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的院落裡,泥水混合著刺鼻的血腥味彌漫開來。南宮逸收回滴血的拳頭,幽深如寒潭的目光,如同無形的枷鎖,死死釘在臉色劇變的南宮鴻身上。
“南宮鴻,”那平靜到令人骨髓發寒的聲音再次響起,“現在,輪到你了。”
嘩——! 短暫的死寂後,是更大的騷動!驚駭、恐懼、難以置信的目光如同無數根針,刺在南宮逸身上。這還是那個任人欺淩、懦弱無能的廢物嗎?那一拳蘊含的純粹、霸道的力量,絕非無屬性元魄所能擁有!
南宮鴻臉上的肌肉劇烈抽搐了一下,眼中最初的驚愕迅速被暴怒和冰冷的殺意取代。他萬萬沒想到,這廢物不僅沒死透,竟還鹹魚翻身,擁有了如此詭異的力量!此子,斷不可留!
“小畜生!看來你得了些不知死活的奇遇!”南宮鴻聲音陰冷如毒蛇吐信,周身氣息陡然攀升,一股遠超南宮逸的沉重威壓如同山嶽般碾壓過來,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今日,老夫便替南宮家清理門戶,送你下去見你那死鬼爹!”
元魄境六階的威壓,如同實質的巨石壓在胸口!南宮逸悶哼一聲,腳下的泥濘地麵竟微微下陷!但他脊梁挺得筆直,天狼元魄在魂海中發出無聲的咆哮,瘋狂運轉,抵禦著這恐怖的壓迫感,眼中那抹幽綠的狼性厲芒,反而燃燒得更加熾盛!
就在南宮鴻殺機畢露,即將出手的刹那——
“住手!”
一聲沉穩威嚴的低喝,如同重錘敲擊在緊繃的空氣上。人群如潮水般分開,一名身著錦袍、麵容肅穆、目光深邃如古井的中年男子,在數位氣息沉凝的族人簇擁下,步入這狼藉的小院。
“族長!”眾人紛紛躬身行禮,神色各異。
族長南宮烈!他終於現身了!
南宮鴻動作一滯,強行壓下翻騰的殺意,臉色變幻不定,拱手道:“族長!此子凶頑,目無尊長,殘害同族!更身懷詭異力量,恐是修煉了邪魔外道!留之必成大患!”
南宮烈目光掃過地上生死不知的壯奴,再掠過泥濘牆角瑟瑟發抖、滿身狼狽的雲氏,最後,落在了如同標槍般挺立、眼中燃燒著不屈野火的南宮逸身上。那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視魂海深處那團奇異的光暈。
“鴻長老,”南宮烈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同族相殘,無論緣由,皆觸犯族規。此事,需依規論處。”他頓了頓,目光轉向南宮逸,“南宮逸,你重傷族人,可有辯解?”
南宮逸深吸一口氣,壓下翻騰的氣血,聲音清晰而冷冽,如同金鐵交擊:“族長明鑒!此獠以下犯上,欲對我母行凶!身為人子,若坐視親母受辱而袖手旁觀,那才是真正的豬狗不如!南宮逸所為,不過護母心切,正當防衛!敢問族長,族規之中,可有‘束手待斃’、‘任母受辱’這一條?!”
