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現在他麵前的是一處畫中世界。
那世界之中有一座環形的樓體，有足足五層，每一層的建築都精美至極，哪怕是水墨暈染的牆壁也都充斥著精美和奢華。
似乎每一處都是精心雕琢而成的。
“土樓？”
李葉驚訝的正是這座建築物——他原本以為這裡可能會是一座小小的庭院，亦或是茅草屋，或者乾脆就是一片土地。
結果沒想到竟是這般巨大和精美的一座環形樓閣。
當他邁步走進這裡的時候，能感覺到這裡的空間很“乾涸”，沒有一點靈氣。
甚至這裡還在不斷從他身上汲取靈氣，像是有無數條觸手湧來，吸盤緊緊地纏繞著他，給他的感覺相當不好。
他瞥視了一眼黑貓，眼神中帶著詢問。
“這是認主的必要過程。”
黑貓走在他身邊，語氣中帶著些許緬懷：“將這畫中世界染上屬於你的法力，它才能真正屬於你。”
“所以這個世界能為我帶來什麼好處呢？我看要是想用靈力浸透此地，沒有個三四條三階靈脈是做不到的。”
李葉仰頭看著土樓中心的天井，從這裡能看到穹頂水墨暈染成黑白兩色的天空，還有一朵朵白雲飄蕩。
好看是挺好看的，這水墨畫是真的很符合他的審美。
毫無疑問這是一處小世界。
若是換做其他修士怕不是欣喜若狂。
可，他真的缺少小世界嗎？
對於四時宗來說製作一些小世界發放給弟子是很簡單的事情——隻要內門弟子到達金丹期，就能獲得一枚帶有小型洞天的須彌戒指。
何況他自己還有建木洞天。
現在的李葉就屬於好東西看得多了，開始在意這些東西能為自己帶來什麼好處了。
畢竟他的精力真的有限。
黑貓清楚李葉的意思。
它仔細想了想，介紹道：“這處畫中世界能收集所有你曾經學習過的神通法術變作書卷，哪怕是靈植靈獸的也可以。
你可以隨時在這裡對神通法術進行演練。
除此之外這座畫卷中還能讓你用生息化靈卷這道神通所製作出的生命在此地生長。”
李葉微微皺眉：“演法和種地嗎，但這裡的前身應該是一位儒家修士的小世界吧，還和畫中仙有關。
隻有這兩種能力是否差了些？”
“還有就是此地能夠容納陰氣和魂魄，它們在這裡生活就不會消散！”
黑貓忽然就有些緊張了，李葉該不會不要吧？
如果李葉不要的話那可如何是好！
“陰氣和魂魄……”李葉撇撇嘴，“難道我在其它地方不能養魂嗎？還是說這處畫中世界能夠修補魂魄，溫養魂體？”
他的興趣確實開始缺缺了。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這裡需要自己用海量的靈氣來恢複，但是給的好處卻都不是急需或者無法替代的。
“……”
黑貓這次沉默了許久，才終於開口道：“現在隻有槐和竹兩種靈卷確實隻有這種能力。
如果您能收集到剩餘的梅蘭菊三卷，五卷合一，就能將這片畫中世界召喚到現世。
屆時您隨意的塗抹就能夠對山川大地進行塗抹修改，還能夠抹去與您作對的修士……”
“等等！”李葉打斷了它，疑惑道：“隨意修改，聽起來確實很強，可是否有法力的要求，我要達到什麼境界。”
“呃。”
“起碼也要金丹後期吧。”
黑貓斟酌了一下回答道。
“金丹後期？”
李葉真是忍不住笑了，按照他的神通若是到了金丹後期，在宗門妙法的加持下，恐怕移山填海並不是什麼難事。
至於鬥法……到那個時候他難道不會鬥法？
這下黑貓是真的被李葉的話搞得無話可說了，似乎還真是這樣，這道傳承對於李葉而言並不是特彆重要。
畫中世界本身，似乎還沒有之前的幾種神通對李葉的幫助要多。
李葉已經停下了腳步。
看樣子是不打算繼續往裡麵走了。
黑貓急得上躥下跳，終於將最後一種能力說了出來：“這裡還能夠培育靈性。
