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宮之後,這副身子尚且從未好全。
先是背後杖刑,後是膝蓋刺破,如今又受那冷水浸泡。
樓素雪已是感覺氣血兩虧,甚至已有昏厥之狀。
才先將寧安公主交由靈犀,自行回了院中。
從那箱子裡拿出了醒神丸,吃下了兩顆。
這還是上次那前來醫傷的衣女覺得樓素雪可憐,特意留下的藥物。
等待藥效之時,樓素雪也感覺身上有些炎熱。
難不成是泡了冷水,這一路走來又吹了風,有些感了風寒。
這可……
樓素雪強挺著身子,待到眼前清明一片,隨後又走去了寧安公主的院中。
寧安公主的院中如今滿是人,甚至還請了太醫。
屋內更是燃了篝火,幾床後背蓋在那女子身上,生怕讓其生病。
樓素雪站在遠處望著,心中倒有幾分羨慕。
真好。
哪裡像她,如今這一身傷痛,實在難以好全,可是還要為了在這宮中求生而費心。
寧安公主此時陷入噩夢之中。
覺得渾身黑暗一片。
耳邊卻傳來這些年聽過無數次的謾罵之言。
淮嬪病重之前,宮中曾有些流言蜚語謾罵其名,雖說被皇後皇上一力壓下,當初年少的寧安公主卻也聽了不少。
如今夢中皆是那些不堪入耳之言。
“不!我阿娘不是你們說的那個樣子,不是的…”
即使在夢裡,那些言論卻也逼得幼子哭泣不得,讓人心生委屈。
躺在床上的寧安公主一時哭鬨不止。
靈犀在一旁跪著,低聲安撫著,卻也仍舊毫無作用。
倒讓整個屋子的人跪了滿地。
此時誰都不知寧安公主究竟因何故,更不敢上前幫忙,生怕將臟水引到自己身上。
此刻樓素雪從外間踱步而來,看著躺在床上的少女,試探地詢問靈犀。
“不如…讓我來試試?”
靈犀也曾經受江彌囑托,更曾經聽秋風提及。
眼前之人並非其本性純善,不過是裝出一副這般模樣,實在不可輕信。
可是…寧安公主如今鬨得就連湯藥都喝不下去半分。
再這樣繼續下去,但是會更加加重。
靈犀站起身來,猶豫了片刻挪開了身型。
“那你來試試,我們大家可都在,你彆想用些什麼小手段。”
樓素雪知道這整個公主殿的人都在排斥她。
更知道這一切,都是江彌曾經親口授意。
樓素雪點了點頭,跪在了床邊,一隻手拉著寧安公主的手。
處於睡夢中的女子,此刻已滿臉淚水,甚至如今睡得不得安寧,讓人瞧了也有幾分心疼。
“你要對公主做什麼?”
靈犀那雙眼睛死死地盯著樓素雪,不肯離開半步。
樓素雪思慮之下,卻開口唱了一首童謠。
“月兒飛,月兒飛……”
隨著樓素雪的歌唱之音,麵前的寧安公主似乎真的安靜了些許,甚至還有幾分陶醉。
樓素雪確定麵前這人睡得安穩,才挪開了腳步。
而一旁的太醫終可以為其把脈確定病因。
樓素雪功成身退,隱於眾人之後。
這場病,讓寧安公主昏睡了整整兩日,再度清醒時,已至兩日後的下午。
靈犀眼中滿是高興。
“公主終於醒了,身上可有什麼不適之處?靈犀為公主去請太醫。”
她擺了擺手,就著靈犀的手做起了身,一口飲下一旁早已亮得有些溫熱的茶。
“她人呢?”
寧安公主問的是樓素雪。
靈犀雖有幾分疑惑,但很快便反應過來。
“樓姑娘如今還在偏殿休養,那日公主掉進水中,是樓姑娘將公主救上來,又一路護送公主回來,都怪奴婢,奴婢不曾離去,公主並不會遭此磨難。”
寧安擺了擺手。
此事與靈犀無關,與樓素雪無關。
而若是那時樓素雪選擇避而不見,七公主那群人也隻會刁難於她,並不會牽連樓素雪。
“命人去請個太醫給她瞧瞧。”
那冰冷久時的心中有幾分動蕩。
寧安公主原本以為這世間於她而言,除去如長兄般的五哥外,便再無人能待她一向如初。
更不會有人願意以命相付。
那般困難緊急之時,寧安公主明明已經瞧見樓素雪已至岸邊,這還是折返回來救她。
甚至還嗆了好幾口水。
若非是她牽連,樓素雪便不會如此劫難。
“公主放心,那日她…倒在了公主門前,奴婢怕將此事鬨大,受皇後責怪,便早已安排了太醫幫其把脈,不過是受了風寒,也已經讓人煮了湯要送去,想來不會有事。”
見靈犀將所有事全都處理妥當,寧安公主點了點頭。
她嗓子有些嘶啞,想了想,還是下意識地同靈犀說。
“靈犀,你說…世間會有無緣無故的好嗎?尤其是…在那個人對你極惡的情況下?”
“殿下是在說樓姑娘?”
寧安公主點了點頭,“她終究是救了本公主的性命,不管是否真的有所求,本公主是不是都得回報一二。”
靈溪橋鎮寧安公主麵上如此糾結的模樣,忍不住地低聲笑道。
“從前那幾位伴讀小姐並不是不曾幫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不是一向得知她們有所求,便片刻耐心都不曾有,怎麼今日…到如此反常,竟心疼起了那樓姑娘?”
寧安公主心中也有幾分詫異。
這宮中奴仆皆聽命於她。
那昔日伴讀之人也曾以身涉險,可是如今心靜,卻與昔日不同。
“我…我也不知該如何與你說,我是不是做了噩夢?好像還有人在我耳邊唱起童謠,是……她嗎?”
那聲音聽著極度像樓素雪的聲調。
而靈犀也給了肯定的回答。
“那…一碼歸一碼,本公主可不想欠樓素雪的情誼,若是人醒著,便讓她來上一趟,說本公主有要事找她。”
“是。”
趁著靈犀去請了樓素雪過來,寧安公主坐在鏡子前麵,整理了一下衣著與妝容。
她看著鏡子裡麵的那女子,有些猶豫地開口。
“你覺得那樓氏與之前的那幾個伴讀真的不同嗎?可是武哥說了她接近你的原因也是有所求,那些伴讀根本沒有任何區彆。”
“可是她…從來不曾貪得無厭,甚至還步步緊退,或許心中有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