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當初趙斌拿的是兩千兩，這有張一千兩帶京城戳子的，應該是姓何的拿給咱們的。”李成勇巴拉巴拉銀牌單拿出一張，印有西北戳子的銀票道：“這怎麼還有一張八百兩銀票？這是什麼錢？”
幾人同時看過來。
謝寧抬眸看了看席凱，咳嗽了下說：“這也是保名額的銀票，後來漲到八百兩，我給席凱後補的。”
“後補的？”
趙斌吃驚看過來。
李成勇恍然，“啊……我說的麼，之前還納悶席兄，怎麼這麼厲害在西北能考第二，到了京城國子監也還能考第二，原來是你給交保名額的錢了啊！”
席凱是個什麼性格。
他們幾人都清楚。
謝寧咳了下儘量措辭嚴謹地說：“多年寒窗辛苦，我不忍他就這麼折在國子監幾個小人的身上，國子監雖然處事惡心，但這次前十名是絕對靠真才實學，席兄你……”
“沒事。”
席凱搖了搖頭，神情恍惚，目光又難受又感動，他一瞬間仿佛霜打的茄子，聲音都蔫了，“謝寧你……”他訕訕地笑了下，“我之前還因為你找我借錢，我很高興來著……”
“哎，你可彆……”
謝寧是真怕席凱彆扭的性格當場哭出來。
不過還好沒有。
烤全羊雖然受到何康寧的影響，羊腿也被他拿走一隻，但後半程幾人也都照樣吃喝，隻有席凱一直悶悶不樂。
第二天清早。
謝寧還沒起床，就聽劉成來報說，席凱已經吃好了在門口等著他去上學。
國子監內。
甲班的學子一見謝寧和席凱他們照常上學，紛紛詫異得不行，尹佐賢還過來打探一番，謝寧隻說事情已經查清楚了，昨日何傑主動上門把他們請回來的，雖然不知根底緣由，但也紛紛感歎還得是武城王府的麵子大。
竟叫國子監這幫牛鼻子朝天的都主動上門低頭賠不是。
瞿遠橋帶班教授精義，到底是京城聞名的才子，精義內容枯燥，但經他口引經據典謝寧聽的獲益良多。
會試在八月。
應付完工部的差事，專心應考，日子似乎又回到當初院試之間那般平靜。
趙斌忙碌應酬與京城官員之間，謝寧聽了一耳朵，並未主動打聽，倒是快五月的時候突然聽李成勇說起，掌饌何傑被罷免，同時國子監上下大換血，何康寧突然被罰俸回家閉門三月。
兩耳不聞窗外事閉門讀書，日子過得飛快。
一眨眼草長鶯飛，京城的春天徹底來了。
吳俊源的製冰生意在京城開賣，謝寧跟著參了一股，生意好像還不錯，中間吳世英在京城未成親就給他生了兩兒一女的吳家大嫂，帶著孩子上門來了幾趟。
謝寧倒是對吳家大嫂沒什麼特殊印象。
隻恍惚記得是個很溫婉的美人。
吳世英的三個孩子倒是不錯，大兒子快十歲，跟周洪一在院子裡過招練的有模有樣，二兒子跑到他書房塗了一臉墨汁，被他娘當場打了一頓，四歲不到小女兒，繞在許婉膝下好奇地想抹她的肚子。
梁穎情況好了許多。
聽許婉說，已經可以出屋曬會太陽了。
不同於前麵幾場考試，會試是在四書五經基礎上，結合當朝行駛分析利弊給出合理方案，謝寧見過乾元帝，聽過太子殿下與朝臣商議國事，對朝廷六部都有一個簡單印象。
但這些根本不夠。
他每日挑燈到半夜，仍要抽出一個時辰來跟胡文翰商討當前局勢。
中原大地上運行三百年的巨擘政治機器，已然四處漏風，南疆戰亂，中興豪強崛起，洪河水患，各地都護府橫加賦稅，恭州荒地萬傾……百年之間大宴人口銳減五分之二。
謝寧沒什麼治世野心。
隻是想在這個世界留些什麼，完成科舉執念。
朝廷通商三地分治，此次走得極為順暢，這台老邁腐朽的政治機器仿佛一夜之間煥發，太子盛名空前，聽聞西北生絲開放，就連京城不少大戶莊子都瞄準這塊肥肉開始大麵積種植生絲。
為此謝寧特地寫信回西北，提醒恩師廖吉昌注意生絲與糧食作物的比例。
廖吉昌收到信的時候，西北大麵積開荒已經如火如荼，百姓們終於看到希望，土裡刨食的苦命人誰不渴望有屬於自己的耕地，之前盧家薛家等世家倒台，釋放出的大麵積無主山林土地，眨眼之間都能看見有人在辛苦耕種。
重生絲，而略農耕。
若比例失衡，必然糧價飆升，西北百姓本就剛從旱災重緩過一口氣，怕民間糧食不穩，廖吉昌特地下令，勒令西北各州府嚴格把控糧食耕種比例，萬不可因為生絲從而下降原本就不多的糧食產量。
西北這邊如此。
安邊楊惑得知謝寧在京城線上策略，如法炮製，叫從恭州等各地趕來，搶來、騙來的百姓趕緊開荒，趁著種地時節沒過，無數沒主人的土地一半種生絲一半種糧食。
同時又讓胡家的幾個人趕緊通過李家的關係，在生絲市場參與進去。
一眨眼三個月過去。
七月中旬，天氣開始燥熱。
縱然屋內有冰，從天不亮就開始啃書本的謝寧也控製不住頭昏腦漲，李成勇趴在窗子邊上敲了下，“我說你還看啊！今日休沐出去走走不？”
謝寧揉了揉發脹的眼睛，撂下書本起身，“行吧。”
狀元樓內依舊生意紅火。
跟趙斌快半個月沒見了，大街上鬨鬨哄哄，不時能看見帶刀的兵在京城結隊抓人。
“這乾什麼呢？”
謝寧坐下說。
趙斌給他倒了一杯茶道：“火線街已經封了，過幾天是太後壽辰鴻臚寺請了鄰邦各國前來賀壽，太子殿下嚴查京城的逍遙散，金吾衛、禦史台，京兆府一同辦案，京城有一半的人牙行茶館老板都被抓了。”
抓這些小魚小蝦有什麼意思。
謝寧挑挑眉，語氣諷刺，“那動靜可真夠大的。”
“不光這，紅館也被封了。”
李成勇補了一句。
“紅館都被封了？”這倒是令謝寧詫異，想當初紅館一整趟房子裡頭全是吸逍遙散的，作為京城第一青樓可見其手眼通天，謝寧嘖嘖道：“那確實是好大的動作了。”
“你瞧你的語氣！”
趙斌樂道：“知道你是研製逍遙散拔毒藥方的人，看不慣，但這次太子殿下的確是下了狠心要將逍遙散在京城徹底拔掉。”
天氣燥熱，三人沒在樓上雅間悶著，就在四下通風的大堂叫了點酒菜。
“聽說你最近都在跟著太子殿下忙碌？”
“謝兄、趙兄……？”
謝寧話剛說了一半，幾個西北學子走了進來，季俊山看見他們三人明顯很是高興，“你們也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