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鳴前腳剛回瑞市,後腳就被王海叫去了律師事務所。
推開律師事務所的玻璃門,沁人心脾的空調冷氣撲麵而來。
王海還是那副精英律師的模樣,一絲不苟的西裝,修剪整齊的短發。
“你這趟去瑞市怎麼去這麼久?”王海皺著眉頭問。
楊鳴自顧自坐到沙發上,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劉永福那邊碰到點麻煩,我幫著處理了一下。順便去緬甸轉了轉。”
他的語氣輕鬆,仿佛隻是度了個假。
“你倒是逍遙自在。”王海歎了口氣,聲音裡帶著幾分無奈。
“有王經理在公司坐鎮,我想著也幫不上什麼忙。”楊鳴微笑著說。
王海搖搖頭:“你是不知道這段時間有多忙。事務所這邊事情成堆,公司那邊更是一攤子事。”
“嘎南倉庫最近運作得很順利……”楊鳴不動聲色地提醒道。
他的潛台詞是,他人雖然不在納市,但是公司交給他的產業,他都打理的很好。
“我知道,”王海敲了敲桌麵,“但我們都是為公司做事,自然是能者多勞。”
“那行,”楊鳴順著對方的話往下說,“以後王哥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前幾天強哥打了個電話。”王海點燃一支煙,幽藍的煙霧在陽光下緩緩升騰。
他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突然問道:“最近看新聞了嗎?”
“沒怎麼關注。”楊鳴搖頭。
“邁紮央最近出了大事。”王海深吸一口煙,眼神變得凝重,“河東省那邊有一批學生被騙過去,在那邊被折磨得生不如死,不停向家裡勒索。事情鬨得很大。”他停頓了一下,“省裡本來就打算年底對邁紮央動手,這下怕是要提前了。”
“力度會很大?”楊鳴眯起眼睛。
“這次過後,邁紮央怕是要徹底完蛋了。”王海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篤定。
“那李明……”
“周軍死後,他占了原來的賭場股份,又開了一家新的。”王海嗤笑一聲。
“看來是混得不錯?”
“不錯有什麼用?”王海一臉不屑,“這次嚴打,他能跑得掉?”
“強哥打電話是為這事?”楊鳴追問。
王海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李明再怎麼說也是翰海的人,他知道的太多。強哥的意思是,不能讓他落在執法隊手裡。”
“所以要我去處理?”楊鳴直視著王海的眼睛。
窗外的陽光突然變得刺眼。
“對。”王海點頭,“等省廳的人開始行動,你就動手。”
“什麼時候出發?”
“你先休息一段時間,”王海掐滅煙頭,“我幫你弄幾個記者證,你帶人過去。記住,省裡沒動手前,千萬彆輕舉妄動。容易打草驚蛇。”
“省裡什麼時候動手?”
“我會通知你。”
走出律師事務所,楊鳴將拆開的口香糖放進嘴裡,望著瑞市灰蒙蒙的天空。
王海叫他回來目的已經非常明確了。
幾個月前周軍團夥覆滅後,楊鳴就一直在猜測張誌強會如何對付李明。
如今這盤棋終於揭開了謎底。
表麵上看,當時翰海在剿滅周軍一事上大獲全勝,但實際上也元氣大傷。
若是那時就貿然對付李明,恐怕隻會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李明已經在邁紮央站穩腳跟,派人過去,無異於送死。
所以張誌強一直在等,等一個能徹底解決李明的時機。
而這個時機,就是官方對邁紮央的嚴打行動。
在官方的雷霆手段麵前,任何地下勢力都如同紙糊的老虎。
隻不過讓人意外的是,省裡還沒開始行動,邁紮央就爆出了綁架學生的醜聞。
李明現在估計還蒙在鼓裡,不知道官方即將到來的雷霆一擊。
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手,無異於趁人病要人命。
想到這裡,楊鳴不禁感歎張誌強的深謀遠慮。
這位大哥不僅冷靜而且很有耐心。
為了一個完美的時機,他能等上好幾個月。
夕陽西下,瑞市的霓虹漸次亮起。
楊鳴站在街頭,看著來往的車流,心裡盤算著這次邁紮央之行的細節。
這將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鋤奸行動,而他,就是那把出鞘的利劍!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楊鳴的生活在嘎南倉庫和江北采石場之間來回穿梭。
白天處理公事,晚上才能回到那間不大的家裡休息。
沈沫依舊是那副溫婉賢惠的樣子,倒是孫巧判若兩人。
她身上的風塵氣消失得無影無蹤,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書香氣。
沈沫說她在夜校學習特彆認真,還考過了好幾個證書。
時光飛逝,轉眼到了十一月。
七號這天清晨,沈沫早早準備好了新鮮的水果和一大束白色的雛菊。
楊鳴換上一套定製的深色西裝,看起來莊重而肅穆。
淩誌車上,朗安專注地開著車,阿軍坐在副駕駛。
車窗外的晨霧還未散去,給整個城市蒙上一層淡淡的灰紗。
這是個特殊的日子。
去年的今天,楊鳴本該來看望這個人,但那時的他在納市還站不穩腳跟。
如今有所小成,他覺得是時候來看看了。
十幾分鐘後,汽車停在一座古樸的寺廟前。
清晨的鐘聲還在空氣中回蕩,幾隻麻雀在屋簷下跳躍。
這裡存放著楊鳴妹妹的骨灰,記得第一次來時,是他和孫文、花雞三人一起來的。
如今物是人非,孫文已經死了,花雞跟著嚴學奇亡命天涯。
當初的三人行,隻剩下他一個人還在納市。
自從進入翰海管理層後,楊鳴就給寺廟捐了一筆錢,在後院空地上建了一座小型靈骨塔。
白色的大理石塔身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芒。
楊鳴戴著一幅墨鏡,靜靜地站在塔前,心中百感交集。
沈沫用一塊抹布,小心翼翼的擦拭著放鮮花和水果的地方。
對於楊鳴的過往,她知道的不多,她也從來不多問。
一陣微風吹過,帶來遠處的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