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年12月31日，下午四點半。
《計算機體係結構》最後一節課的鈴聲剛響，周明就利落地合上筆記本，撞了撞旁邊還在對著示波器原理圖皺眉的陳墨：“走了，墨哥，跨年夜，彆跟這堆晶體管較勁了。”
陳墨慢半拍地抬起頭，鏡片後的眼睛有些茫然：“跨年？去哪？”
“接人，吃飯，唱歌！”周明笑得露出一口白牙，帶著這個年紀該有的張揚，“人大，接我女朋友，還有她宿舍的姐妹們。之前說的請她們一起熱鬨熱鬨。飯店和ktv都訂好了。”他衝陳墨擠擠眼，“她們寢室另外五個姑娘，也全是美女，機會難得啊墨哥！”
陳墨推了推眼鏡，臉上沒什麼波瀾，但收拾書包的動作明顯快了幾分：“那邊六個人？加上咱倆八個。行，我叫兩輛車過來，方便點。”
周明一愣：“你叫車？不用，我們打車過去就行。”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裡的錢包。
陳墨已經掏出了他那部老舊的諾基亞，手指在鍵盤上按得飛快，語氣平淡：“沒事，有朋友能安排。校門口等吧。”他發完短信，把手機揣回兜裡，動作流暢自然。
周明看著陳墨那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心裡咯噔一下。重生以來，他知道陳墨技術牛，背景可能不簡單，但具體多深的水，一直沒探到底。今天這“叫兩輛車”的隨意勁兒，透著點不一樣的味道。
二十分鐘後，清華西門。兩輛嶄新的黑色桑塔納2000靜靜地停在路邊，鋥亮的車漆在冬日傍晚的微光裡透著沉穩。更引人注目的是車旁站著的兩位“司機”：都穿著筆挺的深色西裝，身姿挺拔如鬆，剃著利落的平頭，眼神銳利而平靜，掃視周圍時帶著一種職業性的警惕。那氣質，絕非普通司機或租車公司員工。
周明的目光在兩個“司機”身上停留了幾秒，又轉向陳墨，帶著探究和了然。
陳墨接收到周明的視線，用下巴朝第一輛車點了點：“上車再說。”語氣依舊沒什麼起伏。
兩人坐進後排，車門關上的瞬間，隔絕了外麵的喧囂。車子平穩啟動，駛向人大方向。
周明轉頭看向陳墨，用眼神詢問。
陳墨靠在椅背上，望著前方，沉默了幾秒，才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在安靜的車廂裡響起：
“我爺爺退下來之前，他的“55式將官服”上有一顆金豆，現在在乾休所。我爸目前是總參x部副部長。我媽，總政文工團的。我叔，現在在南方某省當副省長。我有個親哥，陳硯，北大畢業，現在在國務院政策研究室熬資曆。”
他頓了頓，仿佛在說一件與己無關的事，語氣平淡得像在介紹彆人家的親戚。
“家裡原本的意思，是我哥走仕途，我…也得跟上。但我不喜歡。”陳墨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眼神很冷靜，“規矩太多，彎彎繞繞，不如跟代碼打交道痛快。我哥能頂上去，家裡也就沒太逼我。以後…大概就做點自己喜歡的技術吧。”
信息量巨大，卻被他用最簡短的語句交代完畢。
周明靜靜地聽著，心中波瀾起伏。前世他商海沉浮，深知這種背景的分量。這不僅僅是護盾，簡直是核威懾級彆的保護傘！
“明白了。”周明點點頭，鄭重地說了一句，“謝了，墨哥。”
陳墨“嗯”了一聲，似乎覺得這個話題到此為止，目光又投向了窗外。車廂內再次安靜下來，但某種更深層次的信任和默契，已然在兩人之間建立。
車子駛入人大校園，停在李語馨宿舍樓附近。遠遠地，周明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李語馨站在宿舍樓前的梧桐樹下，穿著一件米白色的大衣，圍著一條淺粉色的圍巾，襯得小臉愈發白皙精致。幾個月不見，母親病情的好轉讓她眉宇間那抹淡淡的憂鬱徹底散去，整個人如同吸飽了陽光雨露的花苞，綻放出驚人的光彩。她靜靜地站在那裡，在冬日傍晚的光線下美得驚心動魄。
