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李葉聽完他所說的事情，頗為驚訝。
“你說建木世界有一座村落的凡人能夠在任何一處地方居住，還不擔心環境的影響？”
“地靈參竟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那裡還生長著一種僅僅靠著火光就能消弭一切疾病的寶蓮？”
這信息量屬實是有些大了，哪怕是李葉也消化了幾息時間才回過神來，竟有這種有趣的地方。
“此事宗門知道嗎？”
他覺得宗門怎麼也不可能放任這樣的地方存在吧。
若是真有這種神奇的靈植，還有不受環境影響的凡人，肯定早就想方設法研究透徹了。
除非那邊有什麼宗門也不好動手的存在。
提到此事白順風汗如雨下，低聲說道：“那裡是建木最強大的幾位仙家所建造的，據說是得到了上宗的許可。
是屬於他們的仙界。
他們不排斥有上宗的弟子進入，但是也不允許主動宣傳寶蓮村。”
可憐的他已經在顫抖了，告訴李葉寶蓮村的存在是他今生做過的第二大膽的事情，其實在說出口的時候他就後悔了。
原來如此。
建木的仙家所建造的村落。
他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李葉好奇確實是好奇，但他也沒有說聽到之後就立刻趕去那邊，而是打算回去先問問師父再說。
就算是要去估計也要等自己結成金丹。
不然他實在是沒啥安全感。
畢竟這種一聽就很怪異的“仙界”指不定就會有什麼坑，哪怕是宗門掌握的建木世界，他也需要慎之又慎。
所以他很快冷靜了下來，再次拍了拍還在顫抖的白順風，笑道：“多謝你告訴我這件事情，現在你就先去做你的正事吧。
我們日後再見。”
說完，他便毫不猶豫地腳踩金光離開——實在是不能再呆在這裡了，他要是再多問一些事情，怕是會忍不住立刻趕過去。
寶蓮燈啊！
那描述實在是像寶蓮燈！
……
洄涯坊市。
結束了外出，已經平複了心緒的李葉被周真人喊了過去。
真人臉上的笑簡直是掩飾不住，連皺紋都散開了。
“你上交的那份情報非常有用，你師父溯星師叔和神雪師叔分彆托我帶來一句話。”
“你師父說他要去處理地獄道的事情，如果有事直接找掌門就好，至於獎勵，等你金丹就正式將一道傳承交給你。”
李葉眨眨眼睛。
傳承？
應該就是九歌山鬼的傳承了。
嗯……不過也可能是蘇煥真人的世界養丹之法。
頓了頓之後周真人繼續道：“神雪師叔說那隻鳥兒做的不錯，無論你通過何種方法解開禁錮，都說明你有了控製它的能力。
她為你感到開心。”
“……”
李葉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原本還擔心就這樣解開了神雪真人的禁錮，她老人家會不會不開心，沒想到會是這種回答。
可還沒等他激動，周真人臉上的笑變得有些怪異：“險些忘了，還有掌門師伯要我帶給你的話。
你所處理的餓鬼幽界的魂魄即將轉世。
是你帶給了他們新生，得以脫離餓鬼幽界的束縛，去見證他們的誕生吧。”
嗯？這好像是好事啊，為啥你的眼神這麼奇怪。
李葉感到疑惑，乾脆問了出來：“師叔，這事兒不是好事嗎？”
“或許是好事。
“隻是……”
“你要記得不要被表象遮蔽了眼睛，那就中了它們的算計。”
周真人表情複雜地說了一句之後開始賣起了關子。
隨後轉移話題道：“我家那不成器的孫兒和錢師侄在地下密室等了你許久，像是要分靈石。
薯蛟一事也確實是多謝師侄你了。”
“……這不要緊。”李葉還是覺得真人的笑有些滲人，但很可惜的是真人明顯不願多說，他也隻能告辭離開。
心中始終有些不安，所以加快了腳步。
一路向下，在地下密室這邊見到了等待已久的周秋麥和錢師兄。
“李兄！”
“李師弟！”
