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平坐了沒一會兒,張奶奶也來了。
跟兒子的目的不同,她是專門來看新女婿的。
村裡就這樣,誰家的新媳婦新女婿頭一次上門,左鄰右舍的人都會來看一看,要不是生產隊正在上工,老劉家早就人滿為患了。
餓肚子沒心情?
那是彆的事兒,婚喪嫁娶之類的事兒,肚子再餓,也不耽誤村裡人看熱鬨。
要是村裡人都來了,不知道程山川頂不頂得住?
村裡人看人跟城裡可不一樣,那是直勾勾的盯著你乾看。
後世吃飽肚子的農村人,一群老娘們聚在一起,有陌生人走過,她們能從一冒頭一直盯到看不到背影。
還一邊看一邊小聲議論,一般人絕對扛不住。
眼下就張奶奶一個,頂多再算上已經混到半熟的李太平,程山川倒是應對自如,讓張奶奶好一個誇讚。
程山川還沒啥,劉敏臉紅的都能滴下水。
等張奶奶和李太平走的時候,李蘭香追上去,遞給了他們一個小袋子。
袋子裡裝著各種新鮮蔬菜,還有一塊三四斤的腰條肉。
張奶奶沒怎麼推辭,因為她知道,就算她現在不拿,李蘭香一會兒也得打發幾個孩子給她送家裡。
等到吃飯的時候,劉老頭又嚷嚷著要虎骨酒,奶奶隻給他盛了小半碗,再要就堅決不給了。
其他人喝的是西鳳酒,酒是程山川帶來的。
這個年代,西鳳酒比茅台還有名,算是最好的幾種酒之一。
劉老頭喝完了虎骨酒,又要了小半碗西鳳酒,同樣喝的津津有味。
劉栓柱不太能喝酒,劉根來的酒量也不咋地,老丈人和小舅子不能喝,陪程山川這個新女婿喝酒的任務就落在了錢大誌身上。
錢大誌的酒量也好不到哪兒去,喝了六七兩就有點迷糊。
程山川帶來的兩瓶西鳳酒都被幾個人喝完了,算下來,劉栓柱、劉根來和錢大誌加一塊也就喝了一斤,剩下的,除了倒給劉老頭的那小半碗,都進了程山川肚子。
程山川自己差不多喝了一斤。
關鍵是他還屁事兒沒有,臉不紅心不跳,連話都不多。
這叫酒量一般般?
這個二姐夫不老實啊!
快酒足飯飽的時候,家裡又來人了,還一次來了倆——鄭老擔和孫寶根。
來客人了,酒菜還沒撤,自然是要接著吃接著喝。
老劉家的人都陪不了,程山川這個頭一次上門的女婿自然而然的擔起了陪酒的擔子。
鄭老擔和孫寶根不是來看新女婿的,他們是衝著劉根來來的。
等他們說出了找他的目的,劉根來犯了愁。
天乾缺水,莊稼都快旱死了,嶺上水庫的水也下降到了警戒線,上頭不允許各村再拉水澆地,公社便讓各個大隊自己想辦法。
鄭老擔想到的辦法是打井,可在河灘裡挖了不少坑,都沒挖到水,實在沒辦法了,鄭老擔就想到了劉根來。
他想讓他在四九城幫村裡找個水利專家,幫村裡打幾口能挖出水的井。
劉根來哪兒認識什麼水利專家?可鄭老擔找上門兒了,他又不好直接拒絕。
正左右為難的時候,程山川開口了。
“我可以試試。”
“你認識水利專家?”鄭老擔喜出望外。
“我可以幫忙找找看,不過,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人家來了,還是挖不到水,你們可不能怨人家。”
程山川語氣沉穩,條理分明,根本不像剛剛喝了一斤酒的人。
“那是肯定的。”鄭老擔一把握住了程山川的手,用力搖著,“太感謝你了,你這個小夥子真不錯,栓柱,攤上這麼個好女婿,你有福了。”
劉栓柱的慫勁兒又上來了,隻顧著傻笑,連句場麵話都不會接。
“二姐夫,還不敬五十九大爺一杯?”劉根來又從自己房間拿出兩瓶茅台,直接打開了。
不為彆的,就想看看程山川到底能喝多少。
“茅台!這可是好酒!”孫寶根兩眼都快眯成一條縫了,都沒用劉家人客套,就給鄭老擔、程山川和他自己一人倒了一碗,一瓶酒就這麼下去了。
劉根來算是看明白這家夥了,他是有便宜就上啊!
“那我就借花獻佛了,來,小程,我敬你。”鄭老擔端起酒碗,一口氣灌了下去。
程山川沒猶豫,也陪著一口乾了。
孫寶根不知道是酒量不行,還是心不誠,隻陪了小半碗。
“來來來,好事成雙。”劉根來壞勁兒上來了,又給鄭老擔和程山川滿上一碗。
鄭老擔哪兒知道劉根來的壞心思,一聽好事成雙,覺得有道理,就又端起碗,一口乾了。
客人都乾了,程山川自然要陪著,同樣一口喝完。
劉根來還要再倒,李蘭香看不下去了,一把把酒瓶搶過去,瞪了他一眼。
“有你這麼勸酒的嗎?你想把你五十九大爺和二姐夫都灌趴下?”
丈母娘疼女婿,這話還真是沒毛病。
“喝的是有點急。”程山川笑了笑,招呼著鄭老擔和孫寶根,“來來來,先吃點菜墊墊肚子。”
聽這意思,緩一緩還要喝啊!
劉根來真想再拿兩瓶酒出來,看看程山川到底能喝多少,可看李蘭香的意思,是不想再讓女婿喝了,他隻好熄滅了這個心思。
鄭老擔隻是性格豪爽,酒量並不大,兩碗酒下肚,就有點迷糊。
他迷糊了,孫寶根頂了上來。
這家夥喝慢酒,酒量其實並不小,程山川陪著他把剩下的酒都喝了。
算下來,程山川前前後後一共喝了一斤七八兩,還是屁事兒沒有。鄭老擔和孫寶根走的時候,他跟劉家人一起把他倆送到了院門外。
“二姐夫,你這叫酒量一般般?”劉根來沒忍住問了程山川一嘴,“你到底能喝多少?”
“我也不知道,”程山川笑了笑,“從來沒醉過。”
“你牛。”劉根來豎了豎大拇指。
喝了這麼多酒,劉根來本以為程山川怎麼著也得眯一會兒才能走,沒想到人家不光自己沒事兒,出門的時候,還能扶著暈暈乎乎的錢大誌。
劉芳大著肚子,受不了自行車的顛簸,又不忍心讓錢大誌用板車拉她走那麼遠的路,兩個人是走著來的。
劉根來有點不放心,就用挎鬥摩托把他們送回家了。
回來的路上,迎麵碰上了程山川和劉敏。
程山川騎著自行車,劉敏坐在後座上,兩個人還在說說笑笑。自行車不搖不晃,騎得那叫一個穩當。
程山川……這名字說的是他的酒量吧?
能盛下一座山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