周明嘴角不自覺揚起，快步走了過去：“語馨！”
“周明！”李語馨看到他，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小跑幾步迎上來，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歡喜。
就在這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插了進來，帶著幾分輕佻和不容置疑：
“李語馨！等你半天了！晚上跟我走，王府飯店，跨年派對，都是圈裡的朋友，帶你見識見識。”
一個穿著時髦皮夾克、頭發抹得鋥亮的男生擋在了李語馨麵前，眼神帶著明顯的占有欲，直接無視了走過來的周明和陳墨。
李語馨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緊張和厭惡，她下意識地往周明身邊靠了靠，小聲道：“趙子軒，我說過了，我有約了。請你不要再糾纏我。”
“有約？”叫趙子軒的男生這才斜睨了周明一眼，看到他身上普通的學生打扮，嗤笑一聲，“就他？哪來的窮學生？他能帶你去哪兒？路邊攤吃烤串跨年？彆逗了，跟我走，彆不識抬舉。”說著，竟伸手要去拉李語馨的胳膊。
李語馨嚇得往後一縮。
周明眼神一冷，正要上前，一隻手臂卻比他更快地伸了出來，穩穩地擋在了趙子軒和李語馨之間。
是陳墨。
陳墨的動作並不粗暴，隻是簡單地一擋，但他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和身上驟然散發出的冷冽氣場，讓趙子軒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
趙子軒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攔弄得一愣，隨即惱怒地看向陳墨：“你他媽誰啊？少管閒事！”
陳墨沒看他，目光平淡地掃過趙子軒那張因憤怒而有些扭曲的臉，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對方耳中：
“總參趙副部長家的公子？趙子軒？”
趙子軒囂張的氣焰猛地一滯，瞳孔微縮，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穿著普通、戴著眼鏡的理工男：“你…你認識我？”
陳墨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淡淡地補充了一句，語氣毫無波瀾，卻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
“你父親趙剛，上個月剛在我爸陳建國副部長那裡彙報過工作。需要我提醒他，他兒子在學校裡‘很有出息’嗎？”
陳墨為了讓趙子軒聽得明白，特意說了父親的職位。
“陳…陳建國副部長？”趙子軒的臉色瞬間煞白，囂張氣焰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驚恐和難以置信。
“對…對不起！陳…陳少！我不知道…我這就走！這就走！”趙子軒語無倫次，額頭瞬間冒出冷汗，看都不敢再看李語馨一眼，對著陳墨和周明連連鞠躬道歉，然後像見了鬼一樣，轉身灰溜溜地跑掉了，背影狼狽不堪。
這一幕發生得極快，旁邊的幾個女生都看呆了，尤其是李語馨那個之前對周明頗有微詞的室友張倩，更是瞪大了眼睛，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周明沒理會這個小插曲，自然地牽起李語馨的手，溫聲問：“嚇著了？”
李語馨搖搖頭，心有餘悸但更多的是安心，看著周明的眼神充滿依賴：“沒有。有你在呢。”
“介紹一下。”周明笑著轉向李語馨的室友們，“幾位美女好！我是周明。這位是我室友，陳墨。”
