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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失控的界限與沉默的守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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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場撕心裂肺的痛哭和決絕的“埋葬儀式”之後,林歲晚感覺自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隻剩下一具空殼在校園裡遊蕩。她給自己套上了一層厚厚的、名為“冷漠”的盔甲,試圖隔絕一切與江嶼白有關的情緒波動。

她不再刻意躲避他——因為躲避本身也意味著在意。她選擇徹底的無視。

食堂裡,看到他端著餐盤的身影,她會立刻麵無表情地轉身,寧可排更長的隊去另一個窗口。林蔭道上,狹路相逢,她的視線會直接越過他,投向遠處某個虛無的點,腳步沒有絲毫停頓,仿佛他隻是路旁一棵無關緊要的樹。公共課上,他依舊會沉默地坐到她旁邊的空位,她則全程低頭看書、記筆記,連一個眼角的餘光都吝嗇給予,身體繃得像一塊拒絕融化的冰。

宿舍裡,那本被淚水浸透、鎖著絕望心事的粉色日記本,連同角落裡那把蒙塵的星星鑰匙,被她徹底遺忘在抽屜深處,仿佛從未存在過。那顆被她親手扔進老槐樹深處的檸檬糖,更像是一場荒誕的噩夢,偶爾在夜深人靜時,那絲殘留的、虛幻的酸澀感會鑽進鼻腔,帶來一陣尖銳的刺痛,但她會立刻用被子蒙住頭,強迫自己入睡。

“林歲晚,挺住。” 她一遍遍在心裡告誡自己,“就當他是陌生人。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然而,盔甲再厚,也總有被意外刺穿的縫隙。

周五傍晚,天空陰沉得像是要滴下墨汁,空氣悶熱粘稠。林歲晚剛從圖書館出來,懷裡抱著幾本厚厚的參考書,準備趕回宿舍。剛走到連接教學區和宿舍區的那條梧桐林蔭道,豆大的雨點就毫無預兆地砸了下來!

“嘩啦啦——!”

雨勢來得又急又猛,瞬間連成一片雨幕,天地間白茫茫一片。路上的學生驚呼著四散奔逃,尋找避雨的地方。

林歲晚猝不及防,被淋了個正著!冰涼的雨水瞬間打濕了她的頭發、臉頰和單薄的t恤,懷裡的書也變得沉重濕滑。她狼狽地抱著書,下意識地加快腳步,想衝回宿舍區。

就在這時,一把深藍色的大傘,帶著一股乾淨清冽的氣息,穩穩地、不容拒絕地撐開在她頭頂上方,隔絕了傾盆而下的雨幕。

林歲晚的腳步猛地頓住!她甚至不需要抬頭看,那股熟悉的氣息,那個沉默靠近的身影,早已刻進了她的骨髓!

是江嶼白!

他就站在她身側,一隻手穩穩地撐著傘,將大部分傘麵都傾向她這邊,自己大半個肩膀瞬間暴露在瓢潑大雨中。雨水順著他的發梢和肩膀迅速淌下,灰色的t恤很快濕透了一大片,緊緊貼在皮膚上,勾勒出緊實的肌理線條。他另一隻手裡也拿著書,顯然也是剛從教學樓出來。

林歲晚的身體瞬間僵硬!血液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冰冷的雨水和身邊這個人帶來的巨大壓迫感,讓她幾乎窒息。她死死地抱著懷裡的書,指節用力到發白,指甲深深掐進書脊的塑料封皮裡。

“走開。” 她聽到自己冰冷的聲音響起,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帶著濃重的抗拒和…不易察覺的顫抖。

江嶼白沒有說話。他沉默地站著,傘穩穩地撐在她頭頂,沒有絲毫挪開的意思。雨點劈裡啪啦砸在傘麵上,聲音密集得讓人心慌。他濕透的肩膀就在她眼前,雨水不斷滑落,那無聲的堅持像一塊巨石壓在她心上。

“我叫你走開!聽見沒有!” 林歲晚猛地抬起頭,雨水順著她濕透的劉海滑進眼睛裡,帶來一陣刺痛,也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依舊死死地瞪著他,眼神裡充滿了被冒犯的憤怒和…深藏的委屈。他憑什麼?!在那樣對她之後,還擺出這副保護者的姿態?!

