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束光聞聲停下,化為少年模樣。
他一襲的幽藍色神衣盔甲,襯得他白得像鬼。
那是在天牢裡待久了,不見日光所致
"哥?!真的是你!"靠著感應,他認出這是元元。
無吉緊緊抱著他,他以為大哥兩萬年前元神被分解,和師父一樣魂飛魄散了呢。
"無吉,你現在偷偷回鬥母星辰,在星河中藏好,在我找到另一半元神之前不要有任何動作。"原缺施法驅散他身上的魔氣。
他在天牢裡久待染了一身,恐被天界追蹤到。
原缺脫下他的神衣盔甲,這盔甲是母親親手打造,靈氣非凡,若是加以點化隨時可以變化人形。
在天牢裡,多虧了神衣盔甲護著他,否則,以無極的修為,一定會被折磨死。
而無極是光點之所以為幽藍,也是因為這神衣盔甲。
原缺將神衣盔甲變回原來那束幽藍的光,收入袖口,他不舍地撫著他的頭,兩萬年了,他也長大了一些。
無吉將自己深深埋在他懷裡,眼淚不爭氣地啪啪往下掉,原缺見身後的仙史就要趕上,不舍推開他。
分手後,原缺帶著神衣盔甲回去交差,天牢已經被修複好,所有罪魔罪仙也被抓了回來。
之前懷疑原缺的小仙,見他將那束幽藍的光束注入天牢裡,沒再說什麼。
眾神依然要齊力鎮壓天牢,因為南宮九劍還沒有送回來。
原缺得想辦法脫身去救不死貓。
"我還是不放心南宮九劍,我去探探情況!"原缺終於脫身。
聞人這邊已經被眾神團團圍住,她身上傷痕累累,已經被南宮九劍紮了八次了,再紮一次她必死無疑。
"臭混蛋言而無信,老娘馬上要死了!說好了來救我的呢!"
兵神對她窮追不舍,他再次念著咒語,禦劍再次刺向不死貓。
聞人已經感受到冰冷的劍刺在身體上,她一個應激,好像體內有什麼東西為了保護她釋放了出來。
此時,原缺姍姍來遲,他喚醒袖口中一片小小的紙人,禦使它飄遊在雲霧繚繞中,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到聞人身上。
千鈞一發之時,她隻感覺到靈魂好像被抽出,像是什麼東西拽著她逃跑。
她回頭想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看到剛才的身體不死貓被南宮九劍穿過。
而她現在附在一片紙人上。
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不死貓身上,沒人在意一片比花瓣還小的東西正靠近原缺。
聞人欣喜地他對上他的目光。
原缺伸出的掌心要接住她,可他的神情卻複雜起來,聞人好像看到了——震驚和難以置信。
為什麼對我會出現這種眼神?聞人不解。
無名小仙見原缺來遲,正要上前交涉,原缺生怕他發現靠近手中的紙片,順勢收回紙片,又自然地撩了一下鬢邊垂發。
“風泥上仙。”他拱手,又不解道:“方才你可看見劍刺入不死貓時,那團粉色的火焰?”
他看到了,就是因為粉色的火焰,他才會震驚和疑惑。
原缺掩蓋著內心的不解,鎮定道:“也許是不死貓偷吃了天庭粉色食物,導致受驚嚇時噴出粉色火焰。”
其他神仙聽說這番解釋也連連點頭。
“我還以為是陸離神鳥的狄火呢,我也隻見過狄火是粉色的火焰,不過這不死貓畢竟是隻貓,又怎麼可能會有鳥的火焰呢,哼。”不知哪位神仙說道,他這一說,倒是讓原缺內心的疑惑得到了答案。
陸離鳥,是一種對凡人天生友好的神鳥,生性多情,熱愛自由,偏熱愛凡間的秀色山河和繁華。
它們腹中的瘴氣,呼出則變成粉色的火焰,那便是狄火。
它愛萬物,也能燒燼萬物。
幾萬年前,凡人馴服了陸離鳥,陸離鳥也馴服了凡人,它的狄火變成了戰場上的武器。
他那時與師父去凡間考察,見過凡人駕馭著陸離鳥,烏泱泱懸停在空中,對著沒有狄火、和國力孱弱的部落俯衝下去,屠燎著手無寸鐵的百姓。
火光掠過,屍骨無存。
連哀嚎聲都來不及聽到。
隻在大地上徒留著豔麗的粉色火花。
想到這裡,原缺看了看袖口位置。
心中暗忖:這凡人能之身來到令丘就不簡單,方才的狄火,回頭勢必好好盤問。
天庭的處置先將不死貓的屍體扔進天牢,原缺玩忽職守,領了鞭笞的刑罰。
在旁神眼裡,他也是倒黴得很,攙扶他的小仙送他回了令丘,沒多說什麼便離開了。
臨走之前原缺還佯裝關心星宿帝君:“星宿帝君怎麼樣了,帝君若是就此殞命,那星宿界怎麼辦,豈不是要天下大亂?”
