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
鹿可可來到廚房,試探著叫了他的名字。
雖然她叫得小聲,但專心洗碗的林深還是被嚇了一哆嗦。
好家夥。
一點腳步聲都沒有。
什麼時候來到背後的都不知道。
“怎麼了?”他放好最後一隻碗,在抹布上擦擦手,回過身。
距離有些近。
鹿可可就這樣望著他的眼睛。
良久沒有動靜。
林深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他再次問:“有什麼事嗎?”
鹿可可遲疑片刻,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你……是林深嗎?”
來自妻子的恐怖直覺。
林深猶豫了一下,老實回答:“我是林深。”
鹿可可沒有移開視線,依舊用探究的眼神注視著他。
林深稍作停頓,繼續道:“但是……我可能忘記了很多東西。”
他來自七年前,和鹿可可之間的種種,他沒有經曆過,說是忘記也大差不差。
他不是想隱瞞什麼。
隻是這種說法對方應該會更容易理解一些。
總之都是一個意思。
要是直接說自己來自七年前,他也怕被鹿可可當成精神病。
——我忘記了很多事情。
希望這樣的說法鹿可可能接受吧。
在他這樣想的時候。
視野中,鹿可可靠近,抬起手,朝他額頭貼過來。
出於本能,林深腦袋後靠閃躲,但又生生止住。
有些僵硬。
他就這樣近距離望著鹿可可。
任由對方將手背貼觸在自己額頭。
她觸碰得很輕,手背微涼,帶著點淡淡的洗潔精味道,不難聞,反而令人很安心。
林深在她眼中看到了倒映的自己。
望儘眼底,還有她……不加掩飾的擔心和焦急。
她真的好好看。
這是林深最直白的感受。
而且,靠得好近。
呼吸短暫停滯後,他的心跳頻率開始加快,臉頰也逐漸升溫。
好在他不是那種臉會變紅的類型,不然就尷尬了。
更幸運的是,在他臉變燙之前,鹿可可收回了手。
“也不燙啊。”鹿可可疑惑著,她摸摸自己的額頭以作對照。
確實不燙。
那為什麼會說胡話呢?
想起昨天林深酒喝得很多。
不會是出問題了吧?
想到這種可能性。
鹿可可更擔心了,她重新看向林深,問:“要不我們去醫院看看吧?”
林深沒聽到。
此刻的他正在想未來孩子該叫什麼好。
有了。
如果是女孩就叫菌菌,如果是男孩就叫……
“林深?”
見他沒反應。
鹿可可又重新再叫了一遍他的名字。
“林深?”
在又一次被叫到名字後,林深才回過神,視線重新聚焦在鹿可可好看的臉上。
……並非白日夢。
“你彆嚇我,你感覺怎麼樣?”鹿可可滿臉擔憂。
林深:“我沒事,你就當我失憶就行了,其實也沒什麼影響。”
什麼叫當他失憶就行?
鹿可可聽得雲裡霧裡,雖然不懂,但心裡著急:“我們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她再次提議。
“不用,我真沒事。”林深張開手展示一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鹿可可上下打量他一眼。
看起來確實好好的,就連精神麵貌都好了很多。
而且……脾氣都變溫柔了。
就像真的回到了剛認識的時候那樣。
雖說這應該算好事吧。
但是,身體不舒服就要去醫院啊。
突然說了一堆胡話,實在很難讓人不擔心。
鹿可可還想說些什麼。
“媽媽!”
客廳那邊傳來女兒的呼喚。
“去吧,菌菌叫你呢。”林深對她說一句,聲音輕柔。
鹿可可看著他,再次確認他沒什麼事後才離開。
離開前還對他說一句:“你如果有哪裡不舒服就和我說,我們去醫院。”
林深點點頭,應下。
站在廚房裡。
他看著鹿可可去到客廳,然後和女兒有說有笑,不知道在玩什麼。
一個是大寶貝。
一個是小寶貝。
溫馨,美好。
有種人生大圓滿的感覺。
彆無所求了。
就在他沉浸在美好中時。
幾行字突兀出現,占據了他的全部視野。
【請你根據判決,殺死那個家暴男!】
注意:
1禁止任何形式的輕生行為。
2請儘快執行判決。
【若有違反,後果自負。】
這些字不斷閃紅。
林深有些被嚇到了,瞬間警醒。
是了,哪有什麼美好。
未來的自己是個家暴男,已經犯下了無法挽回的錯誤……
昨晚要是來得晚一點,鹿可可就會被他失手打死。
家暴了三年。
涼透的心,怎麼也捂不熱。
他要做的,不是在犯錯之後補償。
如果所有錯誤都能補救,那結果隻會是錯誤不斷的重複。
能補救,就能再犯。
至於要怎麼做,閃紅的提示已經給出了答案。
這也是林深自己親手給出的判決結果——殺死那個家暴男。
他要做的事情,有且隻有一個,協助鹿可可,殺了……自己。
那些美好的家庭幻想,與他沒有任何乾係。
他隻是一個家暴男,一個純粹的敗類。
想明白這些後。
林深突然知道了——
自己為什麼會來到七年後。
這是愛情賜予他的一個機會。
不是補償。
而是讓十八歲滿懷愛意,信仰愛情的他,對二十五歲糟蹋感情,背棄愛情的自己降下裁決的機會。
不管未來怎麼樣。
此時此刻的他,愛心裡尚未崩塌。
如果未來的自己注定會變成一個人渣。
那麼。
背叛愛情的自己,由自己來殺。
這是他身為愛情的信徒,對愛情最後的堅守。
過了片刻。
占據整個視野的閃紅提示漸漸淡去,直至消失。
林深這時也知道了這個提示存在的意義。
它就像是一柄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會在自己忘掉現實,沉浸於美好中的時候出現。
警醒他。
讓他時刻記住,自己是個家暴男。
而他要做的,就是殺死自己這個愛情的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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