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道嶺鍛煉了一下午,天快黑的時候,劉根來回了家,剛進門,就看到劉栓柱正坐在門檻上陪著李太平聊天。
“這兩天有事兒耽擱了,今兒個才倒出空,把自行車證和證明信給你送過來,你小子沒等急吧?”李太平衝劉根來笑道。
“你不說,我都把這事兒忘了。”劉根來笑吟吟的遞過去一根煙,順手又給了劉栓柱一根。
劃根火柴,給他倆點上,火柴還剩大半根,劉根來就丟進了灶膛,又劃了一根給自己點。
“你怎麼又劃了一根,還能點呢!”劉栓柱埋怨道。
“這你就不懂了。”劉根來解釋道:“一根火柴隻能點兩根煙,點第三根不吉利。”
“咋不吉利了?”劉栓柱問道。
“這裡有個故事,我忘了是一戰,還是二戰的時候,有個士兵在戰壕裡點煙,也是用火柴,給前兩個點的時候啥事兒沒有,第三根煙剛點上,那家夥就被一槍爆頭,從那兒以後,就沒有用一根火柴點第三根煙的。”劉根來解釋道。
“也就是碰巧了,哪有什麼吉利不吉利的?”劉栓柱不以為意。
“柱子哥,你還彆說,我也知道這事兒,在外麵,都沒有用一根火柴點三根煙的。”李太平接口道。
“我看他們是怕燒著手吧!”劉栓柱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管它是啥,再說,你兒子都抽中華煙了,還在乎一根火柴?”李太平也是一笑,又衝劉根來說道:“聽說你給吳解放找了個工作?”
“傳的挺快啊,連你都知道了,”劉根來輕描淡寫道:“一個臨時工而已,沒啥大不了的。”
“你為啥給他找,不給彆人?”李太平又問。
“這小子有良心,我生病的時候,來看我好幾趟。”劉根來解釋道。
“誰對你好,你就對誰好,是這樣吧?”
“那當然,我又不是賤骨頭。”
李太平笑了笑,“怪不得你會給你張奶奶送那麼多煤。”
“根來還給張嬸送煤了?”劉栓柱有些吃驚,“我還打算過會兒給她送點過去呢。”
“這小子不聲不響的就把煤堆院裡了,我這個當兒子都沒辦到的事兒,他給辦到了。”李太平笑道。
這年頭煤炭能出口創彙,城裡還有供應,農村可不是人人都能燒的,就連李太平這個公社派出所所長也弄不到煤。
“他張奶奶沒少照顧他,他弄點煤給他張奶奶還不是應該的?”一旁的做飯的李蘭香插了句嘴,臉上都是笑。
“遇到你們這樣的鄰居也是我媽的福氣。”李太平感歎道:“我一回來,我媽就誇根來懂事,她都沒這麼誇過她親孫子。”
“李叔,你再這麼誇我,我就不好意思了。”劉根來老臉一紅。
“哈哈哈……”
劉栓柱和李蘭香都是一陣大笑。
“你還會不好意思?”李太平也笑了兩聲,“我媽都不知道怎麼感謝他了,非要讓我給根來找個工作,還說根來還沒好利索,不能再去生產隊乾活了。那口氣,搞得我都懷疑根來是不是她流落在的親孫子。”
“你能幫根來找個工作?”劉栓柱兩眼一亮,李蘭香也是滿臉期待。
“倒是有個工作適合他。”李太平又看向劉根來,“公社缺個通信員,你要是感興趣,這兩天我就帶你過去。”
“公社通訊員?這個工作好啊!”劉栓柱一拍大腿,“根來,還不趕緊謝謝你李叔。”
劉根來卻對這個工作一點興趣都沒有,“李叔,我不去,通訊員要寫文件吧?我才高小畢業,一寫作文就頭疼,這工作你還是給彆人吧!”
“你小子毛病還不少。”李太平兩眼一瞪,“這工作跟你給吳解放找的工作科不一樣,雖然不算正式編製,但一個月也有十七塊五工資,不用上工也有糧食領,不比你下生產隊強的多?”
“這麼好啊!”劉根來想了想,“我小姑高中快畢業了吧?她文化高,乾這個通訊員最合適。”
他說的小姑是李太平的妹妹,張奶奶的小女兒,叫李雪梅,今年不是十八就是十九,反正跟劉敏差不多,就比劉根來大了三四歲,但輩分在這兒擺著,他還得喊一聲小姑。
“她明年夏天才畢業,到時候再給她找工作也不晚。”李太平認真說道:“倒是你,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你真不去?”
“李叔你還是關係沒處到。”劉根來衝李太平挑了挑眉毛,“要野豬彆客氣,直接跟我說。我就不信了,一頭野豬送過去,公社領導會不答應把這個工作名額留到明年夏天?”
“你小子倒教訓起我來了,”李太平指著劉根來衝劉拴住說道:“柱子哥,你不揍,我可要揍了。”
“你敢揍我,我就喊張奶奶。”劉根來一點都不怕,“張奶奶耳朵可靈了,我一喊,她保準來。”
“柱子哥,我真忍不住了。”
李太平轉著腦袋找著趁手的東西要揍劉根來,劉根來蹭的就竄到了院子裡,引得劉栓柱和李蘭香又是一陣大笑。
等李太平走後,劉栓柱一把抓住了劉根來,“根來,這麼好的工作,你真不去?”
沒等劉根來解釋,李蘭香先開口了,“當家的,你傻啊,這個工作,人家太平本來就是給雪梅留著的,知道根來看不上,才會說出來,就當還了根來送煤的人情。”
李蘭香的腦子就是比劉栓柱靈光,一下就猜到了李太平的心思。
劉栓柱也不笨,李蘭香一點,他就明白了。
“可這個工作真不錯,根來要是願意,太平肯定也不光說虛的。”
“好什麼好?再好也是在公社,我要是根來。我也不去,你也不想想,根來都能幫他兩個姐姐在四九城找到那麼好的工作,還能虧了自己?”李蘭香看的就是透。
“說的也是。”劉栓柱點點頭,“根來本事大著呢!”
“媽,還是你厲害。”劉根來衝李蘭香晃著大拇指,又用鄙視的眼光謝了一眼劉栓柱。
“你什麼眼神?敢這麼看我,我看你是皮癢癢了。”
劉栓柱抽出了煙袋鍋,劉根來又蹭的一下逃到了院裡,引得李蘭香又是一陣大笑。
家裡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