小仙搖搖頭,“這您就彆操心了,有東華帝君在呢。”
東華帝君。
原缺在心中默默記下。
鬨亂初歇,天界新晉升的降魔小仙曲星久便急忙回了府邸,焦急地來回踱步。
“死了?星宿帝君就這麼死了?那鬥母之界由誰掌管?我下一步又該投靠誰?”
就在此時,一縷白煙飄然入府,點燃曲星久麵前的香爐,火光冉冉顫動:“誰說本君死了。”
一聽這聲音,曲星久立刻作揖,恭恭敬敬拜道:“帝君?您不是仙殞了麼?”
“哼,本君早就算到那小子沒那麼容易死,遲早會回來,假死騙過他罷了。”
“那小子?難道是?”
“鬥母之子,元元,他這次回來就是為了救出無吉,好重振旗鼓,哼,救出他也沒用,他不過是個廢物!”
“帝君,那您的肉身……”
“本君早都不想用那個又老又臭的肉身了,若不是本君主動舍棄,一隻小小的不死貓也想要本君的命?笑話!新的肉身本君自有打算,現在交給你一個任務,去找一樣東西。”
曲星久靠近火光細細聽來。
“元元此次重生,他一定想找到另一半元神,第二就是重振鬥母之界,所以,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小仙領命,定要這鬥母之子,再死一次!”
曲星久作為一介凡人升仙,家族世代修仙,對鬥母之界甚是了解,在升仙那一天他便立下誓言:“想方設法得到鬥母之界,並吞掉其蘊含的巨大能量。”
這幾年他上為仲慈鞍前馬後,下勾結凡間修仙宗族,就是想有朝一日吞掉鬥母,強大自己的家族。
想著自己的宏圖偉業,曲星久死死盯著元元所在的令丘,此時一批天兵天將正在去駐守的路上。
天界派百來名天兵去令丘重要站點駐守,原缺的私處就隻有裡卻宮是私密的了。
他趕忙回了宮,一抬手,仙障將裡卻宮圍住,防止天庭看到他的一舉一動。
曲星久皺眉,這下什麼也偷窺不成了。
原缺確認周邊無人,揮袖毫無客氣縱力一甩,聞人滾落出來。
她還沒開口說什麼,原缺已經一把劍抵在她腦袋上。
“一個凡人,怎麼會有狄火?難不成?是妖?”他並沒有嗅到她身上有妖氣,故意問道。
他這麼一問,聞人毫無準備,大腦飛速旋轉:“我不是妖!”
“狄火哪來的?”原缺睥睨,目光中多了幾分怒火。
聞人從小就被姑姑告知,這狄火不能現於世,縱使她也不知道這狄火有什麼邪處,但見這架勢,肯定是不能說的。
“什麼是狄火?”