兩人立刻迎上前來，由周秋麥開口道：“我們已經將那些怨氣全部轉化為地情菌絲，並且全部售出。
這是所得。”
他的表情掩飾不住的喜悅。
伸手將一枚玉牌交給李葉——這是四時宗的大額靈石玉佩，拿著這枚玉牌可以在任意一座四時宗的坊市兌換靈石。
“噢？用靈石玉佩了，那應該不少吧。”
李葉拿起玉牌看了看，上麵寫著可兌換的數額是……六百萬靈石。
這可還是除去了周秋麥和錢師兄二人的分成。
若是加上他們的分成，那豈不是要一千多萬靈石？
飼料原來這麼賺錢。
“不少。”
其實也算是早有預料吧，畢竟那麼多的怨氣，一次性全部售出，有這麼多也屬於正常情況。
他很淡定地將玉佩收了起來，示意兩人坐下：
“我要趕去天河城那邊一趟，等我回來之後咱們再商量店鋪接下來的事宜。”
“在我離開期間，周兄，我交給你的事情你一定要做好。”
周秋麥點點頭：“放心交給我就是。”
錢師兄在一旁揶揄道：“就沒有事情要交給我了嗎？”
“……”
“其實也有，隻不過在猶豫要不要麻煩師兄。”
“呃。”錢師兄頓時就愣住了：“還真有啊。”
他隻是想開個玩笑罷了。
不過李葉既然說了，他也樂於幫忙：“什麼事你且說說看吧。”
李葉見他的神色並沒有勉強，這才取出一堆的傳信玉簡：“喏，當初趙河來這裡的時候有不少人想跟我商談竹木蟻的租賃事宜。
師兄若是閒來無事就幫我看看，我畢竟不了解這些人的情況，甚至還有其它域的修士。
也不讓師兄白幫忙，我這裡有些不錯的茶葉，就送給師兄提提神。”
錢師兄看了眼那堆積起來的玉簡，又看看放著茶葉的玉匣，想到自己馬上要離開這裡去墨家那邊進修，索性答應下來：
“等你從天河城回來，我就幫你捋清楚了。”
“你這家夥倒是慣會使喚人，等我走的時候肯定要狠狠地宰你一筆。”
“本該如此。”
李葉笑著站起身來：“那我便去天河城了。”
本來他還想在這裡多待一會聊聊天的，但是周師叔那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實在是讓他覺得有些不安。
兩人也清楚李葉如今身上的事情很多，表示了諒解：
“去吧去吧。”
“李兄一路順風。”
他在兩人的送彆之中踏上了通往天河城的雲舟。
天光雲河依然波瀾壯闊，美得不可方物，李葉坐在船頭打坐，很快便抵達了天河城。
隻是這次來迎接他的，並不是劉師姐，而是……土地。
土地的臉上還帶著一種又悲傷又釋然的表情。
“嗯？劉師姐呢？”李葉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的壽元儘了。”土地很平靜地說道：“她的功德似乎並不夠轉化為山神土地。”
“……”
李葉揉了揉腦袋，覺得今天的事情實在是有些過於多了。
“劉師姐在這裡那麼多年了也不夠嗎？”
“此事……與我有關嗎？”
土地搖搖頭，在前麵引路：“與你無關，還是在核算功德的時候發現她竟然乾擾了不少凡人的生活。
有些不該死的死了，本該死的活了。
此事是非常嚴重的問題，她的魂魄已經被囚禁在了土地廟裡，師伯也在那裡。”
“等等。”李葉沉思片刻之後問道：“什麼是該死，什麼是不該死？據我所知土地不就是要護佑這裡的凡人安然度日嗎？
若是真有什麼天意如此，那還要山神土地做什麼，也無需修士在此駐守了吧。”
在前麵走著的土地忽然停下了腳步。
語氣沉重地回答道：”若她一視同仁倒也無話可說，可她……”
“唉。”
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土地就忍不住想要歎息，甚至難以啟齒：
“她見到順眼之人就幫，不順眼之人就放。”
“以貌取人，是最大的問題！”
——這話其實說的還是不太清楚，但李葉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
