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幾歲的時候,娘就上吊了,從來沒有入過他的夢,甚至叫她長什麼樣子都忘記了。
小時候,每每見到二弟三弟四弟在後娘的懷裡撒嬌,他都會很羨慕也很難過。
會想著,若是自己娘還活著,會不會也這樣抱著他?
久遠又模糊的記憶湧進來。
他娘,曾經也是個溫柔的女人,會衝著他笑,會抱著他,可惜後來,生活費窘迫讓他舉步維艱。
“好了,好了,現在也分家了,以後都是好日子。”
“對了,等會兒你們趕緊去你爹那裡把東西要過來,免得後悔不承認了。”
“好嘞,謝謝族長了。”
眾人提著雞蛋離開了,紛紛誇讚薑挽月識大體,懂禮貌,隻可惜…
可惜什麼,大家心知肚明。
柳氏想要拉住村裡人解釋,卻被薑挽月搖搖頭製止住。
謠言止於智者,這種事情隻會越描越黑,且當初確實是被賣進窯子的,沒法辯解。
她也不在乎彆人說啥,隻要彆鬨到自己跟前就行。
今天,是不能出去賣野豬肉了,好在天氣冷,耐放。
薑挽月跟著家人很快來到老薑家。
她不放心自己爹這麼個棒槌,不然還是會被欺負的。
剛來到門口,就聽到薑錢氏呼天搶地,說那些雞鴨鵝都是她好不容易喂大的,憑什麼分給彆人?
薑挽月都氣笑了。
“什麼你喂大的,明明是我娘喂的,吃的青草蟲子也都是大妞二妞上山找的,跟你有啥關係?”
薑錢氏一看到薑挽月就氣不打一處來,好想撕爛她那張嘴。
她好了傷疤忘了疼,身上的傷口還沒愈合,就又開始作。
“好你個賤丫頭,你居然還敢來?看我不打死你。”
薑挽月這次沒有還手,而是一蹦三尺高跳到薑大河的背後。
害怕的縮著脖子。
“爹,這惡婆娘要打死我…嗚嗚嗚,好害怕。”
薑大河此人是個棒槌,可極度疼愛自己家的孩子。
不行,她要助他一臂之力頂起來,要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才行。
果然,木訥的薑大河眼神一瞪,手中的棍子高高舉起。
“你敢傷俺三丫。”
薑錢氏沒想到,平時在自己手底下挨揍,都不敢放一個屁的薑大河,竟然敢對自己舉棍子。
一擼袖子,雙手叉腰破口大罵。
“好你個賤種,養不熟的白眼狼,可憐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給你娶妻生子,現在還把俺當仇人一樣要來打俺,倒反天罡啊…”
“俺可不活嘍…”
坐在地上就是嚎啕大哭,罵得口沫橫飛,到底還是沒敢靠近。
薑大河最怕這樣胡攪蠻纏,木訥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憋得臉色通紅。
“你,你,明明是你先要打三丫的。”
王氏閒庭信步走了出來,歪著腦袋,手裡還拿著一把葵花籽在吃。
撅著嘴,一顆顆葵花籽殼被吐的滿地都是。
“ 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分家後的大伯哥呀。”
輕蔑的上下打量著他,眼底深處閃過嫉妒。
這才剛回家,大伯哥一家竟然都能穿上厚厚的棉衣了,一群下賤的貨色,他們憑什麼?
“嘖嘖嘖,我說今兒個怎麼敢騎在娘的脖子上拉屎,原來是巴結上了有錢的閨女。”
又看向薑挽月,從嗓子眼裡嗤笑一聲。
“怎麼著?一個窯子裡千人騎萬人睡的東西,都能回娘家耀武揚威了?”
“你再說一遍!!!”
薑挽月沒生氣,卻被身邊的柳氏給嚇一跳。
隻見平時唯唯諾諾的柳氏,直接衝著王氏撲了上去,一把薅住她的頭發,張口就往臉上咬。
王氏沒想到會被偷襲,能反應過來時,人已經落入下風。
尖叫著反手薅住柳氏的長發:“賤人,你瘋了?放開我,你這個瘋狗。”
臉上傳來火辣辣的疼,又踢,又罵,又踹,好不容易掙脫,就柳氏滿嘴是血,嫌棄的從嘴裡吐出一塊血肉。
伸手摸了一把疼痛的左臉,竟是連皮帶肉的,直接從臉上咬下一塊。
王氏尖叫一聲,氣急攻心昏厥了過去。
“敢汙蔑我閨女,這就是下場。”
身後趕來的麗珠和秀娘,張大嘴,下巴都要脫臼了。
老天爺,這是她們的婆婆?
被鬼上身了吧。
柳氏凶狠的看向眾人:“誰,誰敢再這麼說我閨女,我咬死她。”
薑挽月衝著柳氏豎起大拇指:“娘,你真帥。”
很快,屋子裡另外兩個女人和薑四河聽到動靜很快走了出來。
薑錢氏尖叫著:“你們都是死人啊?還不快上,給我打死這個賤人。”
他們這才看到王氏被咬爛的臉,還有柳氏滿嘴的血,有點不敢置信。
“這是,大嫂咬的?”
二嫂乾什麼了?把一個平時屁都不敢放的女人逼成這樣?
“什麼大嫂?把那瘋女人給我抓住,往死裡打。”
薑錢氏咬牙切齒,現在恨不得活剮了柳氏。
一個常年在他手裡任由搓圓揉扁的奴隸,居然敢反抗,簡直就是對她當家人權威最大的羞辱。
薑三河媳婦兒和薑四河媳婦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小跑上去就要抓住柳氏。
柳氏常年吃不飽飯,身體早已虧空的厲害,哪裡是那兩個女人的對手?
正準備拚命。
結果,兩個女人好像踩到了什麼,腳底一滑,撲通一聲臉朝地,手上臉上都被劃破了口子。
薑挽月也拿出一把瓜子嗑了起來,見到此景,忍不住噴笑。
“呦,三嬸四嬸行這麼大禮呢,這還沒過年,快請起,俺娘可沒錢給你們。”
“沒用的東西。”
薑錢氏啐了一口,自己上,剛往前一步,腳下被一個冰塊絆住,以同樣的姿勢栽倒。
抬頭時,兩顆晃動的牙被磕掉了,滿嘴血。
薑挽月害怕的拍了拍胸脯,後退一步。
“阿奶,阿奶你怎麼了?好好的走路都能摔倒,該不會遭到報應了吧?”
“放你娘的狗臭屁,要遭報應,也是你們全家遭報應,翻了天了,那我不弄死你這個小賤蹄…噗通…”
“啊…”
薑錢氏爬起來又往前走一步,腳底板傳來鑽心的痛,額頭冷汗直冒。
垂眸,地上不知何時出現一根冰刺,紮進了她的腳心,鮮血將草鞋暈成紅色。
薑挽月動作誇張的雙手合十,朝著四麵八方拜。
“阿彌陀佛,感謝我的親阿奶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