“還在裝蒜?本君親眼所見,南宮九劍快刺到你時,你分明噴了一團粉色的火。”
聞人悔恨,當時是實在沒辦法了,出於自救才使出來的絕招。
她靈機一動:“你可能誤會了,我偷吃了天庭的果子,打了個飽嗝兒……所以……你看錯了呢。”
原缺沒有輕舉妄動,心裡盤算著,這陸離鳥生性狡詐,當年他和師父是利用幻術打造一處美輪美奐的風水寶地,才將那些陸離鳥騙出凡間。
這狄火是怎麼跑到凡人身上的還有待追究,況且她手中有狄火,他手中普通的劍不僅不能傷她分毫,恐怕還得敬她三分。
原缺收了劍,故作漫不經心道:“許是本君看錯了罷。”頓了頓,果然此話一出她的表情鬆弛了很多,又道:“你幫我殺了仇人,我正要設宴感謝你呢。”說著他將手伸到她麵前。
聞人沒有碰他,自己站了起來。
“不用了,你把我姑姑還我就走,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原缺眼睛一轉,忽得一皺眉,按住肩膀半跪下,一副苦不堪言的模樣。
“你……你怎麼了?”
他不抬眼,“沒事,你要走,便走吧,你姑姑就在那個房子裡,這是鑰匙。”他指了指聞人身後的方向,掏出一把鑰匙遞給她。
他隻掏出鑰匙的一瞬間,聞人便搶過去拔腿就跑。
“你是神仙又死不了,受多重的傷都能自己好起來噠——”聞人邊跑邊喊。
就在她興高采烈地打開房門時,原缺又陰魂不散地出現在她眼前。
“你,不想做我的客人?我原缺卻是想交你這個朋友的,知道為什麼嗎?”
原缺步步緊逼。“因為你幫了我大忙,三萬年前,我有一個師父,和一個弟弟,我們修為高深遭人妒忌,所以我師父被殺了,我也被殺了,我弟弟被關在天牢裡三萬年,就在天庭,就在剛剛,你幫我手刃了仇人,救出了他。”
“你……你不是說那個仇人要老死了嗎?讓我殺他做做樣子……”聞人被他突如其來的煽情嚇道。
“什麼老死,那是在給你壯膽,可是你真的有膽量,我很欽佩!”他眼神真摯。
“是你拿我姑姑威脅……”
“什麼威脅!我什麼時候威脅過你,我在跟你開玩笑,原來在你眼裡那是威脅啊。”
他抿了抿嘴,“非常抱歉,真沒想到嚇到了你,但那真的不是威脅。”
聞人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總而言之,從你大鬨天庭那一刻,我就開始欣賞你了。”他握住聞人的手,深情道:“聞人姑娘,今宵,願意與我同享佳肴嗎?”
聞人對上他那雙攝人的眸子,柔情萬分,還是被她看透了其中的虛假,嗅到了殺氣,生硬抽回手:“不願意。”
原缺冷靜閉上眼,吸了口氣失聲笑了幾聲,還是按不住性子咬牙切齒:“彆t敬酒不吃吃罰酒。”
“不願意就是不願意,而且我最討厭彆人說臟話,尤其是你,這樣更顯得你更加金玉其外敗絮其內!”聞人實在覺得他太虛假,忍不住說了真實感受。
原缺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個凡人居然罵他。
原缺一個抽劍正手劈,聞人料到他發火,手心的狄火已經接住他的劍刃。
滴答滴答
劍瞬間化為鐵水。
聞人的頭發也因為使用了火種而炸毛。
原缺雙手結印,隻見聞人頭頂出現幾個光圈,自上而下將她罩住,又急劇收縮,狹小的空間包裹住身體,登時動彈不得。
可聞人也不是吃素的,趁著手掌還能動,她立即釋放狄火,刹那間,光圈也被她破了。
竟然連法術也奈何不了他!
原缺默念咒語,房屋突然像盒子一般打開,昏暗的房間變成了露天。
聞人腳下的地麵開始起起伏伏,她一個失衡倒下去。
房屋就像一個持續起起伏伏的紙片,聞人隻能在上麵被迫滾來滾去。
不一會她便被滾暈了,起伏驟然停下,她一個踉蹌坐在地上,腦子完全被轉成了一團漿糊,隻能緊緊貼在地上恢複平衡。
原缺一副誌在必得的模樣。
狄火是從手掌心釋放,那若將她手掌剁下,不就既不傷她性命,又可以消滅狄火了麼。
他緩走向前,提劍欲砍下。
聞人猛得抬頭,一把火朝他燒去。
而後就是一片寂靜。
聞人以為他裝死,撿起旁邊的木棍砸在他身上,他還是沒有反應。
“死了?不是吧,我?我……殺人了?”
