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錦漫無目的開著車,其實她沒有約陳靚。
心情不好的時候,她不太想跟彆人有過多的交流,怕自己的壞情緒影響到彆人。
直到車子在燕京大附近停下,舒錦將車停在車位上,緩步走上了大橋。
冬日的風很涼,舒錦其實很怕冷,此時站在凜冽的寒風中,頭一次覺得身體的冷遠比不過心裡的冷。
就這麼在欄杆上趴了一會兒,她突然聽到有人在哭。
舒錦偏頭,望見不遠處的欄杆上,爬上去了一個女人。
有人要跳江?她驀地睜大眼,連忙直起身。
“那個……”舒錦輕聲開口,生怕聲音太大嚇到對方,對方就這麼直接掉下去了,“你好?”
女人沒有理會她,自顧自哭著,也不知道聽到她講話沒有。
“這位姐姐,您爬那麼高,是會掉下去的。”舒錦現在想給自己一巴掌。
她一個雜誌社資深編輯,平時嘴皮子那麼利索,現在怎麼突然話都說不利索了?
“嗚嗚嗚。”女人嚎啕大哭,在寒風中搖搖欲墜。
仿佛隨時都會從欄杆上摔下去。
舒錦一步一步靠近,腳步極輕。
“憑什麼?憑什麼都是我!我根本活不下去了啊,還不如直接死了乾脆!”
“都怪我啊,都是我害死了我老公!”
“我該死!”
舒錦的心怦怦直跳,“您心裡有什麼難過的事,能跟我說說嗎?”
女人原本過來是想直接從這兒跳下去的,舒錦的出現是個意外,但也讓她仿若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
“我開車撞死了我的老公!嗚嗚嗚……”
舒錦心裡咯噔一聲,驚訝地雙眸睜大。
“我駕照一直考不下來,老公就是想教我學車,但是我太緊張了,不小心把油門當成了刹車。”
“他就在我車外麵拽著我的方向盤,還一直讓我踩刹車……”
“我就這麼把他撞到了牆上……”
“他死之前都還讓我彆怕,笑著安撫我說還好我沒事,我就看著他眼裡的光一點一點消失。”
“是我親手殺了他……”
對方的話有些語無倫次,但舒錦聽明白了。
親眼看著自己最愛的人死在了她的麵前,雖然是無心之失,但卻沒人比她能更能體會到那種痛苦。
“就連我肚子裡的孩子都流產了,現在我又失了業,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我老公一定很孤單,我得去陪他。”
重重變故下來,誰也說不清到底哪個才是壓垮她神經的最後一根草。
舒錦來不及細想,麵前的姑娘讓她想到了季宴尋。
她趕忙道:“你自己不都說了你老公死之前讓你彆怕,還笑著安慰你說還好你沒事嗎!”
舒錦從來沒有語速這麼快過,好像自己話說慢一點,對方就會從這兒跳下去。
“我能感受到他很愛你,他一定不希望你放棄自己的生命!”
“你想想,如果他現在還活著,會願意看到他最愛的人就這麼從這兒跳入冷冰冰的江水裡嗎?”
舒錦一邊說著,一邊深呼吸著逐漸向對方靠近。
兩個人之間,僅僅還剩幾步之遙。
“你先冷靜一下,你想,你老公在死之前都在努力掌控你的方向盤,讓你踩刹車,就證明你的命是他用命換回來的,你如此不珍視這條命,對的起他嗎?”
女人好像終於聽到了舒錦的話,茫然的視線終於聚焦。
她這幾天過的人不人鬼不鬼,所有人都在罵她,公婆的責怪,親戚的異樣眼光,剛處理完後事就流產了,還沒從醫院離開就得到了裁員消息。
她覺得,這或許就是老天爺對她的懲罰。
懲罰她親自殺死了自己的丈夫。
她需要償命。
“不,我昨晚做夢了,我夢到他說想我。”女人撐著身子,麵向前方揚起了唇,“我也很想他,我得去陪他……”
她沒有絲毫猶豫,往前縱身一跳。
於此同時,舒錦也往前一竄,伸手一抓。
小腹重重撞上欄杆,被重力往下拖拽,她幾乎大半個身子都摔了出去,差點兒就跟對方一起命喪黃泉。
指甲和胳膊都傳來劇痛,但她緊抓著對方的手沒有鬆開。
舒錦咬著牙,每一個字都幾乎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你的愛人一定不希望你就這麼死掉,你真的要這麼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嗎?”
舒錦覺得自己從來都不是什麼勇敢的人,可麵前的人就像是季宴尋,她第一次想要嘗試拯救一個人。
就像如果此時鬆開了手,她愛的人也會就此墜入深淵。
女人被舒錦深深的震撼到,淚流滿麵道:“小姑娘,你不用救我,你快放開我,不然你會跟我一起掉下去的。”
“不放,你如果真的不想讓我跟你一起掉下去,就抓緊我的手!”
此刻的舒錦也很絕望,她的手臂幾乎被拽的脫了臼,她力氣沒有很大,根本做不到將人拽上來。
假如沒有人幫忙,不消片刻兩個人就得一起掉下去。
突然,她聽到了鳴笛聲。
有腳步聲朝她們這邊跑了過來,一個兩個三個。
“快快快!這裡有人跳江,快來幫忙!”
“用力用力,來個人拽一下!”
舒錦感覺自己的身子被兩個人拽住,直到她和那位女士都被拽了上來,她才終於鬆開了緊抓著對方的手。
“姑娘,你沒事吧?”
舒錦機械地搖了搖頭,她的手臂好像脫臼了,肚子也被撞疼了,心跳也是這輩子都沒有過的快。
周圍的人有人在打120,有人在詢問跳江者的訊息,舒錦耳朵嗡鳴。
手臂傳來刺痛,兜裡的手機不停地在響。
“姑娘,你的手機在響,有人在給你打電話。”
舒錦伸手從兜裡掏出來手機,握著手機的胳膊在打顫。
看到上麵的來電顯示,先前鼓起的所有勇氣像氣球一般被紮破,壓抑著的恐懼全部洶湧而出。
舒錦眼眶一熱,抖著手接通電話,終於後怕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季宴尋,嗚嗚嗚,嚇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