他字字鏗鏘,擲地有聲,目光毫不避讓地迎向南宮烈。
小院再次陷入寂靜。眾人神色複雜,南宮逸的話,雖狂,卻在情在理!在這強者為尊的世界,“護母”二字,天然占據著道德的製高點。
南宮鴻臉色鐵青,厲聲道:“強詞奪理!他一個無屬性廢物,若非修煉邪法,怎會……”
“夠了!”南宮烈抬手打斷,目光在南宮鴻和南宮逸之間逡巡片刻,最終定格在南宮鴻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告:“鴻長老,你今日帶人擅闖旁支居所,行事……也欠妥當。”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至於那物……本是南宮昊遺留,歸屬尚未有定論。你父子覬覦之心,未免操之過急。”
南宮鴻心頭一凜,聽出了族長話中的敲打與疏離。他強壓怒火,心念電轉,臉上擠出幾分“誠懇”:“族長教訓的是!是我關心則亂。隻是……霄兒天資卓絕,已得雲渺宮內門看重!若得那物相助,必能一飛衝天,屆時攜雲渺宮之威反哺家族,方是真正的家族大幸啊!此物留在他們母子手中,實乃明珠蒙塵,更是取禍之道!”他再次祭出了“家族大義”和“雲渺宮”這兩麵大旗。
南宮烈聞言,眼神果然微不可察地閃爍了一下。南宮霄,確實是南宮家未來數十年的希望所在,雲渺宮更是龐然大物……家族利益的天平,開始傾斜。
雲氏見狀,絕望地嘶喊:“不!族長!那是昊哥用命換來的!他說過要留給逸兒!你們不能……”
“雲氏!”南宮鴻厲聲打斷,眼中寒光一閃,“南宮昊生是南宮家的人,死是南宮家的鬼!他的遺物,自然由族中處置!豈容你一個婦道人家置喙?難道你要為了一己私欲,斷送家族崛起之機?!”大帽子扣得又狠又準。
“哈哈哈!好一個家族崛起!好一個取禍之道!”一直沉默的南宮逸,忽然放聲大笑,笑聲中充滿了無儘的嘲諷與狂狷!他猛地踏前一步,戟指南宮鴻,聲震四野:“南宮鴻!收起你那副令人作嘔的偽善嘴臉!你父子覬覦我父遺寶,巧取豪奪,步步緊逼,恨不得將我母子碾入泥塵!何必再用這冠冕堂皇的‘家族’二字來遮掩你那顆肮臟齷齪的心?!”
他豁然轉身,目光如燃燒的隕石,狠狠砸向高居主位的南宮烈:“族長!你說公道?!那便給我一個公道的法子!我南宮逸,今日便在此立誓!”
他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驚雷炸響在每一個人的耳邊:
“七日後,家族擂台之上,我與南宮霄,一決生死!勝者,堂堂正正取走紫虹劍!敗者,認命赴死!
爾等——可敢應戰?!!”
轟!
如同在滾油中潑入冰水,整個小院徹底炸開了鍋!
“瘋了!他絕對是瘋了!”
“無屬性廢物挑戰霄少爺?還生死戰?他以為他是誰?”
“自尋死路!霄少爺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
“族長!答應他!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廢物知道什麼叫天高地厚!”
嘲笑、譏諷、惡毒的咒罵如同潮水般湧來。所有人都覺得南宮逸是絕望之下的失心瘋,是自取其辱,是主動求死!
南宮鴻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湧起狂喜和一絲猙獰!這廢物竟自己找死?!他立刻看向南宮烈:“族長!此子狂妄,藐視族規,更妄圖挑戰家族天才!其心可誅!此戰,正當其名!請族長允準!”
南宮烈深邃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緊緊鎖在南宮逸臉上。少年的眼神裡,沒有瘋狂,隻有一種近乎燃燒的平靜,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一種……令人心悸的野性光芒。此子,絕不簡單!
沉默,如同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
良久,南宮烈緩緩開口,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了所有喧嘩:
“準!”
“七日後,演武校場,南宮逸對戰南宮霄,勝者得紫虹劍,敗者……生死由命!”
冰冷的宣判落下,如同為這場死局蓋上了最後的印章。
南宮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孤狼般的弧度。他不再看任何人,轉身走到牆角,將渾身顫抖、幾乎癱軟的雲氏輕輕扶起,聲音低沉卻帶著磐石般的堅定:
“娘,我們回家。七日後,兒子帶您……拿回屬於我們的一切!”
在無數道或譏諷、或憐憫、或幸災樂禍的目光中,他攙扶著母親,一步一步,走回那間破敗的草廬。背影在微弱的晨光中,拉得很長,透著一種一往無前的孤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