江嶼白終於垂眸看向她。他的頭發被雨水打濕,幾縷黑發淩亂地貼在光潔的額頭上,雨水順著高挺的鼻梁滑下,滴落。他的眼神很深,像被雨霧籠罩的深潭,裡麵翻湧著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有堅持,有隱忍,似乎還有一絲…被她的尖銳刺傷的痛楚?但那情緒一閃即逝,快得讓她以為是錯覺。

“雨大。” 他終於開口,聲音低沉,帶著雨水的涼意,卻異常清晰,“先避雨。” 語氣依舊是他慣有的、不容置疑的沉穩,仿佛在陳述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實。

又是這樣!永遠是這樣!他永遠用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介入她的生活,卻吝嗇於給她一個解釋,一個答案!

積壓了太久的委屈、憤怒、酸澀和絕望,在這一刻,被他這看似“體貼”實則“霸道”的行為徹底點燃!像一顆被點燃引信的炸彈,在林歲晚的胸腔裡轟然炸開!

“避雨?!用不著你假好心!” 林歲晚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歇斯底裡的尖銳,在嘩嘩的雨聲中顯得格外刺耳,“江嶼白!你以為你是誰?!你憑什麼管我?!淋雨是我的事!生病也是我的事!跟你有什麼關係?!”

她用力地、幾乎是發泄般地一把推開他撐著傘的手臂!

傘被她推得歪向一邊,冰冷的雨水瞬間再次澆了她一頭一臉,也徹底淋濕了江嶼白另一邊原本乾燥的肩膀。他握著傘柄的手猛地收緊,手背上青筋微微凸起,身體卻依舊穩穩地站在原地,沒有後退半步,眼神沉沉地看著她,那裡麵翻湧的情緒似乎更濃烈了。

“你說話啊!” 林歲晚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小獸,紅著眼睛瞪著他,淚水混合著雨水在她臉上肆意流淌,分不清是雨還是淚,“你不是很會替我做主嗎?不是很會在我身邊安排位置嗎?不是很會替彆人收禮物嗎?!現在裝什麼啞巴!裝什麼好人?!”

“禮物”兩個字,像兩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紮進她自己的心口,也終於讓一直沉默的江嶼白有了反應。

他的眉頭緊緊蹙起,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下頜線繃得緊緊的。他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濕透、像隻落湯雞一樣狼狽不堪、卻用最尖銳的刺來武裝自己的女孩,看著她眼中洶湧的恨意和絕望,心臟的位置傳來一陣尖銳的、陌生的絞痛。

“林歲晚,” 他開口,聲音比雨水更冷,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沙啞,“你冷靜點。”

“冷靜?!我怎麼冷靜!” 林歲晚徹底失控了,積壓的情緒如同火山噴發,她不管不顧地嘶喊著,聲音帶著哭腔,在雨幕中顯得破碎而絕望,“你告訴我!看到我像個傻子一樣因為你收彆人禮物而心碎難過,你是不是很得意?是不是覺得我很可笑?!嶼白哥?嗬!去他媽的哥哥!江嶼白!我告訴你!從今以後,我的事,你少管!你管不著!你也沒資格管!”

“哥哥”這個稱呼,被她用如此厭惡和決絕的語氣喊出來,像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江嶼白的心上!他撐傘的手臂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眼神深處那抹壓抑的痛楚終於清晰地浮現出來,混合著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種被徹底劃清界限的恐慌?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看著林歲晚眼中那濃得化不開的恨意,第一次感到一種深深的無力。他習慣了沉默地守護,習慣了自己掌控節奏,卻從未想過,她心底積壓的委屈和憤怒,竟已決堤到如此地步!

“聽見沒有?離我遠點!” 林歲晚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吼出這句話,然後猛地轉身,抱著濕透沉重的書,一頭紮進了茫茫雨幕之中!她跑得跌跌撞撞,單薄的身影在瓢潑大雨中顯得那麼渺小,那麼無助,卻又帶著一股孤注一擲的決絕。

冰冷的雨水瘋狂地拍打在她身上,模糊了她的視線,也衝刷著她臉上的淚水和狼狽。她不在乎!她隻想逃離!逃離那個讓她心碎的地方!逃離那個讓她失控的人!

