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被燒傻了。”聞人道。
忽然,原缺開始莫名其妙高喊:“無吉?無吉?你在哪?”喊著喊著人便跑了出去,像個瘋子。
聞人疑惑地看著單蘇南,好像在問:你不追?
此時單蘇南愣在原地,隻因他聽到了“無吉”兩個字。
“你說他用不死貓,是去救天牢裡的弟弟?他弟弟就叫無吉?”單蘇南歪頭問。
聞人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
單蘇南如同頓悟一般,“是啊,知道不死貓用途的神仙本就沒有幾個,還能做到換魂,並且收複了令丘,那此人……是鬥母之子元元大人!他沒有死!”說著他便衝出去將原缺捉了回來。
又細細為他搭了脈,“神識不全,你是用什麼燒的他?”他轉頭問聞人。
聞人不敢說是狄火,萬一他也像原缺那般要殺了自己怎麼辦。“不知道。”
單蘇南見她不肯說實話,抬起拳頭就要握地更緊,聞人捂著腦袋騙他:“三昧真火,彆殺我。”她不能說出自己的狄火,隻能說出與三昧真火旗鼓相當的名字。
“三昧真火太強,普通的丹藥起不了作用。”單蘇南起身,“阿頁,你跟這女子一同好好照顧元元大人,我去去就回。”
臨走前又警告聞人:“彆想著跑,阿頁會給我發信號,離多遠都能操控修羅蟻。”
聞人被恐嚇得不敢動歪心思。
單蘇南前腳剛走,原缺開始作妖了。
"我餓了。"原缺揪著她的衣角。
聞人十分冷漠,打掉他的手,麵無表情地蹦出幾個字:"餓了睡覺,渴了也睡覺。"
"喂,你怎麼能這麼跟元元說話,快去做飯啊。"那頭豬開始維護道。
"喂,你被策反了,你的不死身體已經沒了。還幫他說話。"
"你這丫頭好不識抬舉,他是元元,拿我的身體救弟弟而已。"阿頁抖著身子,就是第一次當豬她有點不習慣罷了,但是也沒什麼不好。
“……”聞人對她的話甚是無語。“這個元元到底是誰啊,你們乾嘛幫他?”
阿頁坐在地上,:“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元元是鬥母神女的大兒子,幾萬年前,世間一片混沌,紛爭不斷,他們劃分混沌為天界,魔界,凡間,才停息了戰火。
不過封了凡人法力,如此魔族的凡人王後不高興了,聯合魔族太子的勢力,將矛頭對準了神女,我聽宮裡老夫子說,神女為了緩和關係,帶著大弟子丈夜親自來魔宮求和,正巧碰上魔尊為延續王後壽命走火入魔,魂飛魄散,是丈夜將魔尊元神凝聚,救回一條命,不過王後的壽命還是儘了。
主人小時候愛生病,經常高燒不退,見人就躲,神女順手用蓮葉點化了一下,自此以後主人的病便好了。
但他們還是被聯合的勢力戕害,除了最小的兒子無吉,其他的都死了,沒想到元元大人還活著。”
聞人有些半信半疑,“這說的跟話本似的,感覺這鬥母之子確實很無辜啊。”
既然他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心中一定留有善意,那她就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自己脫身了。
聞人一改不耐煩的模樣,極其熱情地靠在原缺手邊,聲音都開始變得細軟,"元元大人,你要吃什麼,我給你做去。"
為了讓阿頁當好人證,她專門在阿頁麵前表演起來。要保證它能看到自己的苦勞。
他低眸想了想,說:"我想吃雲氣。"
空氣頓時安靜了一下。
"啊?"聞人不解,她看了一眼阿頁。
"吃什麼?"
