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過年還有半個多月的時候,劉根喜和劉根旺放假了。
這天早晨,劉栓柱和李蘭香上工以後,劉根來正要再去五道嶺鍛煉,被劉根喜和劉根旺纏住了。
“大哥,我要跟你進山打獵。”劉根喜滿眼都是小星星。
“大哥,我也去,我可厲害了,保證不拖你的後腿。”劉根旺也是滿眼的渴望。
家裡有了煤,他們不用撿柴了,大哥時不時的往家帶肉,讓小哥倆羨慕的不得了,他們早就偷偷商量好了,一放假就讓大哥帶他們進山打獵。
“進什麼山?我看你們是想屁股開花了。”
他真要把小哥倆帶進深山,劉栓柱和李蘭香或許舍不得打他,這倆貨肯定會挨一頓飽揍,還是混合雙打。
這麼點兒的孩子心就那麼野,不好好揍一頓,讓他們長長記性,以後還得了?
劉根喜撓撓腦袋,有點畏懼,劉根旺卻是一臉的無所謂,“怕啥?不就挨頓揍嗎?又不是沒被揍過。”
“你還不怕?”劉根來拍了一下劉根旺的後腦勺,“你是想讓你二哥替你挨揍吧?”
哥倆一塊兒進山,大的肯定責任更大,要挨揍,也肯定挨的更多。
“嘻嘻……我二哥比我厲害,挨揍也不怕,是不是啊,二哥?”劉根旺嬉皮笑臉的問著劉根喜,一點也沒有被戳穿小心思的尷尬。
“是你個頭!”劉根喜也反應了過來,衝著劉根旺的腦袋就是一巴掌。
劉根旺一貓腰就閃了過去,不等劉根喜追上來,就已經跑開了。
“彆讓我抓著,抓著了,我揍不死你,再讓你壞。”
可能是顧忌劉根來在,劉根喜沒去追,隻是惡狠狠的威脅著。
劉根來想了想,衝劉根喜說道:“知道拆輪胎的線放哪兒了嗎?”
“我知道,我知道。”沒等劉根喜回答,劉根旺就搶先說道:“在爹媽房間的頂棚上。”
“去給我拿過來。”劉根來衝劉根旺招招手。
“我夠不著。”劉根旺想往回走,又怕劉根喜揍他,便繞了個圈兒,一副作賊的樣子。
“夠不著就讓你二哥抱著你。”劉根來點了根煙,笑吟吟的看著小哥倆。
“啊?”劉根旺有點犯難了。
“啊什麼啊?還不趕緊過來。”劉根喜罵了一句,又問著劉根來,“大哥,你要繩子乾啥?”
“帶你們去釣魚。”
爹媽不在家,他又要去鍛煉,小哥倆在家肯定閒不住,鬨不好還會跑到村口的小河玩冰,與其如此,還不如帶他們去釣魚。
“啊?釣魚?去哪兒釣?是去村口的河裡釣嗎?小河的水都凍上了,怎麼釣?”劉根喜一連串的問著。
劉根旺也湊了過來,“大哥大哥,你是想帶我們釣上次的黃金鯽魚嗎?”
隻吃了一次黃金鯽魚,這家夥就記住了。
“不去村口小河,哥帶你們去嶺上水庫。”
村口小河能有什麼魚?要釣魚,就去大點的水域。
嶺上水庫在嶺前村的西北方向,距離村子大約八裡路,是一個天然水庫,大約一兩百畝,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
豐水期,嶺上水庫的水流下來,形成了村口的小河,現在是枯水期,小河斷流,嶺上水庫多半也被冰封了,正好可以冰釣。
一聽大哥說要帶他們去嶺上水庫釣魚玩兒,小哥倆都興奮了,剛剛的小矛盾立馬拋到九霄雲外。倆人爭先恐後的脫鞋上炕,劉根旺踩著劉根喜的肩頭,從頂棚上拿下了拳頭大小的一卷線,獻寶似的交給了劉根來。
後世的輪胎裡都埋著鋼絲,以前的輪胎埋不起鋼絲,都埋著線,這種線非常結實,做旱澇英雄鞋的時候,都會把線拆下來,怕家裡的孩子拿著玩兒給弄丟了,一般都放在孩子夠不著的地方。
如果不是劉根來發話,小哥倆打死也不敢碰。
劉根來拆下一截,一腳踩著,兩手拽著,試了試線的強度,感覺挺滿意,就把線球往口袋裡一揣,起身衝小哥倆招招手。
“走。”
八裡路,劉根來肯定不會走著過去,他推出了自行車,先把劉根旺抱上了大梁,等把車騎動了,再讓劉根喜跳上後座。
他本以為劉根喜可能費點勁兒,沒想到這小子一下子就跳上來了。
小哥倆都是第一次坐自行車,都興奮的不得了,在村裡多少還收斂點,出了村就徹底放開了。
“殺啊!衝呀!繳槍不殺,噠噠噠……”坐在大梁上的劉根旺連車把都不扶了,扭呀扭的,吆喝的唾沫星子亂飛。
“你才繳槍不殺,我是好的,你是壞的,你在前麵跑,我在後麵追,駕!駕!駕!殺呀,殺呀!”
劉根喜也才是個十歲的孩子,玩兒起來比劉根旺更瘋。
這小子竟從後座上站了起來,一手扶著劉根來的肩膀,一手揮舞著,做出騎馬的樣子,嘚瑟的要命。
劉根來一人帶倆,路又不咋地,騎著本來就費勁,小哥倆再這麼一嘚瑟,他更騎不動了。
他說了幾次,小哥倆沒聽,他就沒再說了,直接給小哥倆來了個言教不如身教,車子一歪,摔倒了。
站在後座的劉根喜摔下車,踉蹌幾步,險些摔了個狗吃屎,好不容易站住腳,又滑到了路邊的溝裡,摔了個七葷八素。
劉根旺更慘,坐在大梁上根本沒法躲,要不是劉根來扶住了他的腦袋,他的腦袋能直接磕在地上,饒是如此,他也摔的夠嗆,眼淚都下來了。
“還敢不敢鬨了?”
劉根來也不扶他們,笑吟吟的點了根煙,看著熱鬨。
“不敢了,嘶……疼死我了。”劉根喜費勁巴拉的從溝裡爬上來,一擼左腿的褲子,膝蓋都摔破皮了。
劉根旺還在哭著,他倒沒摔到腿,撐地的手擦破了,手心裡血赤呼啦的,看著都疼。
“還去不去釣魚了?”劉根來看著小哥倆。
“去!半道回去,那不白摔了?”劉根喜滿臉倔強。
劉根旺沒說話,臉上跟劉根喜一樣倔強。
“想去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再鬨騰,摔著我可不管。”劉根來迅速抽了幾口煙,把煙灰彈到手心,給小哥倆抹上傷口。
小哥倆的傷看著挺疼,其實都是隻擦破點皮,煙灰抹上去,很快就止血了。
等再坐上車,小哥倆都老實了,十幾分鐘之後,劉根來帶著他們來到了嶺上水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