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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第二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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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風將至,狂風像一頭掙脫牢籠的猛獸,在街道上肆意衝撞,道路兩旁樹木被無形的利爪撕扯著,樹葉在空中不斷打著旋兒,垃圾桶在地麵上貼地飛行,行人的傘被吹翻了麵,麵還跑了,隻剩根光禿禿的傘骨。

五分鐘後,五星級酒店的頂層酒吧走廊裡,有人拿著那根光禿禿的傘骨衝酒吧角落裡兩人,鬼子進村式得突突著掃射進門了。直到突到兩人麵前,那倆一交換眼神,用如出一轍的關愛智障兒童的表情給他啪啪啪鼓掌。

高典誌得意滿的一屁股坐下,下一秒,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誰啊?”

“你們橋啊,不是見過了?”俞津楊看著他揶揄地笑說,順手把樓下拿上來的菜單扔過去,“她剛點了兩個菜,你再點兩個。”

“不是,橋我認識啊,我說你,你誰啊?這什麼發型啊?”高典抓過菜單嫌棄地換了個位置,坐到李映橋對麵,“lda不在啊?我不是跟你說了嗎——lda不在你就走啊。”

俞津楊人半靠半坐在沙發背上,拿後背對著他倆。一雙長腿隨意地支在地上,比兩人高出突兀的一截,他等著高典點完菜下樓去找主廚交代忌口的事兒就沒正式入座。

“這麼醜你還陪他去買帽子了?”高典不可思議地從菜單裡抬起頭,看著對麵已經入座的李映橋說,“到底是長大了,懂人情世故了哈?中考那陣他臉腫得像個豬頭,你和鄭妙嘉都不願意和他走一道。”

俞津楊懶得搭腔,撈過一旁剛買的帽子蓋腦門上,悶不吭聲地低頭給人回信息,孫泰禾問他晚上去不去球館打羽毛球。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李映橋靠在沙發的裡座,喝了口杯裡的酒,慢悠悠地晃著酒杯裡冰塊,偏頭仔細看了眼一旁靠坐著的俞津楊,“還好吧,哪有那麼難看,就是亂了點。像個小卷毛。”

“那是你倆太久沒見,有過對比你就知道,”高典翻著菜單嘖嘖歎道,“他前幾年帥得那叫一個慘絕人寰,上大學之後他的生活就可精彩了——”

俞津楊終於忍不住回頭冷冷瞥他,“你到底點不點?樓下人還等著。”

李映橋也忍不住好奇問:“真的嗎?”

“那是相當精彩,有個女的,甚至為了他從綠皮火車上哐當直接跳下來——”高典眉飛色舞地說。

越說越沒邊了。

俞津楊無語了仰了下頭,側身過去劈手從他手裡奪回菜單,“你彆點了。”

“人沒事吧?”李映橋一臉愕然。

“沒事,”俞津楊翻著菜單說,“不是你想的那樣,高典的話你聽一半就行。”

高典也意識到自己嘴太快了,俞津楊警告過他很多遍不準拿那件事當談資。於是他也四下環顧一圈轉移話題說:“我菜不吃了,喝點酒行了吧。”

頂層是俞人傑開的私人酒吧,基本不對外開放,現在他自己反倒不怎麼來了,多數是俞津楊高典幾個年輕小夥偶爾會來這喝個酒扯閒篇。

“哪有人給你調酒。”俞津楊眼皮都沒抬一下說。

“她杯子裡是什麼。”高典不信。

“銳澳,樓下買的。”

高典:“外麵的玻璃瓶呢。”

俞津楊:“我吃了。”

“……”

李映橋這才笑著朝著一整牆燈紅酒綠的酒櫃上指了指:“那邊,有個快過期的果酒。”

高典邊站起來邊說:“喵會調酒啊,讓他調啊。”

俞津楊沒工夫搭理他,認真掃著菜單,問李映橋:“……再點個啤酒鴨?”