"雲氣就是天上的雲。他是鬥母之子嘛,又不是凡人,吃的肯定是你們不一樣嘍。"阿頁解釋。
"小子嘴吃得挺刁鑽啊。"
聞人還真給他搞雲氣去了,她又不會飛,上哪給他搞雲氣,她隻能去灶房靠燒鍋收集一些白煙充當雲氣。
將白色的布袋紮緊,裡麵是她千辛萬苦集來的"雲氣"。
阿頁再看看她的臉,已經因為燒鍋而弄了一臉的灰。
尋了個麥秸當吸管,插入布袋中,遞到原來是這樣嘴邊說:“張嘴。”
原缺乖乖張開嘴,剛吸第一口他就被嗆得東倒西歪。
"這不是雲氣,這不是雲氣!"他居然像個小孩一樣哭了起來,一個大老爺們偏偏發出難聽的嗚咽聲,要不是看他長得還行,聞人簡直要吐他一臉。
他邊哭邊手胡亂揮舞,布袋也張了個大口子,房間裡頓時煙霧繚繞,兩人加上一頭豬被嗆得到處亂跑。
無奈聞人隻能做了人間的糕點,他倒也吃得挺歡。
折騰了半宿原缺還說要抱著師父睡覺。
"給我老實點!"聞人反扣住他的雙手,將他按跪在床沿。
原缺身為男人,就算他現在以為自己是個孩子,可是身體的力氣還是在線的。
他掙開她的束縛,順著抓住她的手,拉著她就要一起睡覺。
他抱住她的肩頭,將她牢牢困住。
場麵有些許曖昧,阿頁看得下巴要掉下來。
"阿頁,你一定要為我澄清,我從來沒有要占他便宜的意思。"說著,聞人一滴淚流了出來。
“額……”它彆過腦袋不看,徑自找了個牆角睡去了。
第二日清晨,聞人被男子的怒吼聲驚醒。
"死炸毛你對我做了什麼?!”
原缺十分震怒,不小心將她踹了下去。他護住自己的衣服,其實衣服根本沒有被動過,隻是穿得少了點而已。
"你……不要太過分!"聞人咬牙切齒,從床底下艱難地爬起來。
原缺一回想昨天的情景,他難以置信,瞬時從頭紅到了腳。
他昨天居然錯把這個凡人當成了師父,流露出如此嬌氣的一麵!
他的記憶不乾淨了,不是我,那個人不是我,原缺催眠著自己。
為了掩飾這種羞恥,他隻能用憤怒替代不滿:"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我的記憶就乾淨了!"
他抄起木凳子就要砸向聞人,被聞人一把火給燒了。
他已經徹底失控,更加迫不及待地要殺了她。
但越是急,就越是容易出錯。
他撲向聞人,一隻手擒住她兩隻手,另一隻掐著她的脖子,抵在地上,這次他不會手軟,定要徹底解決了她。
三界已分,秩序已定,凡間,絕對不能出現擁有法力之人!
"給我死!"他已經失去了理智,像是急著解決掉汙染自己的東西一般。
可是下一秒,他就被聞人口中噴出的狄火給燒暈了過去。
空氣一下子從激烈又轉回寧靜。
聞人一腳將他踹開,“滾開啊!忘恩負義的狗東西!”
調整好呼吸就打算逃離這裡,卻和聞聲闖進來的阿頁撞個滿懷。
"發生什麼事情了。"阿頁著急地希望從身下的聞人嘴裡聽到答案。
"滾開你騎老娘身上了!"一頭豬壓在她身上,就像剛才原缺把她抵在地上那樣痛苦。
阿頁趕緊躲開,這女人一大清早怒火不小啊。
聞人氣焰難消,為他做了那麼多,也夠抵掉先前的恩情了,她不欠他的,反而還要被他滅口。
聞人越想越氣,索性一巴掌朝著他的大腿呼了上去,覺得還不解氣,又補了一腳。
待她冷靜下來,想著姑姑還在他手上,外麵也被單蘇南設了結界,此時就算她想跑也跑不了。
她將原缺放回床上,梳理好發型,寫好了一遝契約,做好了香甜可口的飯菜,並且要把阿頁這個重要的證人留在身邊後,她靜坐在床邊。
臉上擠著微笑等著他醒來。
半天後,原缺捂著腦袋醒了。
"你醒啦,餓了麼?"聞人諂媚一笑。
原缺眼神渙散呆滯,"嗯,我餓了。"
