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前那三個月,梁梅家成了他們的複習據點。每到周末,四人帶著一周的疑問風風火火殺去梁老師的家,又帶著新產生的困惑結束那周的突擊。
中考的知識骨架清晰明了,不比高考縱深複雜,高中的知識結構甚至細微到每根知識骨架的神經末梢。如果這會兒高三,梁梅不會浪費時間和金錢在這陪他們耗。但當初她就是最後三個月被老師耳提麵命刺激著考上中師的,她那時要有現在這個配置,考什麼中師,她也考潭中去了。
李映橋在他們四個人全方位的督促和鞭策下:梁梅專攻語文,鄭妙嘉負責社會科學,高典負責海豹式鼓掌,剩下的科目俞津楊負責。
這和減肥有著異曲同工的效果,頭一個月的成效是相當明顯的,俞津楊給她複印過來的模擬卷子,從滿屏叉叉多得梁梅每次給她講卷子都要掐著人中,到現在隻需要掐著李映橋的人中防止她得意忘形,才能把卷子講完。
不過查漏補缺這件事就跟體檢一樣,不掃x光片還真不知道,一掃她發現李映橋可能是塊奶酪,身上全是孔,知識結構散得像她二舅姥爺的骨頭,定理公式一給她打散都拚不回原樣。
但梁梅非常清楚雞血這種東西,也隻能間歇性打打。一旦三分鐘熱度下去,她就跟潮水退去後的灘塗一樣,又徹底暴露骨子裡那灘頑固的爛泥本色。
“拿出來,”梁梅板著臉朝李映橋伸出手,“中考不考破案,你看兩百集柯南有什麼用——瞪我也沒用,乾嘛啊,你要殺監考老師啊?”
她猛猛搖頭。
“行,不殺就拿過來。”
其餘幾人頓時噤若寒蟬,紛紛偷瞄著梁梅。
交是不可能交的。李映橋充耳不聞,將從同學那借的漫畫書悄悄塞回書包裡,然後整個人疲遝遝地耷拉下去,開始漫不經心地寫俞津楊給她複印的實驗中學的模擬真題。
梁梅不肯作罷,又拍了拍桌子,執意要沒收。
李映橋梗著脖子不肯給。
梁梅將目光轉向俞津楊,遞了個眼色過去,讓他做這個‘壞人’。
“……”
俞津楊默默歎了口氣,頭也不抬地把手伸過去。
好事兒輪不著他,破事兒全是他乾。
果不其然,剛苦口婆心給她講完卷子,一出門,李映橋臉色驟變,二話不說從背後突襲他,朝著他剛挎上書包肩帶的肩胛骨,邦邦就是兩拳砸過來,力道大得差點給他從樓梯上掀下去。
“叛徒!我要代表人民製裁你!”
“人民的公敵!”
“你這個內鬼!”
“俞喵喵!你這個陰險小人!還我柯南!還我書!”
“那是我跟彆人借的,我不管,你要賠我一本。”
李映橋咄咄逼人地追在他屁股後頭用連珠炮似的話語突突他一路,突得俞津楊決定臨時去男廁所避一避。
誰料,李映橋氣昏頭,滿腦子都是她被沒收的那本書,今天決心就粘著他,也不管不顧地跟著他往裡頭衝。
幸好此刻廁所空無一人,俞津楊率先反應過來,立馬轉身一胳膊撐在門框上擋著,低頭睨她:“李映橋,眼睛看都不看?”
李映橋回過神,餘光驀然瞥見一個小便池,頓時反應過來,惱羞成怒,又是一拳重重捶他胸口上,“靠!”
俞津楊悶哼一聲,捂著隱隱發出鈍痛的胸口,嘶了幾聲,倒抽著冷氣說:“……行了,下周末你跟我回家拿,我那邊有全套的。好了,現在開始彆跟著我了,我要上廁所。”
“真的?”李映橋此刻眼睛瞬亮,活像隧道裡兩盞開著遠光的車前燈。
論變臉,俞津楊覺得要拿她翻過的臉當日曆,一年估計能翻出三千六百多天。
“真的真的。”他把頭點得像根狂風暴雨中的雨刮器那般機械。
本來是為了躲她,但這會兒是真的有感覺了。
李映橋仍賴在原地,眼神狐疑地在他身上來回睃巡著說:“我怎麼那麼不信你呢。”
“那你要怎麼樣?”他也有些不耐說。
“我今天跟你回家取。”
“……你是想馬上看結局吧?”他冷笑一聲,立馬看穿。話音剛落,俞津楊餘光瞥見有個成年男人從老遠過來,將李映橋原地調了個方向就毫不猶豫地往外推,“卷子寫完了嗎你,就敢在這跟我談條件?”
