷在我大哥的手上，我這就去找太子。”
“不急！”
謝寧道：“我再給你提供個線索。”
趙斌眉心緊縮，“什麼線索？”
“依照目前大宴朝廷的超綱混亂，科舉舞弊我相信每三年都有，至於為何鬨的這般大，想必是背後之人極度需要錢財！”
“你是說……”
趙斌驀地瞳孔都大了一圈。
謝寧點頭道：“太子借通商伸手中興兵馬，安西侯與陳宿中的衛所建立在即，有了這部分掌握在手中的兵馬，便是曹百熊將南疆戰事拖個十年，征兵多少，一時半會也奈何不得京城。”
“各地生絲依然大麵積開展種植，屆時會有大量數不儘的錢財湧入朝廷，湧入太子的口袋！”
“兩相對比之下，你覺得會是什麼人最著急？”
“你是說……”
霎時間趙斌感到徹骨的冷意。
他在東宮行走三月，接觸到的訊息多而繁雜，但種種都指向太子正在跟祁王對弈。
可謝寧卻憑借丁誌林的死，科舉舞弊，還有絲綢通商，就推斷出這麼多，他霎時間看謝寧的眼神都變了，“那我改怎麼辦？”
謝寧道：“祁王擁躉躲在吏部、兵部，但如今許駙馬在兵部任實權侍郎，他在兵部的根本被動搖，而且這件事很明顯兵部沒有參與，可以先從禮部入手，找到一切能用的突破口，將所有科舉舞弊的矛頭指向吏部，經由太子的手摁死他們的罪名。”
“你是說利用太子跟祁王對弈，武城王府借機逃脫罪責？”
“不，不是武城王府的罪責。”
謝寧冷淡道：“是你大哥趙赫一個人的罪責，若你狠得下心，便叫你大哥留在江南，再不要回到京城，連西北都不要回，他的性子隻適合做個富貴閒人。”
“好，我現在變修書一封給我父王。”
趙斌決計不是拖泥帶水的人物，親情此刻依然消磨殆儘，他冷冷地道：“你的話我會一句一句想清楚，再去找太子殿下，謝寧，大恩不言謝！”
“跟我說什麼謝謝！”
謝寧倏忽一笑，他溫和道：“我娘子楊婉的事兒，是你先的。”
“你知道了？！”
趙斌有些吃驚，“先前你都煩我，還好我良心沒徹底壞掉，一直記得楊伯伯待我的好，再說楊婉……小時候我跟他假扮過夫妻過家家，便是我父王在楊家軍的事上處理不當，但他膽小……”
“我知道，我與楊家三哥都沒怪你，若不然楊惑也不會娶了你的妹妹。”
提起楊惑，趙斌語氣冷了下來，“他自小就打我妹妹的主意，王八蛋，還搞上偷梁換柱了，要不我打不過他……”
“行了吧你！”
事後諸葛有個屁用。
事關重大，謝寧果斷將趙斌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