"來,我喂你,這是你最愛吃的米糕,我做了一個‘晚上’呢。"她特彆強調了晚上二字,以此強調自己的勞苦功高。
拿著一塊糕點親自塞到他嘴裡,怕他噎著又遞上水。
他吃得挺歡,聞人積極的很,全部都端到他麵前,恨不得馬上噎死他。
聞人正要拿出契約,還沒來得及開口,原缺慵懶地伸了懶腰,說,"我想出去玩。"
"彆急呀,我們學會字再出去玩好不好。"聞人還沒展示在他麵前,她還沒來得及拽住他,他就已經竄下去,跑到外麵了。
聞人趕緊追上去,"阿頁,跟上。"
原缺來到一處礁石邊,為了保持平衡他雙臂像翅膀一樣展開,一蹦一跳地來到這片海邊。
聞人拿著契約在後麵狂追,終於,原缺不跑了,他坐在一塊礁石上,天真無邪地望著無邊的大海。
聞人一臉嫌棄地像在看二傻子,在他身邊坐下,"你終於不跑了,我們來認識文字好不好啊。”
她將契約展開給原缺看,一個字一個字指給他看,"本——君——發——誓。"她看著原缺的反應,發現他並沒有很抗拒,她繼續邊指邊讀。
"絕——不傷聞人的性命,以及她姑姑的性命!聞人也發誓,絕不——亂用狄火傷害任何人,特此立誓,如有違背。"
讀著讀著她發現原缺走神了,隻能調高了聲音喊出最後一句:"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讀完聞人咬破自己的手指頭按下手印,她拿起原缺的手指,用自己的血塗在他的手指上,朝著契約按去。
可是原缺又不聽話,就是不肯按,反而搶過那張契約朝大海的方向扔去。
“誒?誒?誒?”聞人三連震驚。
海風急過,契約被拽入海水中沒了蹤影。
因為對於他來說,那就是纏住母親和師父的公文與通報,他不喜歡。
"誒?你這孩子。"聞人眼看著大功告成,卻被打斷,但是她並不在意。
她又從懷裡掏出一張契約,"嘿嘿!沒事我還有一張。"她趁原缺走神之際讓他按了手印,不止一張,她怕他清醒了之後撕毀,她隻能多備幾張。
有了這麼多契約,聞人終於安心陪他看海,邊看還不忘給他洗腦。
"我是一個很好的人,不能殺我,知不知道。"聞人撫著他的臉頰,讓他舒服地靠在肩膀上,而原缺也對她的話深信不疑,一個勁地點頭。
聞人滿意地拍著他的肩頭,餘光看著他迷人的輪廓,但一想到他曾凶神惡煞地要殺了自己,對他也還是憐憫不起來。
就在這時,海上的結界好像閃動了一下,一束暗光從外麵穿梭進來,化為人影,停在他們身後不遠處。
聞人認得這個熟悉的顏色,是單蘇南回來了。
聞人很不情願地帶著原缺去見他,因為這是海邊,萬一等會出了什麼事,她不至於被推進海裡淹死。
單蘇南信步走來,他們於平地處相遇。
單蘇南掏出藍色小藥瓶,將藥倒在指尖上,指尖便染上了藍色的光點,他指向原缺,光點在他頭頂停下,變化為藍色光咒,光咒慢慢擴大,自上而下探索了原缺全身。
原缺的眼神立刻凝神聚氣。
一看原缺眼神不對勁,聞人立刻呈遞契約,撲通一聲跪下,"元元大人不要殺我!我有契約在此,您不能隨便殺我!"
說實話,在聞人有動作時的那一瞬,原缺條件反射地抬手手擋頭,那模樣,單蘇南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元元的神情,明明還帶著恐懼,害怕。
原缺反應過來,氣的臉通紅,他回想起了之前的種種,心裡又惱又羞。
原缺看著那契約,翻著白眼,冷哼一聲,表麵不在意,手速卻極快地撕破了契約。
在他還沒反應過來,聞人手中已經出現另外一張一模一樣的契約。
原缺接著撕,聞人繼續呈遞
他終於撕累了,"你這是趁人之危立的契約,不算數!"