江嶼白僵硬地站在原地,手裡還握著那把被推歪的、滴著水的傘。深藍色的傘麵在灰暗的雨幕中,像一片孤獨的、無所適從的島嶼。雨水順著他濕透的發梢和臉頰不斷滑落,流進他微微敞開的領口,帶來刺骨的冰涼。

他看著那個小小的、決絕的身影在雨幕中跌跌撞撞地跑遠,最終消失在宿舍樓的拐角。耳邊還回響著她那句充滿恨意的“你管不著!”和那聲被徹底否定的“哥哥”。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失落感和從未有過的恐慌感,像這漫天的大雨,將他從頭到腳澆了個透心涼。他維持著撐傘的姿勢,一動不動,像一尊被遺忘在雨中的雕塑。雨水順著他緊握傘柄的手指流下,那力道大得幾乎要將金屬傘柄捏變形。

“沒資格管…” 他低聲重複著這四個字,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帶著一種被全世界拋棄的茫然和無措。心臟的位置,那股陌生的絞痛感,還在持續不斷地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全身都冷得有些麻木,他才緩緩地、極其沉重地轉過身,腳步有些踉蹌地,朝著自己宿舍的方向走去。深藍色的傘依舊撐在頭頂,卻無法為他遮擋一絲一毫內心的冰冷風雨。

林歲晚一路衝回宿舍,反手重重地關上門,背靠著門板劇烈地喘息。渾身上下都在滴水,頭發黏在臉上、脖子上,冷得她牙齒都在打顫。懷裡的書早已濕透,沉重得讓她手臂發酸。

室友張曉菲正戴著耳機看劇,被她這“水鬼”般的模樣嚇了一跳,驚叫一聲跳起來:“我的天!歲晚!你怎麼淋成這樣?!外麵雨這麼大嗎?快!快把濕衣服換了!彆感冒了!”

張曉菲手忙腳亂地拿來乾毛巾,又去翻林歲晚的櫃子找乾淨衣服。

林歲晚卻像沒聽見一樣,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剛才在雨中的失控、嘶吼、以及江嶼白最後那受傷又錯愕的眼神,像走馬燈一樣在她腦海裡瘋狂回放。

“林歲晚,你真是瘋了…” 一個微弱的聲音在心底響起,帶著濃濃的後怕和自我厭棄。“你怎麼能…怎麼能對他說出那麼惡毒的話?還推他…” 她低頭看著自己剛才推搡過他的雙手,指尖冰涼,還在不受控製地輕顫。一股強烈的愧疚感,混雜著剛才發泄後的虛脫和冰冷的寒意,席卷了她。

“歲晚?歲晚!你發什麼呆啊!快擦擦!” 張曉菲把乾毛巾塞到她手裡,擔憂地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和紅腫的眼睛(雖然被雨水衝刷,但哭過的痕跡還在),“你…你眼睛怎麼這麼紅?不是淋雨淋哭了吧?還是…誰欺負你了?” 張曉菲試探著問。

“沒…沒有…” 林歲晚猛地回過神,慌忙低下頭,用毛巾胡亂地擦著臉上的雨水和…殘留的淚痕,聲音沙啞,“就是雨太大…迷眼睛了。” 她不敢看室友關切的眼神,生怕被看穿心底的狼狽。

“快快快,把濕衣服換了!我去給你倒杯熱水!” 張曉菲看她不想說,也不再追問,趕緊催促她換衣服,自己轉身去拿暖水瓶。

林歲晚機械地脫下濕透冰冷的t恤和牛仔褲,換上乾爽柔軟的睡衣。冰涼的皮膚接觸到溫暖的布料,讓她打了個哆嗦,也讓她混亂的思緒稍微清晰了一點。

剛才…她好像真的太過分了。即使他收了蘇晚晴的禮物,即使他什麼都不解釋,她也不該那樣罵他,不該推他,更不該…用那麼惡毒的語氣否認他們的關係。那句“去他媽的哥哥”和“你沒資格管”,像淬了毒的針,現在回想起來,不僅紮傷了他,也狠狠反噬了她自己。

“嶼白哥…” 這個熟悉的稱呼,帶著一種遲來的、尖銳的痛楚,從心底深處湧了上來。她和他之間,那些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他擋在她身前的背影,他給她講題時敲她額頭的動作,他遞給她檸檬糖時掌心的溫度,甚至是他沉默地替她擋住人流的瞬間……像潮水般不受控製地湧現。

她真的恨他嗎?