“你怎麼比梁老師還煩啊!”李映橋扭頭瞪他,“喵喵,你個十塊錢的,就彆對我這個身價一萬的指手畫腳了好嗎?”
“……李映橋,”他給她推到一旁的灌木叢邊上,緊了緊單邊的書包帶,忍住暴擊她那顆圓潤的後腦勺衝動說,“你腦子是不是新買的還沒拆塑封,要不要我幫你開個光,重新規劃一下腦回路。身價是你這麼算的嗎?”
“要你管——”
“書還要不要了?”
“要!”
“現在,回家,”他突然用腳尖輕輕踢她的鞋尖,下巴頦兒朝著身後公交車駛來的方向一揚,指揮道,“向後轉,你車來了。”
李映橋慢吞吞地轉一半,又回頭不依不饒地和他確認:“那你下周彆忘了哦。”
“嗯。”俞津楊麵無表情地應了聲,聲音卻陡然拔高,語氣前所未有的活絡,“來,一萬塊,跑起來,快快快!”
“……你有病啊!”
李映橋邊追公交車邊忍無可忍地回頭破口大罵。
俞津楊在廁所裡笑得站不住腳。結果一出來,還看見李映橋直愣愣杵在那,他兩眼一抹黑,兩人四目相瞪。
“讓你跑起來不聽,沒追上你師傅?”他洗完手說。
“俞、喵、喵——”李映橋咬牙切齒,把拳頭捏得哢哢作響,“你信不信我,現在真咬你啊!”
“什麼毛病,我剛上完廁所,”俞津楊瞥她一眼,又抬腕看了眼手表,這才歎口氣無奈道,“下一趟幾點,我陪你等會兒行了吧。”
一等等天黑。暮色逐漸四合,馬路兩側次第亮起一盞盞暈黃的路燈,像一顆顆被人打散的蛋黃,沿著瀝青路麵一直流淌到馬路儘頭。
李映橋看得兩眼昏昏,餓得前胸貼肚皮,扯了扯和她並排蹲在一起的人的袖子,“喵喵,你帶錢了嗎?”
俞津楊正發愁他要怎麼回家,他早上出門太急錢包和手機都沒帶,張叔電話也打不了,沒人來接他了,他說:“我說沒有,你信嗎?”
果然,她鼓了鼓嘴:“小氣鬼。”
他直接把背上的雙肩包甩她麵前:“不信你自己翻,能翻出一毛錢,我就吃下去。”
李映橋毫不客氣,一把抓過來就開始翻,卷子、卷子、卷子、怎麼全是卷子。上輩子是活太平整了嗎,這輩子居然隻跟卷子打交道。
“這什麼——”
李映橋從一堆被翻得亂七八糟的卷子裡,翻出一張厚度不太一樣、質地卻更挺括的稿紙,比軟塌塌的試卷質感形成鮮明對比。有錢真好,紙都比彆人用細膩厚實。她就著暈黃的路燈下,忍不住好奇將那張紙抽出來,上麵字跡那叫一個潦草,本以為是他的草稿紙,李映橋都沒興趣看,剛要給他塞回去——
俞津楊臉色驟變,眼疾手快地劈手奪回去,隻聽闃寂的公交站,紙頁在爭奪中發出“嘩啦”一聲獵響,也瞬間擊通了李映橋的天靈蓋和任督二脈。
“喵喵!這是情書!”她立馬反應過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啊,我隻是好奇這紙的樣式,看著很貴。”她倒絲毫不避諱自己沒見過好東西,相當坦誠地講出她的感受。
俞津楊的耳廓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開始泛紅,他不動聲色地把紙折好放回書包裡:“不是。”
李映橋好奇地湊近他,眼睛發著亮:“是你寫給人家的,還是彆人寫給你的呀?哎,你在你們實驗是不是很受歡迎,一個會跳舞的學霸,應該很拉風吧。”
“說了不是了,”俞津楊麵色已經恢複平靜,語氣平淡,“就是一封普通的信。”
“切,”李映橋撇撇嘴,不以為然地說,“信這玩意兒就沒有普通的,咱們這麼多年的朋友了,啥時候給對方寫過信嘛。喵喵,你有小秘密了哦。”
“真那麼想知道?”他忽然轉過頭直視她的眼睛問。
李映橋反倒一愣,忙擺手,一臉真摯地說:“我不是想看信,我隻是好奇而已,你們學校有沒有特彆厲害的女生。像我們仙二,有個大姐大,一天到晚和她的小姐妹在走廊上看哪個男生帥,然後就下注,看幾天能被她追到手,哇塞,她超厲害,目前還沒失手過,有些蹬鼻子上臉的,也撐不過兩周。”
“……你下注了?”他看著她說。
“嘿嘿,”她晃著腦袋,伸出兩根手指,“小賺兩千啦。”
俞津楊撇開眼,說:“那封是恐嚇信。”
