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廬的門在身後合攏,隔絕了外麵喧囂的惡意。雲氏再也支撐不住,癱軟在地,失聲痛哭,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
“逸兒!你糊塗啊!那南宮霄已是元魄境四階,雲渺宮內門弟子!你如何能敵?你這是……這是送死啊!” 她枯瘦的手死死抓住兒子的衣襟,仿佛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南宮逸沉默地扶起母親,讓她坐在那張吱呀作響的破床上。他沒有解釋天狼元魄的神異,也沒有提及那恐怖的力量和恢複能力。此刻,任何言語在絕對的境界差距麵前都顯得蒼白。他需要力量,需要足以撕碎一切桎梏的力量!
“娘,”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靜,“信我。”
兩個字,重逾千鈞。
雲氏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看著兒子那雙幽深如寒潭、卻又燃燒著不屈火焰的眼睛。那眼神,陌生而強大,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如同受傷孤狼般的堅韌與野性。一股莫名的力量,竟奇異地安撫了她瀕臨崩潰的心。
夜深人靜,冷月如鉤。
雲氏輕輕推開兒子的房門。南宮逸並未修煉,隻是靜靜坐在黑暗中,仿佛在積蓄著什麼。
“逸兒,”雲氏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然,“隨娘來。”
她引著南宮逸,來到院中那株早已枯死、隻剩下虯結扭曲枝乾的桃樹下。月光慘白,將枯樹的影子拉得如同鬼爪。
雲氏伸出枯槁的手,顫抖著撫摸著粗糙冰冷的樹乾,淚水無聲滑落:“你爹當年親手種下它,說……‘此樹不枯,我必歸’……” 聲音哽咽,帶著無儘的思念與絕望,“三年了……樹死了,他……怕是也……”
她猛地蹲下身,不顧泥土的汙穢,用一雙布滿老繭和裂口的手,瘋了一般地挖掘著樹根旁的土地!指甲崩裂,滲出鮮血,混入冰冷的泥土,她卻渾然不覺。
“娘!我來!”南宮逸心中一痛,欲上前幫忙。
“不!”雲氏厲聲拒絕,聲音嘶啞,“這是昊哥留下的!是娘……親手埋下的!今日,娘要親手……讓它們重見天日!” 她的動作帶著一種近乎宗教般的虔誠與瘋狂。
終於,鏟尖碰到了硬物。雲氏顫抖著,從冰冷的泥土中捧出一個深藍色的油布包裹,和一個長約四十公分、布滿泥垢的紫檀木長匣。仿佛捧著丈夫最後的氣息。
回到草廬,借著昏黃的油燈。雲氏顫抖著解開油布包——嘩啦!數十塊晶瑩剔透、散發著柔和光澤的藍色晶石滾落出來,濃鬱的元氣瞬間彌漫了整個狹小的空間!
“下品元石!百塊!”饒是南宮逸早有準備,此刻也不禁心神震動!這是一筆足以讓普通武者瘋狂的財富!
雲氏拿起布包中那本封麵暗紅、觸手溫潤的古籍,鄭重地、如同交付性命般,遞到南宮逸手中。封麵上,三個古樸蒼勁、仿佛用火焰烙印的大字,刺痛了南宮逸的眼睛——《烈焰拳》!
“這是你爹的命……”雲氏泣不成聲,“他元魄屬火,將此拳練至化境……本欲傳你,可你……” 未儘之言,是造化弄人的巨大遺憾。
南宮逸緊握秘籍,指節發白。烈焰拳!記憶中父親那剛猛無儔、焚山煮海般的拳影瞬間清晰!天狼元魄在魂海中躁動,一股灼熱的渴望升騰而起。
“還有這個……”雲氏捧起那個紫檀長匣,眼中爆發出刻骨的恨意,聲音卻異常平靜,平靜得可怕:“這便是南宮鴻那老賊,處心積慮、喪儘天良也要奪去的——紫虹!”
她將長匣推向南宮逸:“你爹……為它流過血,差點丟了命!它……不屬於南宮家!”
南宮逸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心緒,手指撫過匣蓋冰冷的紋理。他緩緩打開——
嗡——吟——!
一道淒豔絕倫、仿佛能刺穿靈魂的紫色劍虹,毫無征兆地從匣中衝天而起!瞬間將整個昏暗的草廬映照得亮如白晝!凜冽的劍意如同實質的寒風,切割著空氣!
劍身修長,通體如最純淨的紫晶凝鑄,在劍虹中流光溢彩,劍刃處流轉著一抹令人心悸的寒芒。劍柄之上,“紫虹”兩個古老篆字,如同活物般微微跳動,散發著孤高、傲岸、以及斬斷一切的殺伐之氣!
元器!紫虹劍!
南宮逸的手,不受控製地伸向劍柄。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紫晶的刹那——
“吼——!”魂海深處,天狼元魄猛地發出一聲無聲的、充滿興奮與渴望的咆哮!一股源自血脈深處的共鳴感瞬間貫通全身!仿佛這柄劍,本就是為他而生!心意相通,血脈相連!
“紫虹……”南宮逸低語,指尖劃過冰冷的劍脊,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感湧入體內,仿佛能斬開這世間一切枷鎖!
雲氏看著兒子與劍之間那奇異的共鳴,淚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隨即被巨大的擔憂淹沒:“逸兒……帶著它,逃吧!離開赤霄城,離開玄穹國!天涯海角,總有生路……”
“逃?”南宮逸握緊紫虹劍,劍身紫芒吞吐不定,映亮了他棱角分明、此刻卻堅毅如鐵石的臉龐。他緩緩搖頭,聲音低沉而決絕:
“娘,若我今日棄您而逃,與那南宮鴻豺狼何異?紫虹在手,便是我南宮逸斬破這囚籠之刃!”
他舉劍,劍尖遙指院外那片象征著南宮世家主家權力的黑暗輪廓,眼中燃燒的野性光芒與劍身的紫虹交相輝映:
“七日後,我要讓整個南宮家看著,我如何用這柄劍,堂堂正正,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踏碎這不公的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