聞人收起契約,抬起頭,已經涕泗橫流。
她真誠地看著他,"你不能這麼對我啊,阿頁,你是見證人,你說,這些天我是不是一直在好好照顧他。"
阿頁在一旁點頭如搗蒜。
"元元,你的元神不是被一分為二了麼,找到另一半了麼。"單蘇南問。
"這件事待會再說,本君先解決了這個凡人"
"等一下。"聞人伸手打住他的話,但是原缺又誤以為她是發起狄火,又條件反射般拿手擋著頭部,並且有意要往單蘇南身後躲。
意識到不堪的原缺更加氣急敗壞,但是仔細一想,他確實無法對她做什麼,除了被狄火不停地傷害,變回一個傻子,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
他深呼一口氣不讓自己火大,指著聞人手中的契約,"把你的契約拿來。"
"這是最後一張了,再沒有了。"
"本君不撕。"
聞人當然不會相信他。
原缺指著單蘇南,"還有人在呢本君保證不撕。"
聞人這才把契約給他,其實她懷裡還有一張。
原缺默吟咒語,手中的契約變成一道法陣,越擴越大,並且緩緩上升,直到和天一樣高大後才消失。
"這契約已經生效,本君不會再傷你和你的家人,你也不能用狄火傷害任何人,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聞人瘋狂點頭,"我絕對不會傷害任何人,我可以走了吧。"
"滾!"
聞人拔腿就跑,跑了沒兩步,她又折了回來。
"又怎麼了?"
"我姑姑呢?。"聞人怯生生問。
此時單蘇南也突然想起,植入她腦袋裡的修羅蟻還沒有收回,他抬手,她耳朵裡飛出小如蚊子的修羅蟻收回他手中。
原缺帶著聞人來到裡卻宮的偏僻處,他收起這一處小小的結界,指著一扇雙葉門,"你姑姑就在那個院子裡,你父親,在求如山。"
聞人帶雪京出來時,原缺已經不見了,門口候著一個為她帶路的紙人兒。
“那女子是誰啊?您好像很怕她。"單蘇南望著聞人離開的小舟。
"一個凡人罷了,本仙怕她,隻是因為元神未滿。"但他眼神的恨意難消,虎視眈眈地盯著遠去的小舟,他內心深處想:等到本君找到另一半元神,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另一半元神在何處?"
"怪就怪在這裡,本君一點都感應不到,所以一定是有人,在故意隱藏氣息。"
"有什麼我能幫你的嗎?"
"不用了。"原缺挑眉,"多謝你的不死貓,助我飛升,不過我很抱歉,你的貓,它已經死了。"
單蘇南淡淡一笑,"沒關係,它的魂魄還在呢,況且三百年後,王屋山會誕生新的不死貓。"他指了指阿頁,"你能把它換個身體嗎?當豬實在是太臭了。"單蘇南似笑非笑。
原缺瞟了一眼,當初是因為身邊沒有合適的動物,隻能把她放在豬圈裡的豬身上。
過了一會,單蘇南滿意地抱著一隻狸花貓,"元元,有事記得喚我,我回去嘍?再見。"他朝他揮揮手,像是很熟的朋友與他輕鬆道彆。
原缺彆過頭,徑自走回裡卻宮。
這單蘇南兒時重病,母親當年隻去看了一眼,輕輕用淋上淨水的柳枝點了一下,他便痊愈了,聽說還比從前更加聰明伶俐些。
但……當年母親和師父的死跟魔族逃不了乾係,當年魔族太子受王後教唆,跟天族星宿帝君狼狽為奸,他們都為了力量和地位暗度陳倉,狗苟蠅營。
故而仙界和魔界對於他來說是同氣連枝,他都不會輕易放過。
聽說為了懺悔,魔尊還建了母親的雕像,遲來的歉意母親已經看不到了,即使原缺看到,也隻看到了虛與委蛇。
凡界雖然也有一股勢力,但凡人不過百年,兩萬年,時過境遷,滄海桑田,他可以不追究。
不過……仙界和魔界,他滅定了。
複仇的第一步,就是找回另一半元神。
他想起什麼。
說起她父親在求如山,這倒是點醒了他一件事。
老躲仙留給他的書籍中有所記載,求如山附近有個偏遠的地方——平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