李語馨也連忙給周明和陳墨介紹了自己室友們。氣氛重新活躍起來，大家互相認識，寒暄了幾句。張倩看著周明，那份沉穩從容的氣質和剛才陳墨的背景，讓她心裡那點輕視早就煙消雲散，甚至隱隱有些後悔之前對李語馨說的話，隻是熱情地和大家說笑。
一行人走向校門口停著的兩輛桑塔納。那兩個西裝筆挺的“司機”早已拉開車門，恭敬地等候。
“哇，還有專車啊？還是新車！”一個叫王璐的女生小聲驚歎。
李語馨也驚訝地看著周明。周明笑了笑：“走吧，地方訂好了，彆讓大家餓著。”
晚餐：王府井的“靜雅軒”
車子最終停在王府井附近一處鬨中取靜的庭院式建築前。門臉低調，但門口工作人員一絲不苟的儀態和透過玻璃門隱約可見的雅致環境，無聲地訴說著這裡的檔次。
走進大堂，溫暖的空氣裹挾著淡淡的檀香。巨大的水晶吊燈灑下柔和的光暈，映照著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麵和牆上的水墨真跡。身著暗紅色旗袍的服務員步履輕盈，引導著他們穿過回廊，進入一個名為“歲寒”的包間。
包間內更是彆有洞天。厚重的實木圓桌，鋪著潔白的提花桌布，每套餐具都擺放得一絲不苟，銀質刀叉、骨瓷盤碟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個精心打理的小庭院，幾株青鬆在景觀燈的映照下蒼勁挺拔，厚厚的積雪點綴其間，靜謐而富有禪意。
“哇塞……這地方……”孫曉薇忍不住低呼，幾個女生都有些拘謹起來，小心翼翼地摸著椅背，生怕碰壞了什麼。張倩更是暗暗咋舌，這地方可比趙子軒常炫耀的那些館子高級多了，明顯不是有錢就能隨便進的。
“大家坐，彆拘束，跨年夜嘛，開心最重要。”周明笑著招呼大家入座，很自然地替李語馨拉開椅子。
菜品一道道上來，精致得如同藝術品：清蒸東星斑潔白如玉，魚皮上點綴著細細的蔥絲；水晶蝦仁晶瑩剔透，顆顆飽滿；文火慢燉的佛跳牆香氣撲鼻，湯色金黃濃稠；還有造型彆致的點心，點綴著金箔和魚子醬，在燈光下閃著誘人的光澤。
“大家彆客氣，多吃點。”周明舉起裝著鮮榨果汁的杯子，“跨年夜，以果汁代酒，祝大家新年快樂，萬事如意！也感謝大家平時對我們家語馨的照顧！”
“新年快樂！”氣氛瞬間被點燃，大家紛紛舉杯。李語馨看著周明，眼中滿是溫柔的笑意。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氣氛越發熱絡。女生們嘰嘰喳喳地聊著學校的趣事，八卦，以及對新年的憧憬。
“周明，你和語馨怎麼認識的呀？快講講！”王璐八卦之心熊熊燃燒。
周明笑著看了眼李語馨，就說是高中同學，隻強調那份“一見如故”的感覺。李語馨臉頰微紅，在桌下輕輕握了握周明的手。
“哇，好浪漫！”孫曉薇捧著臉感歎。
話題又轉到陳墨身上。
“陳墨，你呢？有沒有女朋友啊？看你這麼酷，肯定很多人追吧？”劉婷婷大膽地問。
陳墨正專心對付一塊剔得極其乾淨的魚骨，聞言頭也不抬，言簡意賅：“沒有。麻煩。”
“噗……”幾個女生都被他這直白又有點噎人的回答逗笑了。
“麻煩？談戀愛怎麼會麻煩呢？多甜蜜啊！”張倩忍不住反駁。
陳墨終於抬眼，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一閃：“要花時間，要猜心思，要遷就習慣，影響寫代碼的效率。不如機器邏輯清晰。”他語氣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物理定律。
眾人絕倒。周明忍著笑，端起自己的果汁杯，轉向陳墨：“墨哥，你這邏輯，絕了！來，敬你一杯，敬我們眼裡隻有代碼的大神！”
陳墨端起隻有自己一個人點了的紅酒，和周明碰了一下，抿了一口。
周明看著他那副“眾人皆醉我獨醒”的樣子，玩心大起：“墨哥，光喝紅酒沒意思，跨年夜，來點白的？敢不敢？”
陳墨抬眼看他，眼神平靜無波：“白酒？影響神經反應速度。”
“就一杯！一杯！跨年嘛，破個例！就當為咱們未來的‘啟明’帝國預熱了！”周明故意激他。
“啟明？”幾個女生捕捉到了關鍵詞，好奇地看過來。
