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來一路潛行,回到軍營。
他雖然已經儘量讓自己偽裝的自然一些。
奈何衣襟和褲子上噴濺的血漬分外顯眼。
怕是瞞不過崗哨的眼睛。
如今已經是子夜時分。
周圍林間一片靜謐。
曾來來到軍營門口。
看著箭樓兩端攢動的人頭。
狠下心來拿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狠狠朝額頭砸了下去。
鮮血瞬間順著他的鬢角流下。
緊接著他又將自己的衣服撕爛,裝作剛剛與人搏鬥過的樣子。
對著箭樓喊了一聲:“救命,有敵襲!”
曾來此言一出。
箭樓上頓時傳出了一陣號角聲響。
緊接著便見軍營各處燈火通明,駐紮在此的軍士們紛紛拿著兵器衝了出來。
最早得到消息的哨兵已經下了箭樓,攙扶著曾來回到營地。
麵對眾人關切的詢問。
曾來手捂著額頭說道:“我剛剛在軍營周圍巡視,忽然看到外麵有人影攢動,剛追出去就被人劃了一刀。”
“我抱著那人的腿喊救命,那人又拿起石頭照著我的腦袋砸了一下。”
“要不是今晚的哨兵警覺,我怕是就要死在那人的手底下了!”
眾士兵聞聽此言,均覺不寒而栗。
聯想到前幾天營地裡曾發生過軍餉失竊的事情。
他們認為此事很可能和如今被通緝的那些乞丐們有關。
其實曾來之所以要用這招苦肉計。
甚至不惜用自裁來騙過他們的眼線。
一來是為了隱匿自己的行蹤,讓自己殺人的行徑不至於敗露。
二來也是為了營造自己並不在場的證據。
以防官府日後會查到自己。
方劉氏雖然是被他所殺。
但他此時卻是全無壓力。
他畢竟是從前線退役的老兵。
當初戰場之上兩軍對壘,死在他手底下的敵軍不知有多少。
區區一條村婦的性命。
於他而言又有什麼所謂?
但他並不知道,這次的行徑將會徹底將他引上一條不歸路。
想要隱瞞一個真相,就需要做出無數次補救。
而他,真的能夠做到天衣無縫嗎?
次日清晨,有鄉民前往縣城報官,將方劉氏被害之事稟報縣衙。
縣衙派來捕快,仵作,細致勘查現場,卻並未發現什麼端倪。
昨夜方劉氏被害之後,下了一場大雨,屍體周圍原本淩亂的腳印也都被雨水衝刷殆儘。
如果沒有這場大雨。
他們或許還能發現被遺留在案發現場的腳印。
是由北雁府統一製式的軍鞋踩出來的……
官府從上到下,秉承的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
他們來到現場進行了一番勘察。
又對鄰居們進行了一番詢問。
原本他們也將矛頭鎖定在了方建的頭上。
奈何不論是鄰居,還是方盛這個苦主全都在給方建作證。
證明他絕對不是殺人凶手。
此案最終也隻能草草收場。
官府給出的回應是待到獵先鋒角逐完畢以後,會重新勘驗現場,抓舉嫌犯。
但在此之前,誰都不許聲張此事。
畢竟本次選拔獵先鋒是北雁府君親自下達的命令。
到時府君大人很可能會親自蒞臨牛頭坳。
裁斷獵先鋒的最終歸屬!
所謂胳膊擰不過大腿。
方盛對於這個裁斷雖然不滿。
可僅憑他一個平頭百姓。
又能如何?
最終無奈之下,方盛也隻能選擇認命。
方建輝家中貧困,沒有積蓄。
就連方劉氏下葬所用的棺木壽材,還是方建這個侄兒自掏腰包,為她購置的。
此事一經傳揚。
方建在附近的名聲頓時又上了一個台階。
所有人都誇讚方建仁義。
哪怕之前與方劉氏的關係鬨得那麼僵硬。
到最後也沒忘了自己作為晚輩的根本。
至於方盛,則是每日守在母親靈前,期盼著父親能夠早些回來。
可他哪裡知道,他的父親早在那日上午就已經被牛頭坳駐軍的火長曾來殺害。
如今屍體還被埋在駐軍營地的樹林裡。
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被人發現!
處理完了方盛的事情以後。
方建家的宅院再次投入修建。
經過整整三天的忙碌。
三間青磚瓦房終於呈現在了方建的麵前。
三間正房分彆是堂屋和左右廂房,堂屋作為日常起居,左右廂房則是他們夫妻和溫如意,郭權夫婦的住所。
正房左側有兩間耳房,是方建平日裡放置戰利品,諸如動物皮毛一類的地方。
至於右側則被開辟成了一片菜地,之前方建和溫如玉種下的辣椒秧苗,如今就被移栽到了這裡。
如今這所小院已經初具規模。
而方建當晚也在家中宴請了武雲嶺和他的一眾弟子,以及馬俊和她手底下的那些馬夫。
溫如意,溫如玉姐妹二人在廚房中奔忙勞碌,在新家做上了第一頓飯。
郭權躺在床上,聽著院中陣陣喧嘩之聲,口中不住的低聲咳嗽。
隨著入春以來,郭權的身體已經一天不如一天。
他仿佛已經預料到了自己死期將近。
於是便一直想著給妻子尋一處安穩的去處。
如今眼見著妹夫方建已經將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他也總算是了卻了自己最後一樁心願。
隻是他還有一件大事要做。
要讓自己臨死之前,活得像一個堂堂正正的漢子……
院內眾人觥籌交錯,賓主儘歡。
一名棍夫大大咧咧的摟著方建的肩膀,對其誇讚道:“建哥,我老李這些年來沒服過彆人,可我唯獨佩服你和俊哥,你們兩個,都是一等一的漢子!”
方建原本就是北方人。
性格豪爽,不拘小節。
如今遇到了這些同樣至情至性的棍夫。
他也倍感親切。
麵對對方的誇讚,方建給他滿滿倒了碗酒:“那你倒是說說,我是怎麼讓你佩服的?要是說好了,咱們就喝一杯!”
老李聞言,指著方建的新宅說道:“我佩服你能在老林子裡和野獸搏命,才不到一個月的功夫,愣是把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說句實話,我老李做了這麼多年的棍夫,一文錢的家底都沒攢下,就他娘的在怡紅樓覓下了個相好的,前段時間還他娘的跟彆人跑了……”
老李此言一出。
逗得在場眾人哈哈大笑。
方建端起酒碗,和他碰了一下:“既然如此,那咱們得喝上一碗,喝完了這碗酒,我方建帶你們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