李映橋大腦轟然一響,“什麼!你在學校又被霸淩啊!不是,俞喵喵你怎麼回事啊!你總這麼好說話,誰啊,你告訴我,誰。我弄死他。”
“得了吧,你從小也沒少欺負我,”俞津楊無所謂地扯了扯嘴角,笑得波瀾不驚,仿佛習慣了似的,把書包拉上,單背到左肩上,低頭朝右邊看她一眼,“不是我的恐嚇信,是寫給我爸的,對方寄到我學校了。”
“叮鈴鈴鈴——”
李映橋日盼夜盼,好不容易熬到周五最後一節課。她火速將課本一股腦地塞進書包裡,拉鏈都沒顧上拉就跟猴兒似的一個箭步消失在教室門口。剛一推開門,李姝莉也剛買完菜回來,拎著條濕答答的鯽魚站在玄關處慢條斯理地換鞋,看見女兒這麼火急火燎地衝回家,忍不住邊換鞋邊謔道:“一萬塊都沒能讓你在學校多留一分鐘,嘖嘖,瞧瞧我女兒這格局。”
李映橋回房間換了個書包,拿上這周做完的所有卷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和李姝莉講:“下周我們學校周考,你就等著看吧。”
“我不看,你給梁梅看,”李姝莉係上圍裙轉身進了廚房,輕描淡寫道,“我說了,考不考上潭中我都養你一輩子。你能不能考上我心裡有數,你還記得你從前不願意上學,我跟你拋硬幣,我說這硬幣隻要立起來咱們今天就必須去上學,就這你都嫌風險大,你不肯賭。”
“……”
“我是不想打擊梁老師的信心,但你肯努力也是好事,”李姝莉把魚蓄上水,回頭看她說,“你今天要不在家吃的話,我把魚養池子裡,明天中午給你燒。對了,梁老師會做飯嗎?”
不會。
梁老師其實隻會煮點泡麵,她們吃得苦不堪言。但李映橋不敢說,怕李姝莉不同意她再去梁老師家複習。於是她說:“我們梁老師做飯可好吃了,她可是個五星級大廚,每周變著花樣給我們做滿漢全席,這周我們吃鹵豬蹄、醬肘子、生熗大蝦。”
李姝莉奇怪地瞥她一眼,“砰——”一菜刀砸菜板上,剁著排骨不可思議地嘀咕道:“這梁梅到底圖什麼啊。”
李姝莉一開始聽到她要去梁梅那複習考潭中,是強烈反對的。李映橋的未來她早就做好打算了,橋橋喜歡看小說,喜歡追番劇看動漫。隨便她讀書能讀到哪,職高、大專都好。她趁著這兩年多打幾份工,用攢下的錢給她盤一間小書店,那她就有看不完的小說,還能當個清閒快意的小老板娘。
乾嘛非要跟著千軍萬馬去擠潭中那根獨木橋,就算考上潭中,還有本科生研究生博士生,這一輩子沒完沒了的生,什麼時候才能徹底鬆懈下來?
李姝莉從來沒想過要女兒出人頭地。她太清楚那些光鮮亮麗的背後,要經曆多少世事的摧殘和磋磨。尤其草根,尤其又是草根女人。她自己沒本事,那她就不要一個世俗意義上所謂成功、體麵卻要在她看不見的暗處被生活剝掉一層皮後才能露出光鮮的女兒,她隻要一個能在她眼皮子底下從小就快樂健康的女兒。
但橋橋自己又堅持和梁梅混,她也無奈,剁完最後一塊排骨,回頭看女兒正在門口換鞋準備出門,照例叮囑了句:“戴好口罩,儘量少和陌生人說話,彆讓那些記者找上門,不然彆怪媽媽又帶著你搬家。”
“收到,李長官。”李映橋重重點頭。
“……對了,你們那個複習小組是四個人嗎?妙嘉是不是也在,馬上要立夏了,下周我給你們做立夏飯你帶過去。我記得以前妙嘉愛吃我做的立夏飯,那個節日頭的兒子是不是也在?他是不是不愛吃蠶豆,我記得唐湘說過他很挑食。”
一到梁梅家,李映橋屁股還沒坐熱,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將這個消息分享給其他幾位,妙嘉雀躍地幾乎原地蹦起來,興奮和她一擊掌,“天呐!李阿姨萬歲!我真的不想再吃梁老師的黑暗料理了。”
李映橋嘿嘿笑著,轉頭看向一旁的俞津楊,仿若抓到把柄似的看著他說:“喵喵,聽說你不愛吃蠶豆?這樣,等會兒你再多借我一本柯南係列的書,我就讓我媽不放蠶豆好吧。”
俞津楊置若罔聞,正在草稿紙上奮筆疾書,半徑為2的圓形中,弦ab=2√3……他專心致誌做題,默念著,演算著,等慢條斯理地算完這道題,把答案√3填上去,才瞥她一眼,答非所問地冷淡道:“卷子寫完了嗎?”