不。那撕心裂肺的恨意下麵,包裹著的,是更深沉、更絕望的……愛而不得的痛楚,是害怕徹底失去的恐懼。她隻是太痛了,痛到隻能用最尖銳的刺去攻擊那個讓她痛徹心扉的源頭。

巨大的疲憊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將她淹沒。她換好衣服,蜷縮在椅子上,抱著張曉菲塞給她的熱水杯。溫熱的杯壁熨帖著冰涼的手指,卻暖不進她同樣冰冷的心。

“喏,喝點熱水,暖暖身子。” 張曉菲把杯子往她手裡推了推,看著她失魂落魄的樣子,忍不住歎了口氣,“歲晚,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你這樣…我看著都心疼。有什麼事彆憋在心裡,說出來會好受點。”

林歲晚捧著溫熱的杯子,感受著那一點點暖意,鼻子一酸,差點又掉下淚來。她趕緊低下頭,小口小口地啜飲著熱水,滾燙的液體滑過喉嚨,帶來一絲微弱的慰藉。

“曉菲,我沒事…就是…就是心裡有點難受。” 她低聲說,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說出那個名字。

窗外,暴雨依舊沒有停歇的意思,嘩啦啦地衝刷著整個世界,仿佛要洗去所有的汙濁和痕跡。宿舍裡很安靜,隻有雨聲和張曉菲偶爾翻動書頁的聲音。

林歲晚捧著水杯,望著窗外白茫茫的雨幕,思緒飄得很遠。那個在雨中沉默地為她撐傘、任由自己半邊身子淋濕的身影,和記憶中那個無數次擋在她身前的少年背影,慢慢地重疊在一起。

他當時…是什麼表情?好像…很難過?

這個念頭像一根細小的刺,紮進她混亂的思緒裡,帶來一陣細微卻清晰的刺痛。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雨,直到深夜才漸漸停歇。

江嶼白回到空無一人的宿舍(室友周末回家了)。他渾身濕透,衣服黏膩地貼在身上,帶來刺骨的不適感。但他沒有立刻去換衣服,也沒有開燈。

他沉默地走到窗邊,窗外是被雨水衝刷後顯得格外清冷的夜色。遠處,林歲晚宿舍樓的方向,隻有零星幾盞燈火在黑暗中亮著。

他攤開一直緊握成拳的左手。掌心因為過度用力而留下了幾個深深的、月牙形的指甲印,有些地方甚至滲出了細微的血絲,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暗紅。掌心裡,還靜靜躺著一樣東西。

那是一小片被雨水打濕、揉得有些皺巴巴的淡黃色玻璃紙。紙的邊緣還殘留著一點黏膩的糖漬,在窗外微弱的光線下,反射著一點模糊的、冰冷的光澤。

正是那顆被他撿回來的、林歲晚丟棄的檸檬糖的糖紙。

在老槐樹下,在她決絕地轉身跑進雨幕之後,他像著了魔一樣,憑著模糊的記憶,在她當時站立的位置附近,在濕漉漉的草叢和落葉中,徒勞地翻找著。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泥土弄臟了他的手和褲腳,直到指尖觸碰到這片被雨水浸泡、幾乎與泥濘融為一體的玻璃紙。

他幾乎是顫抖著將它撿了起來,緊緊攥在手心,仿佛抓住了最後一點,證明那段被她徹底否定的“過去”存在的證據。

此刻,這片小小的、殘破的糖紙躺在他的掌心,像一顆破碎的、冰冷的心。

耳邊,林歲晚那充滿恨意的嘶喊聲,依舊清晰地在腦海中回蕩:

“去他媽的哥哥!”

“你管不著!你沒資格管!”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鑿在他從未如此清晰感受到疼痛的心臟上。

他緩緩抬起另一隻手,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輕輕撫過那片冰涼的、皺巴巴的糖紙。動作輕柔得近乎小心翼翼,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又仿佛在確認一個早已破碎的夢境。

窗外的風,帶著雨後特有的潮濕和涼意,吹動了他額前濕漉漉的發絲。他深邃的眼眸裡,翻湧著從未有過的、濃得化不開的痛楚、迷茫和一種深沉的無力感。

他靜靜地站在那裡,像一尊融進夜色裡的、沉默的雕像。隻有掌心裡那片冰冷的糖紙,和他眼中壓抑的驚濤駭浪,泄露著這個清冷少年此刻內心的風暴。

月光,終於艱難地撥開了厚重的雲層,一縷清冷的銀輝,透過窗欞,悄然灑落在窗台上。

也照亮了他書桌一角,某個不起眼的地方——那裡,靜靜躺著一把小小的、帶著星星形狀的、黃銅色的鑰匙。鑰匙的邊緣被磨得光滑,在月光下反射著一點微弱的、卻固執的光芒。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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