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
趙軒手中那柄鋼刀的鋒刃,正對著陸百萬的脖頸,眼看就要落下。
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厲喝突然在外圍炸響。
緊接著,圍觀人群被粗暴分開。
數十名手持水火棍與樸刀的衙役,簇擁著一個身穿綠色官袍,體態微胖的中年官員,氣勢洶洶地擠了進來。
那官員約莫四旬年紀,頭戴烏紗,麵皮白淨。
正是青州知府馮淵。
馮淵甫一站定,便被現場景象驚得眼皮直跳。
陸百萬原以為自己今日必死無疑,此刻見到馮淵帶人趕到,那雙黯淡絕望的眼睛裡,驟然爆發出狂喜光芒。
方才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懼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劫後餘生的慶幸與被人撐腰的底氣。
“馮大人!馮大人救我!”陸百萬用儘全身力氣嘶喊起來。
趙軒聞聲,動作卻不見絲毫慌亂,隻是緩緩將抵在陸百萬頸間的刀鋒略微移開寸許,隨即好整以暇地側過頭,似笑非笑地看向來人。
那眼神,平靜中帶著一絲玩味。
“大膽狂徒!”馮淵深吸一口氣,滿臉官威,厲聲喝道。
“爾等是何人?竟敢在我青州府地界,當街行凶,意圖謀害陸家家主?”
“還不速速放下凶器,束手就擒!”
他這話一出,陸百萬頓時來了精神,脖子上的刺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
指著趙軒,對馮淵哭訴道:“馮賢弟!你可算來了!”
“快!快將這些目無王法,窮凶極惡的暴徒拿下!”
他特意加重了“賢弟”二字的語氣,生怕旁人不知他與知府大人的親近。
“他們……他們不僅砸了百花巷,打傷我陸府數十名家丁護院,還想當眾謀害我!”
“簡直無法無天,罪不容誅!”
“馮賢弟,你可一定要為我,為我青州陸家主持公道啊!”
圍觀的百姓見知府大人親臨,又聽陸百萬這般稱呼,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然之色。
看向趙軒一行的目光中,不禁多了幾分同情與擔憂。
這外鄉人再橫,怕也鬥不過官府和地頭蛇聯手之力。
慕容煙冷哼一聲,握劍的手緊了緊。
孟虎等親衛亦是麵色沉凝,暗自戒備。
蘇婉站在趙軒身後,看著眼前這急轉直下的局勢,秀眉蹙得更緊,心中憂慮不已。
趙軒聽著陸百萬那殺豬般的哭嚎,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目光從馮淵那張因疾跑而漲紅的胖臉上悠悠掃過。
“馮大人是吧?”
“你來得正好。本公子正想問問,這青州府衙的門,是朝哪邊開的?”
“陸家在百花巷逼良為娼,魚肉鄉裡,強買強賣,樁樁件件,罄竹難書。”
“這些受苦的女子就在眼前,馮大人身為青州父母,是眼瞎了,還是耳聾了?”
“亦或者,這陸家的金銀太晃眼,晃得馮大人連王法都瞧不見了?”
這一番話,直指要害,字字誅心。
馮淵臉色一白,旋即轉為鐵青。
他原以為不過是些尋常潑皮與陸家起了衝突,仗著人多勢眾才敢如此囂張,沒想到對方竟敢當眾頂撞他這個知府,還陰陽他與陸家的密切關係。
“放肆!”馮淵官威十足地一甩袖子,厲聲怒斥。
“你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此妄議朝廷命官,汙蔑良善?”
“陸家乃青州望族,平日裡樂善好施,豈容你這等宵小之輩在此潑臟水!”
他轉向陸百萬,語氣溫和了些許:“陸家主莫慌,有本官在此,定不會讓這些狂徒得逞。”
陸百萬見狀,氣焰又囂張起來,指著趙軒叫罵:“馮賢弟,跟他廢話什麼!快將他拿下!”
“將此人千刀萬剮,方解我心頭之恨!”
“哦?”趙軒挑了挑眉,語氣中帶著幾分戲謔,“樂善好施?”
“陸家這‘善’是施給了馮大人,還是施給了這滿街被你欺壓的百姓?”
“馮大人,你這青州的天,究竟是姓趙,還是姓陸啊?”
“大膽!”馮淵被趙軒問得心頭一突,一股無名火直衝腦門。
他隱約覺得對方來頭不簡單,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尤其是在本地百姓眾目睽睽之下。
若退縮,今後他這個知府,還如何在青州立足?
“來人!”馮淵猛地一揮手,眼中凶光畢露。
“給本官將這些凶徒統統拿下!”
“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他身後的衙役們聞聲而動,呼啦啦圍了上來。
這些人與尋常州縣衙役不同,個個身著統一的黑色勁裝,內襯薄甲,腰挎製式軍刀。
更有十數人手持強弩,箭頭閃著幽幽寒光,對準了趙軒一行。
與其說是衙役,倒更像是一支訓練有素的私兵。
圍觀的百姓見這陣仗,嚇得紛紛後退,生怕被殃及池魚。
慕容煙見狀,俏臉含煞,手中長劍微微一振,發出一聲輕鳴。
孟虎和幾名親衛也立刻將趙軒和蘇婉護在中間,拔刀出鞘,與那些衙役對峙起來,神色冷峻,殺氣凜然。
蘇婉看著那些明晃晃的刀尖和黑洞洞的弩口,緊張地攥緊了衣袖,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趙軒卻依舊從容,甚至還有閒心拍了拍蘇婉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然後,他看著馮淵,慢條斯理地說道:“馮大人,你可想清楚了!”
“本王你也敢妄動,不怕連累整個馮家被滅族嗎?”
馮淵一愣,本王?
他是什麼王?難道是哪個宗室子弟?
可京中那些王爺皇子,哪個會跑到青州來管這種閒事,還自稱“本公子”?
他心中疑竇叢生,但話已出口,此刻再改口未免顯得太過軟弱。
“哼,裝神弄鬼!”馮淵不屑道,“管你是什麼王八羔子!”
“到了我青州地界,就得守我青州的規矩!”
“眾人聽令!”
那些衙役被他一喝,又向前逼近了幾步,手中的強弩已經拉開了弦。
“很好!”
趙軒冷笑一聲,高聲打斷。
“看來馮大人是鐵了心,要給陸家當這條看門狗了。”
“也罷,本王一向心善,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現在收手,本王或許還能讓你少些罪過,否則,到時滿門抄斬,悔之晚矣。”
“滿門抄斬?”馮淵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仰頭大笑。
他身後的衙役們跟著一陣哄笑,個個麵露鄙夷。
這年輕人莫不是瘋了?
在知府大人麵前,也敢說這種大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