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風格外大,吹得樹上落葉紛紛掉落,卻吹不進由三堵牆圍成的旮旯角落裡。
旮旯角的空間不大不小,卻足以容納三個孩童在裡麵說悄悄話,狹窄甬道正好被外頭的楓樹與雜草遮擋。
這裡原是裴謙發現遛貓逗狗時發現的秘密基地,後誠摯邀請了阿綏加入,如今又多了一個三皇子。
此刻三隻小崽並排坐在一塊石墩上,旁邊的小石墩上擺著零碎吃食,好不愜意。
“所以你娘不是你娘,你娘另有其人?”
裴謙聽完前因後果,一句話總結道。
三皇子愣了下,重重點頭:“對!”
裴謙更好奇了,湊過去滿眼閃爍著八卦光芒:“那你娘是誰?你有聽到嗎?”
三皇子垂眸語氣低落:“沒有,我也不知道。”
今日與身邊伺候的宮人在捉迷藏時,他意外聽見兩個宮人話語中提到了自己,好奇之下,三皇子便藏起來偷聽了一番,結果令他大受打擊。
那兩個宮人說他不是母妃親生的孩子,他的母親另有其人!
三皇子瞬間聯想起那日奶娘無意中說漏嘴的話——‘終歸不是親生的’
因為不是親生的,所以母妃才與自己不親近?所以待自己總是若即若離?所以隻有在父皇麵前才會親近地抱自己?
可既然母妃不是自己親生母親,那他的母親又是誰呢?
八歲的三皇子心中生出無限茫然與委屈,丟下宮人後自己藏了起來,沒想到被裴謙與陸長綏發現了,又把他帶到了這兒。
並且進來的甬道過窄,容納不下他的身軀,因此他還是被迫從藏在草堆後的狗洞鑽進來的。
裴謙感慨一聲,拍著三皇子的肩頭豪邁道:“沒事,不管你娘是誰,你還是我裴謙的表哥,我們還是好兄弟!”
三皇子感動不已,熱淚盈眶:“謝謝你,好兄弟。”
兩人抱頭假哭了一番,回頭見一旁的阿綏沉默不語。
裴謙:“陸長綏,你為什麼不說話?”
阿綏肅著清秀的臉蛋,摸了摸自己的右眼皮喃喃:“不知道為什麼,我的眼皮一直在跳。”
裴謙篤定道:“那肯定是你看書看多了,你的眼睛在抗議!”
阿綏覺得不是,以前他看書看多了,也沒跳過呀。
沒想通,他暫時先放一邊,扭頭問三皇子:“那你還要回去嗎?”
三皇子揉了揉眼皮,迷茫道:“我不知道。”
“我今晚可以睡你們那嗎?我想一個人靜靜。”
他期待地看著兩人。
裴謙很不客氣道:“那你可以睡地上。”
三皇子目瞪口呆:“我是皇子!”
哪裡有讓皇子睡地上的道理?
裴謙托腮,“哦。”
他忽然歎了口氣,黢黑的臉上露出愁苦:“這就是長大的煩惱嗎?”
三皇子:“你有什麼煩惱?”
裴謙:“我娘讓我讀書科考,但我想習武當將軍!”
阿綏:“那你一邊讀書,一邊習武不就好了?”
三皇子讚同點頭:“對啊,一手抓科考,一手抓武舉。”
裴謙:
他要是能兩手抓就不會苦惱了。
懶得這兩人解釋,裴謙選擇轉移焦慮:“陸長綏你呢?你有煩惱嗎?”
阿綏猶豫了下點頭,“有。”
他雙手托腮軟乎乎道:“我想快點長大。”
“為何?”
“因為我想儘快科考及第成為朝廷命官。”
“你想當官讓舅舅封你個官當當不就好了?”
小小年紀,裴小世子已經懂得了走後門的道理。
“不!”阿綏搖頭拒絕,他目光堅定:“我要自己考!”
所以,各有各的煩惱。
“唉!”
三隻崽並排坐,齊托腮,又是三聲重重歎息。
最後裴謙一拍大腿:“不說了。”
他從書袋裡掏出偌大竹筒以及三隻小木碗,分彆倒滿分給兩人,自己率先舉起碗,豪爽道:“來,我們乾了!”
乾完這碗他們就不煩了。
三皇子端著碗疑惑不解:“這又不是酒,為什麼要用乾?”
裴謙遞給他一個‘這你就不懂了吧’的眼神,“它雖然不是酒,但它是酒釀丸子啊!”
這還是他特意從膳房倒進竹筒裡帶出來的。
三皇子猶豫:“我們喝了不會醉吧?我母妃不讓我碰酒。”
“不會,它是酒釀不是酒。”
阿綏嗅了嗅,的確是酒釀丸子,他見阿娘吃過,說是可以補身體。
那時他還小,才三歲,阿娘說不能吃。
現在他已經四歲半了,吃了應該沒問題。
“怕醉的話就多嚼幾顆丸子,就不會醉了。”他淡定說。
裴謙三皇子眼睛驟亮:“有道理!陸長綏你好聰明!”
“兄弟,乾了!”
一竹筒酒釀丸子下肚,三隻崽又吃了些其他零嘴,漸漸地有人道:“我好像有點困”
裴謙眨了眨眼,黑臉頰泛起可疑的紅,磕磕巴巴點頭:“我、我也是。”
阿綏白淨臉上酡紅一片,遲鈍道:“我好像聽到有人叫我們”
“你聽錯了吧?我們藏得這麼隱蔽,怎麼會有人找得到我們?”
“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不知道”
“呼”
“”
楓葉簌簌落,落滿了三崽身上。
傍晚,牽著捕獵犬還在搜尋三個寶貝蛋的羽林軍忽然手上一緊,接著捕獵犬狂吠,朝著某個地方狂奔而去。
羽林軍著急跟上,直到來到一處草叢,撥開後驚現一個狗洞,往洞裡一探——
“!!!”
羽林軍狂喜:“找到了!找到了!”
“找到三殿下他們了!”
匆忙趕來的景宣帝與雲挽一乾人等,通過楓樹後的甬道看見了呼呼大睡的三隻。
一個大字躺,一個蜷縮狀,一個撅屁股,睡得四仰八叉,天昏地暗。
再一看旁邊吃得亂七八糟的零嘴。
景宣帝額角狂跳,雲挽等幾位母親則是擔憂轉為沉默。
找了一天人,就連生禽房的雞籠都沒放過的衛統領見狀忍不住幸災樂禍。
哦豁!三個寶貝蛋的屁股蛋要保不住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