“……有鵝肝嗎?”李映橋問。

俞津楊瞥她一眼,“吃這麼刁鑽?沒有,西廚這兩天沒上班。”

李映橋這會兒眼神也開始在俞津楊身上上下來回掃,“喵,這麼看,你確實還是有點姿色,發型確實醜,戴上帽子順眼多了。”

俞津楊“啪”一聲,一言不發把菜單扔桌上起身闊步離開,自己下樓點菜去了。

李映橋嘖了聲,收回視線,和高典戲謔講說:“看出來了,喵長大後確實有大帥哥的包袱了。”

高典有一搭沒一搭地一口口嘬著果酒,目送著俞津楊大步流星的背影,悠悠開口道:“也可能是害羞了,不信你等會兒看看,耳朵絕對是紅的。”

“不至於吧,”李映橋詫異地回頭又看了眼,人已經沒影了,隻聽見電梯“叮”一聲,應該是進電梯了,“他不會還沒談過戀愛吧?”

“這我倒沒問過,”高典想了想說,“前幾年喵不是在芝加哥讀書麼,我和他也沒怎麼聯係,我也是今年回來才知道這小子居然在豐潭,我以為他還在國外呢。不過我覺得他應該還是個處。”

“噗——”李映橋差點噴出來。

“真的啊,我回來都快倆月了吧,喵除了上班,要麼就是跟我打球,要麼就是回鄉下陪他太奶,生活很單調的。你彆看他脾氣好,看起來一副隻要女生纏爛打就能追上的樣子,他其實難搞得很——”

高典說話向來沒什麼把門,李映橋不想聽見關於十八禁的俞津楊,忙岔開話題說:“他現在是不是在俞叔叔公司裡上班呢?”

“沒呢,四一哥自己還獨攬大權呢,不過公司也是早晚要交他手裡的,隻是現在的豐潭木玩已經不如咱們上學那會兒海內外通吃,那時候四一哥的事業真是如日中天。現在每年估計還沒這酒店分紅多,所以喵他去年自己開了個設計工作室,搞些玩具設計,就在我那個館的隔壁。”

“他不是學的工商管理嗎?”

“去芝加哥學的設計,他最開始學得是機械表設計,他沒跟你說嗎?”

李映橋搖頭,在理發店裡吹風筒運作聲音此起彼伏的,兩人也說不上兩句話,出了理發店人都要被台風吹沒了,陪他去買帽子,倆人也沒怎麼扯閒篇,光顧著給他選帽子了。店員還送了兩塊刮痧板,這會兒還在李映橋兜裡揣著。

高典歎了口氣:“四一哥有一年差點破產你知道麼?”

李映橋想了想,“是高三那次嗎?俞叔叔好像和唐阿姨還鬨離婚來著,俞津楊成績還下滑了。”

“不是那次,那次是四一哥自己作的,具體我也不知道,他也沒詳細跟我說,是後來還有一次,”高典把酒杯放下,“是喵在芝加哥的時候,那次是真差點破產了,四一哥名下所有賬戶都被查封了,喵大概有一年沒拿到生活費,他半工半讀了一年吧,當時在芝加哥跟一個叫swg的地下街舞團混,白天在密歇根大道橋下做街頭表演掙點小費,開始還挺正常的,結果晚上騙他去俱樂部給富婆們跳脫衣舞。”

“哇,他……”李映橋表情意味深長。

“喵不肯,所以錢也沒拿到,還差點把人得罪了,那時候他挺想回家的,剛好又碰上疫情。”

“……那俞叔叔後來怎麼解除危機的?”

“四一哥身正不怕影子斜啊,他本本分分生意人。這事兒你還是裝不知道吧,四一哥一直都覺得是你舅舅在背後搞鬼。”高典想起來,“對了,喵有個妹妹,就他在芝加哥,疫情那兩年生的。現在三四歲了,叫甜筒,賊可愛。所以四一哥在小畫城附近買了塊地皮,想開發個兒童樂園送給甜筒,喵就自己找了個建築師的設計團隊,打算他自己設計。”

李映橋為自己剛才有那麼一秒對俞津楊的心疼感到慚愧,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俞人傑這家大業大的,就算肚皮上掉塊肉下來也餓不死這一家子。

俞津楊回來的時候,李映橋正在和高典說一些不著四六的東西。

“人還是要學會避避讖的,不能什麼話都講,比如你知道為什麼上香都是三柱香麼,這其實也是一道數學題,再比如道家說,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還有基督教的三位一體,還有古希臘就有學派認為三是個完美的數字,然後你再深入點研究,就會發現,很多神學領域的東西都跟三六九有關係,這其實也還是個數學題——”

