挎鬥摩托停下好一會兒,漫天的塵土才落下來。
根旺沒敢跟老劉頭和劉栓柱顯擺柴火有多大,車一停,就和根喜一塊兒幫著兩個姐夫解著繩子。
錢大誌這個資深女婿肯定不缺眼力勁兒,摩托車剛回來,就湊上來幫忙。
劉根來剛拔下車鑰匙,李太平就進來了。
“太平來了,”正在處理野豬肉的劉栓柱一眼就看到了他,立刻吩咐著大兒子,“根來,給你李叔拿個凳子。”
劉根來還想著李太平罵他的事兒呢,走過劉老頭身邊的時候,來了一句,“爺爺,李叔剛才罵你了。”
“彆亂說。”
劉老頭瞪了大孫子一眼,他對大孫子疼是疼,但不會慣著,尤其是在外人麵前。
“劉叔,你先彆管他,我看看他能說出什麼花兒。”李太平一臉的笑容。
“爺爺,是你讓我用摩托車拉柴火吧?李叔說我嘚瑟,不就是說你嗎?”劉根來才不怵,他絕對是有理有據。
“你個小兔子崽子,你李叔是那意思嗎?”
劉老頭揚了揚巴掌,劉根來一縮脖,躲了過去。
“哈哈哈……”李太平一陣大笑,“當著咱倆的麵兒還敢搬弄是非,這小子就是欠收拾。”
得,爺爺都不幫他,他隻好認慫。
劉根來屁顛屁顛的搬了倆凳子,一個遞給了李太平,又往自己屁股下麵墊了一個,一屁股坐了下來,順手遞給了李太平一根煙。
“李叔,上次是啥事兒?”
李太平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說的是你去看我那次,民兵開槍的事兒吧?”
劉根來點點頭,又問道:“死人了嗎?”
“要是死人了,我還能安安穩穩的在這兒坐著?”李太平笑道:“都是小打小鬨,開槍純屬嚇唬人,沒人敢瞄著人打。”
“因為水的事兒?”
“嗯。”李太平點點頭,又抬頭看了看天,“總這麼乾下去,糧食的收成是個大問題。”
“可不是嘛。”劉栓柱接口道:“麥子乾的都不長了,肯定欠收,玉米和地瓜沒水澆都快乾死了,再不下雨就要絕收了,莊稼沒收成,還要交任務糧,以後吃什麼?想想就犯愁。”
“那就彆想。”劉老頭瞪了劉栓柱一眼,“再難的日子咱也不是沒過過,現在再難,起碼不用打仗。你安心過你的日子,不該你操心的事兒彆瞎操心,上頭會想辦法的。”
爺爺的覺悟挺高嘛!
也有可能是不想當著李太平和新女婿的麵兒,說這種糟心的事兒。
劉栓柱沒再吱聲,李太平也岔開了話題,跟程山川這個新女婿聊了幾句。
話題很快就轉移到劉根來身上。
李太平指著劉根來笑罵著,“你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剛跟陳平安見了兩麵,就送他兩大壇子鹿血酒,把你李叔我忘得乾乾淨淨。陳平安那家夥跟我顯擺的時候,我都沒法懟他。”
“我沒給你過你鹿血酒嗎?”
劉根來撓撓腦袋,想了想,好像還真沒給。
他的確是把李太平給忘了。
不應該啊!
李太平也不說話,隻是斜眼看著他。
“嘿嘿……李叔你等著,我這就給你拿。”劉根來訕笑兩聲,起身進了自己屋。
再回來的時候,抱著兩個大壇子,往李太平腳邊一放,拍了拍手。
“這壇子是鹿血酒,這壇子是虎骨酒,李叔你喝的時候可彆搞混了。”
既然要給,那就一塊兒都給了,省的以後再忘了。
“你小子還有虎骨酒?”李太平兩眼一亮。
“同仁堂的老中醫配的方子,泡了得有一年,管用著呢!”劉根來解釋道。
“一下給了你這麼多補酒,你小子送了同仁堂多少野豬?”李太平歎道。
“我說方子是同仁堂的,沒說酒也是,你要是去買,買不著可彆怪我。”劉根來給李太平打了個預防針。
要是一般人,多半順嘴就問酒是哪兒來的,李太平隻是笑了笑,什麼都沒問。
劉根來就喜歡跟這種邊界感強的人打交道,省心。
“大孫子,給我也來點虎骨酒。”劉老頭的饞勁兒上來了。
“爺爺,你可不能喝。”
劉根來把樂老中醫的那套理論說了出來,劉老頭卻根本沒當回事。
“彆聽他瞎說,你爺爺還沒到七老八十,身體好著呢!一頓少喝點沒問題。”
“奶奶,給不給爺爺,我聽你的。”劉根來抻著腦袋問著正在灶膛間忙活的奶奶。
得罪爺爺的事兒,劉根來可不乾,還是交給奶奶吧!
“給他點吧!你爺爺就是個老饞蟲,知道大孫子有好酒,要是喝不到,他連覺都睡不安穩。”奶奶的想法應該跟劉老頭一樣,沒把樂老中醫的話當回事兒。
“那你可得看住了,不能讓我爺爺多喝。”
爺爺奶奶都這麼說了,劉根來隻好鬆口。
“你把心放肚子裡,我幫你看著他,一頓就讓他喝小半碗,他要敢多喝,我就把酒壇子給他砸了。”
“嘿嘿……”劉根來要的就是奶奶這句話。
能管住爺爺的,隻有奶奶。
“酒在哪兒?我去拿。”劉老頭饞蟲上來了,一刻也不想等。
劉根來急忙攔住了他。
酒都在他空間裡放著呢,爺爺要是去他房間找,他就不好往外拿了。
假模假樣的去自己房間轉了一圈,劉根來抱出了一大壇虎骨酒。
給李太平的兩壇子都是三十斤左右,給爺爺的,他用的是五十斤的大壇子。
“放我這兒。”奶奶一邊摘菜,一邊招呼著大孫子。
剛把酒拿出來,她就管上了。
劉老頭立刻湊過去,三下兩下拍開壇口的封泥,迫不及待的舀了半碗,抿了一口,正咂摸著味兒,酒碗就被奶奶奪走了。
“行了,嘗嘗味兒得了。”
“我還沒嘗出啥味呢!”劉老頭想把酒碗搶回來,奶奶直接把酒倒回壇裡,又把空碗遞給了他,“底兒上還沾著點兒,舔舔就知道啥味了。”
“哈哈哈……”
一屋子的人都在笑著。
“你個死老婆子饞死我得了。”嘴上這麼說著,劉老頭還是把碗接了過去,可憐兮兮的仰著頭,用舌頭接著滴下來的幾滴酒。
“哈哈哈……”
劉根來也被逗樂了。
“笑什麼笑?全家就屬你最壞。”劉老頭把碗一放,罵著大孫子,“你就不能偷偷給我,非要當著你奶奶的麵兒。”
這是要倒打一耙嗎?
還食而不知其味——不知道爺爺看過西遊記沒有?
劉根來一臉的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