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宴散去,玉珺回了長春宮,原本趙硯徽說散了席麵來陪她,身體力行地應諾,與她再生一個孩子。
但如今誰還能有這個興致?
玉珺坐在步攆上,以手撐額,一言不發。
蘭榮擔心不已,待回了殿中,變著法子問她究竟發生什麼。
她是玉珺近身伺候的人,如何看不出這兩位主子之間的不對勁兒?
但她心裡有她自己的一套章程,且先不論究竟發生了什麼,先讓玉珺服軟總沒錯。
她口中勸說個不停“娘娘,陛下那是萬人之上的天子,您鬨些小脾氣是閨房之樂,但總是爭吵,哪個男子能受得了?之前為了劉大人他們鬨了月餘,這次又是為著什麼呢?”
玉珺一點點掀開眼皮,慢慢挪到她身上,對上她恨鐵不成鋼的眸光,一時間什麼都說不出來。
說出來如何呢?
是聽她來勸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是聲聲抱怨出自己心中的委屈,來提醒自己,他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與旁的女子糾纏。
心中百般思緒,最後化作一聲長歎:“你先退下罷。”
玉珺盯著空蕩蕩的內殿,一夜未曾合眼。
第二日蘭榮仍舊見縫插針地勸她,她聽著心煩,乾脆叫她去外麵守著。
日暮西沉,殿中的光亮一點點暗下去,她不知出神了多久,陡然聽見外麵傳來蘭榮歡喜的聲音傳了過來:“娘娘,陛下來了!”
玉珺從繁雜的思緒中抽出心神,咽了咽乾澀的喉嚨,她現在不想見他,正要尋個借口推脫。
但蘭榮有自己的心思,沒等她的命令,直接將帝王給請了進來。
趙硯徽站在內寢殿門前,日暮微光打在他身後,叫玉珺看不清他麵上神色。
她閉了眼,有些煩躁地轉過頭去,未曾起身相迎。
安靜片刻後,帝王率先開口:“你不想見我?”
玉珺想起昨夜假山後,帝王護著盎柔時對她的立威之語。
他在她麵前自稱為朕。
她還記得四年前帝王初登基之時,她在不遠處看著他身著明黃龍袍一步步走向權利之巔,看著他身上初現帝王威儀,看著他眉目深沉,冷厲嚴肅,率臣明天祭祖:“朕承天命,即皇帝位,願海內晏安,護萬民樂業——”
然回了他們的屋子,他將她摟在懷中,討她歡喜般問:“朕可威武、可霸道?”
玉珺當時點點頭,為他高興,但難免失落:“自然是威武霸道,常人所不能及,隻是……我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你,感覺你一下便離我千萬仗遠。”
趙硯徽對她挑挑眉,麵上笑意張揚,但半點不壓眼底柔情,吻了一下她的唇:“這有何難?日後我在外麵做皇帝,在你麵前,隻做你一個人的墨侯。”
可如今,墨侯二字從旁人口中道出,而那帝王威儀,也開始震懾她。
玉珺從回憶中抽離,緩緩吐出一口氣:“陛下乃天子,臣妾豈敢不見。”
趙硯徽聽出了她言語之中的生分,眉心不由蹙起,原本尚算是和緩的語氣重新染上不耐煩:“我又沒做什麼出格的事,你何必如此對我。”
他自顧自徑直坐下來,似是耐著性子語重心長道:“你的錯我已不同你計較,這事就這麼過去罷。”
玉珺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隻覺可笑,她何時有錯?
趙硯徽一副看透了她的模樣:“盎柔入宮不到兩個月,禦膳房獻禮如何能輪得到她?你是真當我看不出來,其中有你的手筆。”
他搖搖頭,似是當真寬容大量:“珺兒,你分明是故意要讓她知曉我的身份,再我麵前,你又何必裝出這幅無辜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