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章校醫院風雲(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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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校醫院急診室門口的白熾燈管滋滋作響,在冰冷的水磨石地麵上投下慘白的光。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和某種難以言喻的尷尬氣味。走廊長椅上,周明和吳哲像兩尊被抽了魂的石像,並排坐著。吳哲臉色煞白,雙手神經質地絞在一起,指關節捏得發白,眼神空洞地盯著急診室那扇緊閉的、印著紅十字的門,仿佛那是地獄的入口。周明則揉著發痛的額角,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腦子裡飛速盤算著各種最壞的後果——處分?記過?賠償?張弛家裡似乎還有點背景……

“吱呀——”一聲,門開了。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了出來,摘下口罩,臉上沒什麼表情。

吳哲和周明像觸電一樣猛地彈起來,緊張地盯著醫生。

“醫生!他…張弛師兄…怎麼樣?”吳哲的聲音帶著哭腔。

醫生推了推眼鏡,目光在吳哲和周明身上掃過,語氣平淡:“張弛同學是吧?檢查過了,左側腹股溝區域軟組織挫傷,皮下有淤血,局部腫脹。沒有傷到重要器官和骨骼,問題不大。”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就是位置比較…嗯…尷尬,疼痛感會比較強烈,需要靜養幾天,避免劇烈運動。開了點活血化瘀和止痛的藥,回去按時吃,熱敷。”

聽到“沒有傷到重要器官”,吳哲和周明同時長舒了一口氣,感覺懸在頭頂的鍘刀暫時移開了一寸。但“位置尷尬”、“疼痛感強烈”幾個字,又讓吳明覺得脖子後麵涼颼颼的。

“那…那他……”吳哲還想問。

“人已經醒了,在裡麵休息。你們可以進去看看,但彆吵著他。”醫生說完,夾著病曆本走了。

兩人對視一眼,吳哲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推開了門。

急診室的觀察床上,張弛半靠著,臉色依舊有些發白,眉頭緊鎖,額頭上還殘留著冷汗的痕跡。他穿著病號服,一條薄毯蓋在腰部以下。看到吳哲和周明進來,他原本還算平靜的眼神瞬間陰沉下去,帶著毫不掩飾的憤怒和屈辱,嘴唇抿成一條冰冷的直線。

“張師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當時就是轉暈了,完全控製不住……”吳哲一進門就慌忙道歉,聲音發顫,頭幾乎要埋到胸口。

“不是故意的?”張弛的聲音嘶啞,帶著壓抑的怒火,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吳哲,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在練功房,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你那套‘硬肩’加‘自殺式旋轉’,不是衝著我來的?最後那一撞,那麼精準……嗬!你告訴我不是故意的?”他眼神銳利如刀,死死盯著吳哲。

“我……”吳哲被質問得啞口無言,臉漲得通紅。他當時確實是衝著張弛去的,想打斷他的“指導”,但撞到那個位置……真的是意外!可這解釋,在張弛看來,蒼白得可笑。

“張師兄,吳哲他當時確實是……”周明試圖幫腔解釋。

“周明!”張弛猛地打斷他,目光轉向周明,帶著更深的冷意,“還有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後麵出謀劃策!從電影票到剛才那出鬨劇,都是你的主意吧?煽風點火,推波助瀾!你們倆,一個莽夫,一個陰險!真是一對好搭檔!”

周明被噎得說不出話,張弛的指控雖然難聽,但……某種程度上,好像也沒說錯?他確實一直在給吳哲支招,包括最後那個“硬剛”的餿主意。

“道歉?”張弛冷笑一聲,看著吳哲,“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能抵得過我受的罪?能挽回我的臉麵?你們知道剛才被抬進來的時候,外麵有多少人看著嗎?!”他越說越激動,牽扯到傷處,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更白了。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腳步聲。徐雅和蘇絮也趕到了。徐雅臉上帶著焦急和擔憂,看到張弛的樣子,眼神裡更是充滿了歉意:“張師兄!你怎麼樣了?醫生怎麼說?還疼得厲害嗎?”她快步走到床邊。

蘇絮跟在後麵,看著病房裡劍拔弩張的氣氛,再看看像鵪鶉一樣縮著脖子的吳哲和周明,吐了吐舌頭,沒說話。

看到徐雅,張弛臉上的戾氣稍微收斂了一點,但語氣依舊冰冷:“死不了。就是某些人的‘藝術追求’,殺傷力大了點。”他意有所指地瞟了吳哲一眼。

徐雅順著他的目光看向吳哲,眼神複雜。有責怪,也有無奈,甚至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對吳哲此刻狼狽模樣的不忍?

