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塵心中微動,但絲毫不敢放鬆。
“然而,”陳玄風話鋒一轉,那古井無波的眼神驟然銳利了一絲,如同冰錐刺骨,“你出現的時機,未免太過‘巧合’。”
“飛雪崖,蘇清寒遇襲,現場有你留下的痕跡。雖被判定為巧合,但痕跡猶在。”
“外門小比,張猛欺淩於你,恰逢演武台爆炸,你雖受傷,卻避開了張猛的致命一腳。”
“煉丹大比,你搬運假藥,恰在秦炎凝丹關鍵時刻,被推倒暴露問題,引發炸爐風暴。”
陳玄風的聲音不高,卻字字如刀,將玄霄近期經曆的“倒黴事”串聯起來,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巧合”。
“一次是意外,兩次是巧合,三次……”陳玄風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刃,鎖定了玄霄低垂的頭顱,“淩塵,你告訴本座,這世上,當真有如此‘幸運’的倒黴蛋嗎?”
巨大的壓力如同山嶽般壓下!淩塵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隻冰冷的手攥緊!陳玄風沒有證據,但他的邏輯推斷,直指核心!蘇清寒的懷疑,在此刻被刑堂長老以更直接、更冷酷的方式點了出來!
“小的…小的不知道啊長老!”玄霄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恐懼而變調,帶著絕望的哭腔,“小的…小的就是個掃把星…從小就走背運…克死了爹娘…進了宗門也是乾最臟最累的活…挨打受氣是常事…小的…小的也不知道為什麼這些事都讓小的碰上了…小的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長老…您要是不信…小的…小的願意以死明誌!”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和淚水的眼中是徹底的絕望和瘋狂,作勢就要撞向旁邊的石壁!
“哼!”一聲冷哼,如同無形的枷鎖,瞬間禁錮了淩塵的動作,讓他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死?”陳玄風的聲音冰冷刺骨,“太便宜了。事情未查清之前,你的命,刑堂說了算。”
他揮了揮手,如同拂去一粒塵埃:“帶下去,單獨關押。沒本座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觸。”
“是!”執法弟子如狼似虎地將癱軟如泥的淩層拖了起來。
就在淩塵被拖出石室的瞬間,他眼角的餘光瞥見,石室側後方一道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的側門,悄無聲息地開合了一下。門縫後,一抹素白清冷的衣角一閃而逝。
蘇清寒!
她竟然就在這裡!就在這刑堂重地,全程旁聽!
陵塵的心猛地一沉。陳玄風那番關於“巧合”的誅心之論,絕非無的放矢!這背後,必然有蘇清寒的影子!她的懷疑,已經成功引起了刑堂最高層的注意!
他被粗暴地丟進一間更加狹小、完全由堅硬黑石砌成的囚室。這裡沒有鐵柵欄,隻有一扇厚重的、銘刻著更複雜符文的小門。絕對的黑暗和寂靜,隔絕感更強,如同被活埋。
淩塵蜷縮在冰冷的石地上,身體依舊在“恐懼”地顫抖。但在他低垂的眼簾下,冰冷如淵。
陳玄風…蘇清寒……
一個老辣深沉,洞察力驚人,善於誅心。
一個冰魄通明,直覺敏銳,鍥而不舍。
他們如同兩張無形的網,正從不同的方向,向著自己這個“塵埃”緩緩收緊。
之前的“巧合”布局,雖然製造了混亂,打擊了目標,卻也如同在平靜的水麵投下石子,激起的漣漪終究引來了水麵下的巨鱷。刑堂的單獨關押,意味著他失去了接觸外界汙穢“養分”的機會,修煉將陷入停滯。而蘇清寒的步步緊逼,更是巨大的隱患。
“幸運的倒黴蛋?”陵塵心中無聲咀嚼著陳玄風的話,嘴角在黑暗中勾起一絲冰冷而危險的弧度。
是啊,太過“巧合”,本身就是最大的破綻。
但你們……又能奈我何?
他閉上眼,不再試圖吞噬汙穢,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識海,沉入那點新生的、融合了混沌與寂滅本源的氣感之中。他要在這絕對的禁錮中,以仙尊的意誌為錘,以自身的痛苦為砧,一遍遍捶打、淬煉這微弱的力量,將其打磨得更加凝練、更加內斂、更加……難以被察覺。
力量的增長被強行打斷,但意誌的磨礪,才剛剛開始。
真正的風暴,在看似平靜的刑堂深處,無聲地醞釀。而他,這個被單獨關押的“關鍵人物”,已然成了風暴眼中,最沉默也最危險的……誘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