“哦，我們搞的一個小項目。”周明含糊帶過，繼續盯著陳墨，“墨哥，一杯！是兄弟不？”
陳墨看著周明眼中閃爍的促狹光芒，又看了看周圍女生們期待的眼神，沉默了幾秒，終於極其輕微地點了下頭：“……一杯。”
“爽快！”周明立刻讓服務員上了一瓶茅台，親自給陳墨和自己各倒了一小杯晶瑩剔透的液體。濃鬱的酒香瞬間在包間裡彌漫開來。
“來，墨哥，敬我們的兄弟情！敬未來！”周明豪氣乾雲。
“敬…代碼。”陳墨麵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和周明碰杯，然後一仰頭，把一小杯白酒全乾了！動作乾脆利落，眉頭都沒皺一下。
“好！”女生們紛紛鼓掌起哄。
周明也乾了，火辣辣的感覺從喉嚨一直燒到胃裡，但心裡卻暢快無比。他看著陳墨，發現他那萬年不變的冰山臉上，似乎也泛起了一絲極其細微、難以察覺的紅暈，眼神也比平時亮了一點。
“墨哥，海量啊！”周明笑著又給他倒上果汁。
陳墨沒說話，隻是拿起筷子，夾了一塊東坡肉，慢慢地吃著，仿佛剛才那杯烈酒隻是一杯白水。但周明注意到，他解開了襯衫最上麵那顆紐扣，呼吸似乎也深長了一點。兄弟間的默契和情誼，在這無聲的拚酒中又深了一層。
晚餐在歡樂的氣氛中結束。走出靜雅軒，冬夜的寒意讓人精神一振。兩輛桑塔納早已等候在門口，載著他們駛向今晚的第二站——位於西直門附近新開業的頂級ktv“水晶宮”。
“水晶宮”名副其實。巨大的霓虹招牌流光溢彩，門口站著穿著筆挺製服的迎賓。步入大堂，更是金碧輝煌，巨大的水晶吊燈折射出炫目的光芒，光潔如鏡的地麵倒映著人影。穿著時尚的侍者穿梭其中，背景音樂是震耳欲聾的流行舞曲，空氣中彌漫著香水和酒精混合的味道，撲麵而來的是一種紙醉金迷的跨年熱浪。
“我的天……這地方……”李語馨的室友們再次被震撼到了。如果說“靜雅軒”是低調的奢華，這裡就是毫不掩飾的張揚與頂級享受。巨大的水族箱裡遊弋著色彩斑斕的熱帶魚，走廊兩側是鑲嵌著施華洛世奇水晶的裝飾牆，處處彰顯著“豪”氣。
工作人員引導他們進入一個超大的包廂。包廂內空間開闊，環繞立體聲音響效果震撼，巨大的投影屏幕清晰無比。真皮沙發柔軟寬大，環繞著中央一個精致的水晶茶幾。七彩的旋轉射燈在天花板上投射出迷幻的光斑，角落裡甚至還有一個迷你吧台。
“哇——！這也太豪華了吧！”孫曉薇、劉婷婷幾個忍不住歡呼起來，好奇地摸摸這裡，看看那裡。張倩看著這陣仗，心裡對周明的評價又拔高了好幾層，這絕不是普通學生能負擔得起的消費。
“大家隨便坐，飲料小吃隨便點，今晚不醉不歸！”周明大手一揮，豪氣十足。陳墨則默默地找了個角落的沙發坐下，仿佛與這喧囂隔著一層無形的屏障。
很快，果盤、小吃、各種飲料和啤酒堆滿了茶幾。巨大的投影屏幕上開始滾動歌單，震耳的音樂響起。女生們起初還有點放不開，但在孫曉薇和劉婷婷兩個麥霸的帶動下，很快進入了狀態。《心太軟》、《鴨子》、……一首首時下最流行的歌曲被輪番點唱，包廂裡充滿了青春的歌聲和歡笑聲。
酒水自然也少不了。啤酒瓶蓋開啟的聲音此起彼伏。
“周明！敬你一杯！感謝你今晚的款待！”孫曉薇第一個舉著啤酒杯過來。
“對對對！敬周明！敬語馨！祝你們甜甜蜜蜜！”其他女生也紛紛響應，連張倩也熱情地舉起了杯。
周明來者不拒，笑著和大家碰杯。李語馨也小口抿著飲料，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光彩。
就在這時，孫曉薇看著周明，越看越覺得眼熟，終於忍不住放下杯子，湊近仔細打量：“周明…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真的，越看越麵熟！總覺得在什麼重要的地方見過你的照片……”
周明還沒說話，旁邊正無聊翻看ktv包間裡提供的過期雜誌的劉婷婷，突然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啊——！！！”
她猛地舉起一本《計算機世界》，指著封麵，眼睛瞪得溜圓，手指因為激動都在顫抖。她看看封麵，又看看周明，再看看封麵，激動得語無倫次：
