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押送回玉清宮,慕容月恰好碰到前來見陛下的父親慕淵風。
“爹。”
“你這是?”
慕淵風詫異的看著自家女兒身後跟著的四位禁衛軍,隻一瞬,明白怎麼回事。
他的臉色陡然冷了下來,頗有點恨鐵不成鋼。
“你啊你!讓我說些什麼好!”
趙清瀾何許人也!她的性子他家女兒為何多年視若無睹。
伴君如伴虎,他身為宰相,位高權重,多少雙眼睛盯著他,稍有不慎牆倒眾人推,萬劫不複!
他的女兒,身為國師,身份地位不比他低,可功高蓋主,就如林天,勢必會成為眼中釘肉中刺,想儘辦法除掉。
以往關係再好,遇到“權”這個東西,昔日朋友轉為敵不在少數。
瞧她女兒略微泛紅的眼睛,慕淵風又不好當著他人的麵數落,不由歎氣。
“罷了,你的事為父不多過問。”
“你今日找陛下,想必也累了,為父隻提醒你一句,萬事勿意氣用事,說實話,很擔心你。”
慕容月抿唇,她哪能不知父親方才的欲言又止。
她自小被灌輸的便是為國著想,為趙清瀾所用,哪怕犧牲生命,她也在所不辭。
以往趙清瀾會虛心聽取她的建議,可自從林天頂撞她,安樂王身死,她怒火中燒,整個人變得令自己陌生。
她不想家人為難,幾個吐息之間,慕容月快速恢複以往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樣。
“爹,近來母親身體可好?”
“你母親身子一如既往,不曾改變,倒是你,幾日不見,怎的消瘦許多?又不好好吃飯?明日爹派人送些你愛吃的糕點。”
“改日再去看看你母親,你母親頗為想念你。”
自從她醒來,王朝覆滅的景象宛如巨石壓的她喘不過來氣,聽著父親關切的聲音,頓時鼻頭一酸,微微彆過頭,不讓父親看到自己再次泛紅的眼眶。
她和父親清楚明白下次見麵必然是幾月之後,自己被禁足,多說隻會惹得父母帶來徒勞無用的擔憂。
“女兒無礙,時候不早了,父親不是還要見陛下嗎?女兒告辭。”
“你且去吧。”
目送慕容月離開,慕淵風藏在袖中的緊攥的手緩緩鬆開。
漆黑的眸子不見半分波瀾,怒甩衣袖,目光堅定朝著紫宸殿走去。
“公公通傳陛下一聲,丞相慕淵風覲見!”
慕淵風身上散發的冷冽空氣宛如利劍出鞘,好似隨時出劍傷人。
“勞請丞相大人等待!咱家這就進去稟報!”
門外的候著的公公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走了一個慕容月,又來一個慕淵風。
陛下現在陰晴不定,四周好似布滿了可怖的黑氣,威壓席卷整個大殿,叫人雙腿發軟,不敢挪動步伐。
進殿前深吸一口氣,公公硬著頭皮,雙腿打顫。
“陛下,丞相求見!”
拚命克製自己的聲音,卻還是不小心提高,身體緊繃,緊張的不停吞咽口水。
好在趙清瀾不停翻閱奏折,翻頁聲遮住吞咽聲,所以並未在意,她今日喊丞相來有要事相商,放下奏折,踱步至書前,拾起桌上的密信,淡淡道:“叫丞相進來吧。”
“嗻!”
公公狠狠地鬆了一口氣,逃似的離開大殿。
“慕丞相,皇上有請。”
謝過公公,慕淵風心情頗為複雜,朝趙清瀾簡單行禮,不動聲色問道:“陛下今日召集臣來此,所謂何時?”
趙清瀾拿著密信,一步一步朝著麵前輔佐多年,對他從未有過疑心的丞相走去。
從小到大,她見過最多的人除了慕容月,便是慕淵風。
每每他們三人獨處,慕淵風都會坐在一旁,聽她倆研究詩詞歌賦,暢談王朝未來如何才能繁茂昌盛。
未來注定的一君一臣,畫麵很是和諧。
慕淵風在兩人起不必要的爭執時,他都會率先安撫自己,又帶有引導性讓她思考問題的關鍵點,她茅塞頓開,不禁娓娓道來。
末了慕淵風輕輕撫摸她的頭,毫不掩飾的誇讚,二人之間親密宛如父女。
她呢,表麵傲嬌,嫌棄慕淵風的誇讚,但自己依舊會不厭其煩的聽著,她喜歡慕丞相一家對她好。
因此,幾乎對慕淵風的話言聽計從,從無半分懷疑。
當她得知慕淵風圈養死士,有所圖謀時,隨著失望而來的是巨大的茫然。
倘若朝堂之中無人可信,她該如何自處?
不!
她不能讓任何人騎在她的頭上!
這般想著,趙清瀾隱隱動了殺意,她將密信甩到慕淵風的身上,怒喝道:“丞相便是如此報答朕的信任!”
密信輕飄飄落在慕淵風的腳邊,信上密密麻麻的字,不用看,他也知道寫的是什麼,被發現是遲早的事。
果然,趙清瀾一直派人監視著宰相府的一舉一動。
“臣無話可說!”慕淵風挺直脊背,不卑不亢。
“無話可說?”趙清瀾像是被刺中某處神經,目眥欲裂,“什麼叫無話可說!朕如此信你!你到頭來圈養死士要乾什麼!”
“死士也就罷了,你為何要跟林天暗通款曲!把朕當猴耍是嗎!”
“你為何要背叛朕!”
耳邊是趙清瀾幾近顫抖的哭音,慕淵風垂眸,瞳孔裡翻湧著痛楚,眼睛一眨,恢複如初。
“臣一心一意侍奉陛下,未有二心,望陛下明察!”
“你還不承認!”
趙清瀾從腰間掏出她曾經賜給林天的玉牌,直挺挺的展示在慕淵風的眼前。
“這是朕賞給林天,他從未給予他人,為何偏偏在你府中?”
“甚至自由出入你府,慕丞相,不該給朕一個交代嗎?”
“陛下,林將軍出入府邸,是因為有要事與臣相商,有關安樂王,至於這枚玉佩,花紋紋路有陛下雕刻的手筆,當時便讚歎玉佩的精致,林將軍誤以為臣喜歡,立馬送給臣。”
對麵回答的滴水不漏,與暗探的描述一致。
越是如此簡單,趙清瀾越是懷疑得緊。
眼珠子微微一轉,趙清瀾的眼眶內瞬間蓄滿淚水,她攥緊玉牌,咬著嘴唇,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樣,以往慕淵風最怕她哭。
慕淵風長歎,他上前一步,神色無比認真。
“陛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