“懂了吧,這世道邪門得很。”李映橋總結陳詞說。

高典當然不懂,一臉趙本山撓頭的那個表情包如出一轍,“你咋突然研究這些了,我記得當時高考完,你和喵兩人還因為這些事賭氣來著呢。”

李映橋看了眼在她身旁剛落座的俞津楊,他還帶了盤花生回來,她撿了一顆塞進嘴裡:“啊,有嗎?我忘了。”

“是啊,四一哥不就迷信這些麼,每逢大考都要帶喵去五台山拜拜。你覺得浪費時間,有那時間不如多刷幾道題,你倆還吵了一架呢。 ”高典說。

俞津楊斜他一眼,麵無表情說:“你醉了,我沒因為這麼無聊的事兒跟她吵過架,你要不現在起來走兩步,是不是走不了直線了?”

高典一拍腦袋想起來了,“絕對有,而且,我記得當時喵說改誌願去北京的r大,你不肯,你說他跟屁蟲!非要粘著你,你倆又大吵一架。喵氣得我們本來國慶說好了去旅遊的鴿子都放了,反正高三那陣你倆動不動吵架,跟兩個炮仗似的。你倆彆裝失憶,不然我現在給妙嘉打電話,她絕對記得。”

“……年少輕狂,年少輕狂。”李映橋笑笑,拿酒杯碰了碰俞津楊的水杯,也沒管他喝不喝,自己一飲而儘,“都在酒裡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年沒見,俞津楊覺得李映橋整個人變得“慈祥”好多。

雖然這個詞跟她的年紀並不相符,或者說溫柔很多,從前她跟溫柔是連偏旁部首都不沾的。

以俞津楊從小對她的了解,李映橋雖然看起來很黏李姝莉,其實她心裡一直有一隻蠢蠢欲動的小船,憧憬著遠方,而且她衝動又莽撞,甚至都沒讓人來得及給她準備充足的乾糧。她自己拿上幾顆旺仔小饅頭和一支破破爛爛的船槳,尋摸到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就浩浩蕩蕩地出發了——在撞上冰川之前是不會調轉船頭的,即使撞上了冰川,也要試試看,是不是能把它撞穿。

哪怕在外麵吃了苦,受了罪,回來也絕口不提,隻會口若懸河地講她生命中那些奇遇,她會同你侃侃而談她見過的粉色沙灘、奇異瑰麗的披雲霞光亦或者是湯加海溝深處的月色,也絕不會告訴你,她被冰川撞翻,她的小船沉入海底,她的船槳早已四分五裂,她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也隻會意氣風發地回來告訴他,“俞喵喵,外麵的世界可真精彩啊!”

李映橋喝完酒,正想著該怎麼跟他們說,其實她這趟回來是在豐潭已經入職了。

她全都記得,而且她還記得,收到錄取通知書後,他們都複印好燒給譚秀筠,俞津楊當時還是因為李映橋說的那句——你彆折騰了,還是在上海好好享受家裡贈予的一切吧。

也有賭氣的成分在,於是他說他要自己混出點名堂,才會回豐潭。

然而,這麼多年,李映橋又何嘗不是,其實她一直想回來,因為外麵的世界一點兒都不精彩。還是豐潭好啊,豐潭有姝莉,有那麼多她曾經的好朋友。可隻要一想到俞津楊這人在上海有房,憑他的能力和模樣,多半混得也風生水起,男人本來就容易,更何況他這麼高。於是她又咽不下這口氣,說什麼也要在北京把房子買了再回來。

隻是沒想到,他先回來了。

明明那麼好的開局,他怎麼還會回來呢?

李映橋偏過臉去看俞津楊,發現他也正側著臉在看她,似乎也在想兒時那個豪言壯語,看她的眼神裡似乎也在問,你怎麼回來了呢?

兩人直愣愣地瞧著彼此,像在較勁,又像在思索,等會兒該怎麼編才能讓對方信服我是真的混出名堂來了。

想著想著,大約還是太了解彼此,目光等著目光的同時,就知道對方憋著什麼壞。

空氣凝滯半秒,兩人幾乎同時低下頭笑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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