“張師兄,吳哲學長他……他真不是有意的……”徐雅輕聲為吳哲辯解了一句,“他練那個動作……確實……”她似乎想找個合適的詞形容吳哲那驚世駭俗的“硬肩”,但最終沒找到。

“確實什麼?確實像隻發瘋的熊瞎子?”張弛不客氣地接口,語氣帶著濃濃的嘲諷。

吳哲的頭埋得更低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好了好了,張師兄,你現在需要休息,彆動氣。”蘇絮趕緊打圓場,上前扶了扶張弛背後的枕頭,“醫生說了,靜養幾天就好。吳哲學長,”她轉向吳哲,語氣嚴肅,“不管怎麼說,張師兄受傷是因為你,醫藥費、營養費,還有耽誤人家的事兒,你總得負責到底吧?”

“負責!我一定負責!”吳哲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連連點頭,“醫藥費我全包!張師兄你有什麼需要,儘管說!我一定做到!”

“哼!”張弛冷哼一聲,彆過臉去,顯然不想再跟吳哲說話。

氣氛再次陷入僵局。徐雅看著張弛冷漠的側臉,又看看吳哲那副失魂落魄、充滿自責的樣子,心裡很不是滋味。雖然吳哲的行為魯莽又可笑,甚至造成了傷害,但他那份笨拙的執著和此刻真誠的悔意,卻讓她無法真正地厭惡起來。

“張師兄,”徐雅輕聲開口,打破了沉默,“你好好休息。我們……我們先不打擾你了。”她拉了拉蘇絮的衣袖,又看了一眼吳哲和周明,示意他們離開。

走出急診室,壓抑的氣氛稍微緩解。夜晚的涼風吹在臉上,吳哲卻感覺不到一絲涼爽,隻有滿心的沮喪和沉重。

“吳哲學長,”徐雅停下腳步,轉過身,清澈的眼眸看向吳哲,語氣平靜卻帶著認真,“今晚的事,太危險了。無論是對張師兄,還是對你自己。我希望……沒有下次了。”她的目光掃過吳哲胳膊肘和膝蓋上在剛才撞擊中擦破的傷口,血跡已經乾涸,在燈光下有些刺眼。

“我知道!我保證!絕對沒有下次了!”吳哲急忙表態,聲音帶著後怕。

徐雅看著他急切的樣子,輕輕歎了口氣:“還有,明晚的電影……張師兄這樣,我也沒心情去了。票……你先留著吧。”她把一直攥在手裡的那張《梁祝》電影票遞還給吳哲。

吳哲看著那張承載著他巨大希望、此刻卻變得無比沉重的票,心猛地一沉,巨大的失落感瞬間將他淹沒。他機械地接過票,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聲音。

“小雅……”蘇絮想說什麼。

“絮絮,我們走吧。”徐雅打斷她,對吳哲和周明微微點了點頭,拉著蘇絮轉身離開了。她的背影在路燈下顯得有些單薄。

看著徐雅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吳哲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肩膀垮了下來,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手裡緊緊攥著那張電影票,仿佛那是他破碎的“春天”。

周明拍了拍吳哲的肩膀,想安慰幾句,卻不知從何說起。今晚這場鬨劇,損失慘重。不僅得罪了張弛,挨了處分威脅,連好不容易爭取來的約會也泡湯了。吳哲的追愛之路,似乎從“挺有意思的”直接跌入了“深不可測的穀底”。

“吳哥……”周明剛開口。

“周明,”吳哲突然抬起頭,打斷了他。路燈的光映著他通紅的眼眶,裡麵不再是之前的傻樂或沮喪,而是一種近乎偏執的、豁出去的決絕,“我決定了!”

“決定什麼?”周明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要學跳舞!”吳哲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勁,“真真正正地學!不是瞎比劃!我要讓徐雅看到,我不是隻會搗亂闖禍的莽夫!我吳哲,也能跳得像模像樣!下次……下次我要光明正大,用實力邀請她!”他握緊了拳頭,眼神灼熱地盯著周明,“軍師!你得幫我!給我找最好的老師!壓腿下腰硬肩轉圈!再苦再疼我也認了!我就不信了!”

周明看著吳哲眼中那熊熊燃燒的、混合著悔恨、不甘和巨大決心的火焰,張了張嘴,最終把勸說的話咽了回去。得,這位爺是徹底魔怔了!從“敵敵畏”到“硬肩殺”,再到如今的“地獄式練舞”……這壓腿兄弟的“春天”,真是越來越……波瀾壯闊了!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認命地點點頭:“行……吳哥,你狠!我幫你找老師!不過……”他指了指吳哲胳膊上的擦傷,“咱能不能先把傷養好?還有,練舞歸練舞,安全第一!彆再整出什麼‘物理超度情敵’的戲碼了!”

吳哲用力點頭,眼神依舊燃燒著那團名為“為愛蛻變”的火焰,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未來在舞台上或練功房裡翩翩起舞、贏得美人芳心的“光輝”景象。清華校醫院的這一夜,以一場鬨劇開始,卻以一個更加匪夷所思的決心告終。吳哲的追愛之路,正式進入了“傷筋動骨一百天”的魔鬼訓練新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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