“天啊！語馨！你…你男朋友！是他！封麵！《18歲清華新生成最年輕創始股東》！周明！是周明啊！我的媽呀！我剛才就覺得名字耳熟！封麵！封麵人物！跟李焱紅一起！”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那本雜誌和劉婷婷手指的封麵上。封麵上，正是穿著簡單襯衫、眼神沉靜自信的周明。
包廂裡瞬間安靜了，隻剩下背景音樂還在播放著旋律。
“哇——！”
“真的是他！封麵人物！”
“語馨！你藏得太深了吧！男朋友是封麵大佬！”
“天呐，創始股東？這得多厲害啊！？”
驚歎聲、尖叫聲、難以置信的議論聲瞬間爆發開來，幾個女生一窩蜂地圍住了李語馨和周明，七嘴八舌地追問著細節，眼中充滿了崇拜和羨慕。張倩看著被圍在中間、笑容溫柔幸福又帶著點小驕傲的李語馨，再看看封麵上那個沉穩自信、與頂級大佬並肩的周明，又想起宿舍樓下陳墨那輕描淡寫卻分量千鈞的一句話，徹底啞口無言。她之前覺得李語馨該找個本地富二代的想法，此刻顯得如此可笑和短視。她默默地喝了一大口啤酒，心裡隻剩下對李語馨滿滿的、甚至帶點酸澀的羨慕。
“姐妹們，這杯必須敬我們語馨的‘隱藏大佬’男朋友！”孫曉薇再次舉杯，這次語氣更加熱烈，“敬周明！祝你和語馨幸福美滿，事業更上一層樓！”
“敬周明！敬語馨！”所有人都舉起了酒杯，連角落裡的陳墨也象征性地舉了舉他的果汁杯。周明笑著和大家一一碰杯，坦然接受了這份遲來的“曝光”。
氣氛達到了高潮。大家起哄讓周明和李語馨合唱情歌。兩人被推到點歌台前，選了一首《選擇》。
“風起的日子笑看落花，雪舞的時節舉杯向月……”當周明低沉而溫柔的歌聲和李語馨甜美清澈的嗓音交織在一起，包廂裡仿佛彌漫開甜蜜的氣息。兩人對視時，眼波流轉間的情意幾乎要溢出來。
一曲唱罷，掌聲雷動。劉婷婷和王璐壞笑著起哄：“情歌唱得這麼好，必須喝個交杯酒！”
“對！交杯酒！交杯酒！”眾人齊聲附和。
作為臨時“燈光師”的王璐很“懂行”地把包廂的主燈調暗，隻留下曖昧的旋轉彩燈。周明和李語馨被推到中間，兩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但在眾人的起哄聲中，還是笑著端起了酒杯。手臂相交，目光糾纏，在迷離的燈光下，在朋友們的祝福聲中，兩人仰頭喝下了這杯象征情意的酒。歡呼聲幾乎要掀翻屋頂。
燈光重新亮起一些，但依然昏暗曖昧。大家又開始各自唱歌、玩骰子。周明和李語馨坐回沙發，身體自然地靠得很近。在震耳的音樂和閃爍的燈光掩護下，周明的手悄悄滑下，在陰影中緊緊握住了李語馨放在腿上的手。李語馨的手微微一顫，隨即反手與他十指緊扣，指尖傳來溫熱的觸感。
趁著沒人注意，周明飛快地側過頭，在李語馨光滑細膩的臉頰上輕輕印下一個吻。李語馨的耳根瞬間紅了，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但那眼神裡滿是甜蜜和嬌羞。周明得逞般地笑了笑，握緊她的手，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著，享受著這喧囂中獨屬於兩人的親密時刻。
陳墨依舊安靜地坐在角落，推了推眼鏡，看著熱鬨的中心和那對沉浸在甜蜜中的情侶，嘴角似乎極其微弱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那副“生人勿近”的專注模樣，仿佛在思考某個複雜的算法。
窗外，1997年的最後一點時光正在飛速流逝，新年的鐘聲即將敲響。包廂裡歌聲、笑聲、歡呼聲交織在一起，青春的熱浪幾乎要衝破屋頂。周明看著眼前的一切——重獲光彩的愛人，背景深厚卻與自己拚酒的兄弟，充滿活力與可能的未來——他知道，屬於他的1998年，伴隨著身份、資本與情誼的重量，正踏著這喧囂的跨年熱浪，轟然開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