心中也有些無語。
順眼之人？那不就是看誰順眼就幫，不順眼就不幫，來凡俗世界駐守的修士如何能夠做出這種事情來！
這種將人劃分為三六九等的行為，也難怪無法化作土地，若真有了土地的神力，不知還要做出什麼事情來。
“罷了。”
“帶我見一見師伯吧。”
李葉也覺得劉師姐做的實在是不對，肯定不會支持她化作山神土地，但該了解的還是要了解。
“好。”
土地拿出一根拐杖輕輕一敲。
兩人的身影瞬間消失，下一次出現時就已經到了一座廟宇之中。
在廟宇的中心處有一座蓮台束縛著劉師姐的魂魄。
一旁站立著一位身材高大如同鐵塔，表情嚴肅的修士。
“師叔。”
“師伯。”
李葉和土地分彆行禮。
修士這才看了兩人一眼，準確來說是看向李葉：
“李師侄。”
“若是你聽到自己被分為三六九等，甚至以容貌分彆，你會如何？”
僅僅是這一句話就讓李葉所有的話堵住了。
他無奈道：“我會很生氣，很憤怒，很難受。”
——這壓根就不用想，雖然總有這種情況出現，但身為四時宗的駐守修士絕不能做出這種事來。
“那便是了。”修士似乎很滿意李葉的回答。
這才自我介紹道：“我是宗門執法殿的邢真人，特地來處理此事。”
“之前在天河城周圍有位快意恩仇的俠客，他本來除去一位敵國的將軍，卻因為某些人的乾涉身死，屍骨被丟棄到汙穢之處。”
“還有一位貧苦人家出身的女子，她本該金榜題名，卻因為某些人的乾涉在考場上睡著，致使遭受酷刑。”
“還有……”
邢真人語氣平靜地將劉師姐曾經做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那一樁樁一件件，都讓李葉覺得這真的是那位長袖善舞，給他留下印象不錯的劉師姐做的嗎？
這些事情真的太離譜了。
隻是稍微代入一想就能感覺到絕望，最恐怖的是，這是他們無法違抗的力量。
聽到最後李葉感覺很無力，他望向劉師姐：“為何要這樣做呢？我本來覺得劉師姐你做的很好，這次來是想多幫你一些的。”
劉師姐的魂魄望著李葉：“紅顏枯骨，英雄末路……我隻是做了我認為對的事情。”
“此話說出來你不覺得違心嗎？”李葉搖搖頭道：“不管凡俗世界發生什麼，都不該是你出手的理由。”
“嗬嗬。”劉師姐卻笑了：“一條河分為兩界，一麵燈火通明，一麵殘破荒蕪。”
“……”
這，這不是地獄道？
李葉瞳孔一縮，正想說些什麼卻見到邢師叔已經抬起了手，做了一個擠壓的動作。
劉師姐的魂魄便一寸寸的被擠壓，最後“嘭”的一聲化作無數殘破的流光四溢，徹底消散。
但在消散之前似乎能夠聽得到一聲尖細的笑聲，還有譏諷聲：“對你們勤勤懇懇的弟子也這般殘酷，四時宗，真是霸道啊！”
——這聲音李葉實在是再熟悉不過了，分明就是當初那隻地願靈狐的聲音！
一股怒火忽地湧上心頭。
若真的隻是劉師姐自己走錯了路，那自然應該受到懲罰，可如果其中是有人作祟，那就是挑釁他們四時宗了！
邢真人的表情依然平靜：“原來那隻狐狸竟逃到了這裡，可它如何懂得穿越建木之法……”
他思索片刻之後對李葉說道：“如果它暴露的話，肯定不會隻做這一件事情，你去外麵看一看吧。”
“是。”
李葉看了一眼站在那邊的土地，後者臉上的神色淡淡，似乎完全沒有被驚訝到的表情出現。
廟宇的香氣繚繞在他身側，將他半張臉都遮蔽在乳白色的香氣之中，隻能看見垂下的眸子。
這顯然是不正常的。
他心中一顫，連忙跑向外麵。
等他離開之後邢真人也看向土地，輕聲說道：
“你想與我說些什麼呢？”
回答真人的是一枚燃燒殆儘的蠟燭，像是一根釘子般，裹挾著勁風和願力，刺向了真人的眉心！
與此同時，剛剛走到外麵的李葉臉上帶著無法掩飾的震驚神色。
他見到……土地廟崩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