您通過生息化靈卷彙聚起來的殘留靈性在這裡可以壯大，然後能夠拿去反哺和它相同的種族。”
培育靈性？
李葉這才提起興趣。
這才對嘛，畫中仙的誕生一定是靈性的堆積——之前竹靈卷所記錄的生息養靈法就有那種能力，這裡肯定會和那種能力相關。
那麼黑貓是為什麼不願意說呢？
這種力量那麼特殊，一定能夠引起李葉的好奇心。
所以它這種隱瞞是為了這裡某種可能存在的“靈性”——它想借助自己的手培育這種靈性。
這是李葉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
還好他之前早就已經準備了反製黑貓的手段。
看來是時候解決這個隱患了，這家夥一直沒有明確的認主，還疑似有其他的主人，卻享受著自己洞府帶來的便利，顯然是不行的。
李葉看著黑貓，微微一笑道：
“你很不誠實。”
“即使這裡是你能夠控製的畫中世界，難道黑貓你就覺得可以欺騙我了嗎？”
“你莫不是忘了是什麼東西給你供應靈氣的了？你就沒有想過靈脈柳完全按照我的意識生長，難道就沒有潛移默化影響你嗎？”
在外麵的槐靈卷被靈脈柳連接所注入的靈氣忽然全部沸騰起來，哪怕是已經融入靈卷內部的靈力也不能幸免。
連帶著竹靈卷裡麵的靈氣也都在被抽取。
那是構成這片畫中世界的根基，如今根基被抽取，自然就搖搖欲墜了起來。
在李葉的微笑之中，世界瀕臨毀滅。
黑貓大為震驚。
它沒有想到那些已經被自己吸收到書卷裡麵的靈氣竟還能被這樣控製，那豈不是說李葉已經可以通過控製靈氣來控製它了？
它也瞬間就想到為什麼李葉哪怕到了四時宗裡，也沒有說為它多提供幾條靈脈供能，還是之前那條一階靈脈。
原來是出於這樣的考慮！
“我隻會給你這一個機會。”李葉對黑貓不緊不慢地說道：“之前你對我沒有隱瞞，我還能夠說服自己不對你下手。
但如今你開始隱瞞一些事情，這是我不能接受的。
機會隻有一次，如果你不能向我獻上絕對的忠誠，那我就隻能忍痛毀掉你了。
哪怕失去了一個很強悍的傳承，也無所謂。
我有，我也損失得起。”
他並不是單純的警告，還在催動力量，真的像是要毀去它一樣。
槐靈卷和竹靈卷裡麵的靈力被抽取的更快。
這段時間黑貓儲存進去的靈力幾乎全數被取出，它的眼睛已經逐漸失去神采。
這片畫中世界的水墨也開始坍塌。
“……”
黑貓長長地歎息一聲。
它現在才知道原來那靈脈柳輸送給它的所有靈氣都有沾染李葉的氣息，這股氣息已經和靈力融為一體，就連它都沒能發現。
“我會聽從您的命令。”
自它的身體裡麵飛出了一顆跳動著的水墨心臟，就像是穿越之前見到的心臟模型一樣，非常真實——但卻是人的心臟。
那心臟到了李葉的麵前，字麵意義上的“敞開心扉”。
露出了包裹在心臟之中的一枚小小的光點。
那是屬於它的“真靈”。
李葉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在這枚真靈之上烙印上了屬於自己的法力和神識，然後吩咐道：
“帶我看一看你要隱瞞的東西吧。”
“那位畫中仙是否真的存在？”
此時的黑貓已經沒有反抗和提出異議的能力了，它隻能乖乖地在前麵帶路，還不忘介紹道：
“槐靈卷裡麵除了我之外還棲息著老主人當年未曾描繪成功的畫中仙。”
“我之前欺騙你就是想為她提供靈性。”
這樣說著，它領著李葉來到土樓一間平平無奇的房屋前麵，推開了門。
李葉原本以為“畫中仙”再怎麼說也是人吧。
結果在屋子裡麵正中心，靜靜地趴著一隻狐狸，那顯眼的大尾巴毛茸茸的，渾身潔白無瑕沒有一絲雜毛。
【名稱】：畫狐
【心情】：苦澀，悲傷
【狀態】：缺少靈性，無法活動，隨著靈性逐漸缺失會持續衰弱，直至死去。
“狐狸？”