以為有了公交車站牌那天的插曲,李映橋覺得自己和他的關係有了質的飛躍,畢竟她有了他一點不為人知的小秘密。她彆提多同情他,尤其他當時習以為常的那個表情,她說不出什麼確切的感受,隻覺得胸腔悶悶的。
晚上回到家,她還拉著李姝莉女士喋喋不休地說個不停,說自己的好朋友每天都生活在這樣水深火熱的日子裡,卻還能心無旁騖地專注學習,把學習、興趣、生活都安排得井井有條。這麼一對比,她確實該向他學習。雖然李姝莉女士說不用,你沒有他的錢,就不要硬吃他的苦。
話是這樣講,但李映橋也還是足足為他心疼、提心吊膽了整整一個周,生怕他被壞人抓走了,她的柯南就沒下落了。至少心也在嗓子眼好歹為他掛了一周呢,而他一回到梁梅老師家,居然又給她擺出這麼一副死樣子——
李映橋一巴掌朝他後腦勺呼過去,“你個十塊錢見到一萬塊就這個態度?怎麼敢的。”
“……”
要是這麼個身價邏輯——
對麵倆一千塊,聽得也是腦瓜子嗡嗡的。
梁梅從廚房端著一鍋剛煮得外焦裡也焦的粥糊糊出來準備倒掉,結果就看見她的一萬塊正在教訓十塊尊卑不分,她立馬掏出殺手鐧,“來,喝粥。”
果不其然,所有人齊刷刷地捂著鼻子從桌上彈開,活像一群電線杆上受驚的麻雀,四散逃竄。
她“哐當”一聲把鍋扔回被鍋碗瓢盆堆滿的水槽裡,“所以能不能好好寫卷子?李映橋,你再動手動腳,呼他後腦勺一次扣一百。”
李映橋老實了,一邊從書包裡掏卷子,一邊又把手伸去隔壁去摸了摸俞津楊毛茸茸的頭頂,“這樣可以吧。”
俞津楊壓根不讓她碰,觸電般地條件反射甩了甩頭,將自己腦袋甩得更毛茸茸,然後抖開她不太安分的手,眼都不眨地掃著卷子說:“不行,這你不如給我一拳。”
“你看,你自己欠揍。”李映橋哈哈一樂,“會不會有一天,你也會想念被我暴揍的時候呢?”
“狗會懷念那一天。”他頭也不抬。
鄭妙嘉突然抬頭,突發奇想說:“哎,橋橋,我們四個要不來做個約定吧!”
李映橋:“什麼約定呀。”
高典捧場王,都沒說什麼約定,就點頭如搗蒜:“好啊好啊。”
李映橋斜瞥他一眼:“高典,我覺得你是會在白紙上簽名的那種人。”
“那就給他個教訓,讓他三十歲那年把所有存款都給你倆平分。”
“……對哦,反正你都答應了!你不能反悔了。”鄭妙嘉說。
然而,前麵那句竟然是俞津楊說的,高典瞪圓眼睛,活見鬼似的,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平日裡看著人畜無害、脾氣頂頂好的俞喵喵,竟然是個黑心棉的。
“我滴個娘親哎,你要不要聽聽你那張嘴在說什麼,”高典越過桌子去掐俞津楊的脖子,晃得整個桌角都在“嘎吱嘎吱”挪,“俞津楊,你竟是個衣冠禽獸,我已經看到了你心裡那顆24k純黑的資本家心。你有本事你三十歲把你的資產都給她倆啊,等你三十歲,你爸肯定退了,你這個豐潭木玩太子爺繼承家業,居然還惦記我這點三瓜倆棗。”
李映橋和鄭妙嘉都是第一次見高典炸毛。
“不要你錢,不要你錢。”兩人忙表態說。
高典看向始作俑者:“……俞津楊!”
俞津楊終於埋在卷子裡無奈笑出聲:“乾嘛,我還能要你錢啊。”
“鄭妙嘉,你說!”高典轉移話題。
鄭妙嘉:“沒什麼啊,就約定你三十歲把錢和房子都給我們就好了。”
“啊!!!!!!!!!”高典仰天長嘯。
其餘幾人直接笑抽過氣去。
“所以,妙嘉,我們到底約定什麼呢?”李映橋最後還是問了句。
“我那天在梁老師的備案課本上看到標了個日子,應該是她的生日,”鄭妙嘉神秘兮兮地說,“我們三十歲的時候,不管我們做什麼工作,不管我們在哪,不管我們結沒結婚,反正有家屬的帶家屬,然後在我們三十歲那年的梁老師生日的那一天,天南海北、上刀山下油鍋、也要回來在這裡給她過生日,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