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喝口水。”
劉根來起身從鍋台後麵的小壇子裡給劉栓柱舀了半瓢涼開水。
得趕緊把燜米飯的話頭岔過去,要不然,李蘭香不知道還得心疼多久。
劉栓柱接過葫蘆瓢,一口氣全喝下去了。
“你們下地沒帶水?”劉根來有點意外。
那瓢水本來隻是道具,竟成了主角。
“怎麼沒帶?都讓你爹喝了。”李蘭香沒好氣的瞪了劉栓柱一眼。
老媽不會連點水都心疼吧?
劉根來正奇怪著,李蘭香又道:“都在磨洋工,就你爹實在,把自己累的像生產隊的牛。”
這是心疼老爹了。
劉根來看著劉栓柱,正要問問他都乾啥了,劉栓柱自己先說了。
“彆人都在餓肚子,就咱家能吃飽,起地瓜壟那點活兒,我多乾點又累不著。”
“你還挺有理的。”李蘭香哼了一聲,跟劉根來告著狀,“根來,你都不知道,都是在起地瓜壟,人家就刨一道潛溝,把兩邊刨溝的土往中間一埋就算完。
就你爹實誠,把先把地刨一遍,還起那麼深的溝,累的跟牛一樣不說,掙的工分也跟人家一樣,你說他是不是傻?”
“你懂什麼?”劉栓柱梗著脖子犟著,“莊稼最實誠,你糊弄它,它就糊弄你,都像他們那樣起地瓜壟,鬆土就薄薄的一層,地瓜秧栽下去,下麵的土都是硬的,能長好嗎?”
“就你懂。”李蘭香哼了一聲。
“唉。”劉栓柱歎了口氣,“這個道理誰都懂,可大家都餓著肚子,哪有勁兒乾活?他們就是想像我那樣乾也乾不了,咱們能吃飽飯,還有點勁兒,多乾點就多乾點吧!多收點莊稼,咱們不也能多分點糧食嗎?”
老爹這覺悟可以啊!
要是每個社員都這麼想,估計生產隊也不會黃,可惜,像老爹這樣的社員太少了,就算有,最終也會敗給人的劣根。
“媽,你在隊裡乾啥?”劉根來又問著李蘭香。
“搗糞。”李蘭香回應了兩個字。
劉根來一聽就明白了。
在起地瓜壟之前,生產隊會用牛車把豬糞牛糞啥的都拉到地裡,先是一堆一堆的放著,再由男勞力把糞堆均勻的揚到地裡,一些大的糞塊還要搗開。
搗開糞塊的活兒就叫搗糞。
跟揚糞、刨地、起壟這些活兒比,搗糞的確是輕省活兒。
“就你一個人乾?”劉根來又問。
“還有隊裡的幾個老頭老太太。”李蘭香多少還有點得意的味道,“我是搗糞組的頭兒,寶根說那幫老頭老太太都歸我管。”
孫寶根這是把李蘭香歸到老頭老太太那一組了。
又照顧了李蘭香,還不太顯眼。
這事兒辦的挺好。
“媽,你這是升官了,咱們晚上喝點酒,給你慶祝慶祝?”劉根來調笑道。
“一個搗糞組的組長算啥官?”李蘭香白了劉根來一眼,“還喝酒慶祝,掙那點工分都不夠酒錢。”
這又開始算計了。
劉根來暗笑著。
“你去警校都學啥了?”劉栓柱抽完了那根煙,又在挖著煙袋鍋。
對他這種老煙槍來說,帶過濾嘴的煙抽著根本不過癮,管它多少錢買的,都不如旱煙。
“學的東西可不少。”
劉根來就等著劉栓柱問呢,“我最愛學的就是打靶,爹,你都不知道,教我們打靶的老師可鬼了……”
劉根來把李力怎麼晃靶子的事兒講給了劉栓柱。
“那可不好打。”劉栓柱問道:“你成績咋樣?”
“我槍法可準了,拿了個第一。”
劉根來撒了個謊,又把那本最佳學員的證書拿給了劉栓柱,“這本證書就是我打靶第一掙的。”
“不錯,不錯。”劉栓柱一陣眉開眼笑,李蘭香也把腦袋湊了過來。
她雖然不識字,不知道證書上寫的什麼,卻不耽誤她跟著一塊兒高興。
“爹,媽,我槍法這麼好,以後,我再進山打獵,你們就不用擔心了。”
劉根來說出了他的最終目的,“我們派出所離火車站派出所那麼近,他們忙不過過來的時候,都會找我們幫忙,以後,我再去幫忙的時候,到了地方,就去打打獵。
咱們國家這麼大,各地的獵物都不一樣,到時候,我打點新鮮獵物回來給你們嘗嘗。”
提前打了這個預防針,將來,他再出去打獵的時候,就能大大方方的往家帶肉了。
上回帶回麅子的時候,儘管劉栓柱和李蘭香什麼都沒問,但他還是從他們眼裡看出了擔憂。
他空間裡還有不少大野豬呢,都沒法往外拿。
“那也不能大意了,外麵人生地不熟的,可比不了家裡,你進山打獵可得小心點。”
果然,李蘭香還是在擔心。
“我小心著呢!”劉根來笑道:“我還沒活夠呢,可不想把小命兒留在外頭。”
“你的槍法跟你有才大爺比咋樣?”劉栓柱還有點不放心,“他可是一槍能打死三隻野兔。”
“他用的是散彈槍,一大一片,根本不用瞄,也就騙騙你們這些外行,要是打我這種靶子,估計他連靶子也摸不著。”
劉根來不是故意要踩盧有才,關鍵是劉栓柱拿盧有才的槍法跟他比較,不踩狠點,怎麼能讓劉栓柱放心?
“你就吹吧!”劉栓柱哪裡肯信?
“吹?”劉根來祭出了王炸,“爹,你知道教我們槍法的教官是什麼人嗎?是特種兵王,是專門保衛紅牆的,我乾爹三請諸葛亮才把人家請來當的教官。
我們教官說了,我的槍法在特勤部隊裡都能排上號,你去問問有才大爺,他行嗎?”
“那是錯不了。”劉栓柱連連點頭。
他聽不懂啥是特勤部隊,但他知道啥是保衛紅牆——能保衛紅牆的肯定都是了不得兵,人家說大兒子的槍法好,那就一定是大兒子槍法好。
不過,劉栓柱還是沒親口答應劉根來外出的時候打獵,他有自己的小心思。
“你出去打獵之前,先問問你乾爹,他比我懂,隻要他同意,我就不攔著。”
這種事你也甩鍋?
劉根來暗笑著。
又陪著劉栓柱和李蘭香聊了會兒天,劉根來去了爺爺奶奶家。
有日子沒見著爺爺奶奶了,劉根來也想他們了。
到了爺爺奶奶家門口,劉根來懷裡多了一壇子鹿血酒。
上回給老頭的那五十斤,估計快喝完了。
進了院兒,一見劉老頭,劉根來就樂了。
奶奶正在做飯,小院裡飄著酸菜的味道。劉老頭在一旁喝著鹿血酒,一邊呼哧哢嚓的啃著黃瓜,一邊嗅著鼻子,一副享受的模樣。
老頭這是聞著酸菜味兒下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