李葉繞著圈看了看這隻白狐，好看確實是挺好看的，特彆是那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看手感就很好。
隻是這和畫中仙有關係嗎？
之前竹靈卷化成竹子的時候他見到的那位畫中仙應該是女子才對吧。
“其實老主人喜歡的並非是人族。”
黑貓說起此事還有些羞於啟齒：“他喜歡的是各種靈獸化成的人族，其中最迷戀的便是月宮的玉兔以及傳說中和書生關係極深的狐妖。
先前您看到的那就是已經化作人形的玉兔仙。
這裡就是還沒有能夠徹底從畫中走出的狐仙。
像是我這般的存在，由於毛發幽黑，他從未將我抱於懷中安撫……”
說到最後它的聲音裡麵竟然有些幽怨。
李葉：“……”
“你不要說了！”
“你明明是公貓……啊？”
一些對前輩的濾鏡正在逐漸崩塌，李葉深深地呼出一口濁氣，不願意在這個話題上繼續：
“那唯此一法方得破鏡重圓又是什麼意思？”
按照之前李葉的想法，那位前輩應該是失去了摯愛才將愛意傾灑於畫卷，想讓畫中的生靈成真才對。
可現在看來似乎並不是這樣。
“那個其實隻是老主人無意間毀掉了一幅畫卷，所以很心痛，想著要再畫一幅。”黑貓回答道。
聞言，李葉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腦袋。
——通過已經簽訂的主仆契約他知道黑貓並沒有說謊，事情還真的就是這般荒謬。
再這樣下去他對於那位前輩的所有印象都要崩塌掉了，怎麼會有這種人！
他實在是無力吐槽。
隻能再轉移話題：“你為什麼會想要讓它孕育完成呢？它對你有什麼幫助？”
“噢，之前是老主人留給我的任務。”黑貓厭惡地瞥視了那隻畫狐一眼：“但現在您是我的主人，我們不如把這隻狐狸精剝皮抽筋！”
它躍躍欲試，肉墊上就像是刀出鞘一樣露出了尖銳的爪子，似乎隻要李葉一聲令下就會撲過去。
“……”
李葉覺得自己這段時間無語的次數都沒有今天多。
不過對於黑貓來說這好像還真是狐狸精，它明明愛慕著老主人，還要天天肩負著幫助狐狸精恢複的任務。
那麼它這次是不是有故意暴露的想法在呢？
若真是如此這隻黑貓還真是從頭到尾都是黑的。
可他怎麼覺得那位前輩應該就隻是狂熱的靈獸愛好者，或者說喜歡帶有獸類特征的俊美或是美麗的人族。
他不動聲色地看了黑貓一眼，搖搖頭道：“不用了，它應該也屬於一種靈獸。
我正巧有些禦獸的法子，可以在它的身上試一試。”
李葉走到了狐狸身旁伸出了手，施展之前趙真人教給他的那道禦獸之法。
其名為“五行馭靈法。”
隻要還在五行之中的一切靈物都能駕馭，當然也包括這隻畫狐。
——他現在還有一些疑惑，要等到畫狐醒過來再詢問。
自他掌心之中伸展出五道不同色澤的鏈條，從頭到尾將畫狐纏繞起來，鎖鏈深入到了畫狐的四肢百骸和魂魄神識之中。
最後朝著畫狐的額頭處彙聚而去。
變作了一枚五彩斑斕的寶石靜靜地鑲嵌在它的額頭處。
然後畫狐就忽然睜開了眼睛。
水墨暈染的眼睛非常靈動。
口吐人言是清朗的少女聲音：“主人！”
它輕盈地站起身來，大尾巴繞著李葉的腿繞了一圈，輕輕地用頭蹭了蹭李葉的腿，撒嬌道：
“我可以幫助您控製這片畫中世界。”
“旁邊那隻黑黢黢的家夥，您把它關起來吧，真的很礙眼呢。”
“對了對了，這是我的真靈！”
一枚圓月形狀的內丹被白狐吐出，飛到了李葉的麵前，它不動聲色地瞥視了一眼一旁怒氣衝衝卻不敢發作的黑貓。
李葉看了眼那枚內丹，再看看繞著自己大腿撒嬌的潔白柔軟的白狐，總算是知道為啥那位前輩不“寵幸”黑貓了。
這……
它們倆之間確實是有些差距啊。
這差距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