食指試了試他的鼻息,好在還喘氣。
“神仙就是神仙,沒死就好。”她起身拱拱手,“對不住了。”
轉身就要走,卻被不知道哪裡竄出來的一頭豬拱了下路,一屁股摔倒。
聞人正要發作,單蘇南輕鬆闖入仙障,輕輕抬手,細微如塵的黑點從指尖悄無聲息注入聞人腦門。
單蘇南以為她是換掉阿頁魂魄之人,認為有兩把刷子,便用了養了多年的修羅蟻注入她體內。
“你最好彆掙紮,否則我的修羅蟻會將你的腦仁啃食殆儘。”
聞人在父親手記中看過,修羅蟻,形微體小,但生性凶猛,喜食人髓。
單蘇南死死盯著她不肯折服的雙眼,逐漸握緊雙拳發號施令,聞人腦袋中的修羅蟻輕微扭動身子,聞人的腦袋開始頭痛欲裂。
“啊————”好像下一秒她的腦袋就要爆裂,好給修羅蟻的繁衍騰出地方。
她不敢賭,隻能暫時束手就擒。
“你是誰啊,從哪冒出來的?”她蜷縮著身子,惡狠狠地問。
“這話應該我問你,我的不死貓是你偷的?。”這令丘除了一些天兵就是他們,天兵還沒有本身偷不死貓,那隻能是她了。
聞人疼痛得到緩解,“不是我,是他!”
她指了指地上的原缺。“他先是用不死貓做盔甲,收複了令丘,又把不死貓帶上天庭,威脅不死貓殺了星宿帝君,為他取得時間,救出他弟弟!最後他想殺我毀屍滅跡,我出於保護才把他打暈。”
阿頁用長鼻子撞著原缺的頭,“主人!沒錯!就是他,就是他!”
單蘇南貌似並不關心這些,“我可沒耐心聽你說這些,我隻要我的貓,還給我。”
聞人指了指原缺,“他,他讓不死貓大鬨天宮,然後天庭的人就把不死貓給殺了。”
單蘇南登時怒火中燒,“什麼?殺了?”
單蘇南握緊了拳頭,聞人在一旁又是一陣頭疼,他激動地搖晃著原缺的身體,“把我的貓還給我!你這個畜生!”
腦海中不死貓日日夜夜與他相伴的記憶襲來,一想到不死貓已死,他一邊難過一邊控製不住抓狂。
“畜生!”
阿頁安慰道:“主人,沒關係隻是一副軀殼,我的魂魄還沒有死呢。”
單蘇南見阿頁一臉的黑豬模樣。
“你起開。”嫌棄地將它推到一邊,心情複雜得很,他倒不是以貌取貓,隻是每天抱著貓和抱著黑豬,完全是兩種感覺。
單蘇南平複了心緒,這才手指搭了搭原缺的脈搏。
“神識微弱,肝火中燒,這是怎麼回事?”單蘇南男狐疑之時,聞人抱著腦袋幽幽來了句:“被火燒暈了而已。”
單蘇南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打開腰間的荷包,掏出一粒藥丸塞進他嘴裡。
完了,這下跑不掉了,聞人眼神迷惘,隻是絕望地睜著眼。
果然不一會原缺醒了,就在聞人覺得自己完了的時候。
原缺開口便說:“我餓了,想吃東西。”那語氣,不說多溫和,而是完全沒有攻擊性,和方才大相徑庭。
聞人以為他這樣說是遇到認識的人,接著他說出的話才讓她大驚失色。
“師父我餓了。”
那單蘇南一躲幾丈遠,“誰是你師父,我天呐實在是太惡心了。”
單蘇南避之不及,原缺天真的目光猝然落在了蹲在地上的聞人。
“師父我餓了。”原缺又一聲軟軟的聲音。
聞人驚恐地看著他,心想莫非是被燒傻了,這神仙就是不一樣,凡人被火燒要麼毀容要麼死,他不傷不滅隻是被燒壞了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