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武俠修真 > 諸天萬界: > 第二章 初入紅塵,青衫染血問仙蹤

第二章 初入紅塵,青衫染血問仙蹤(1 / 1)

推荐阅读:

晨霧如紗,在萬獸山脈的溝壑間緩緩流動。瀟宸踩著帶露的蕨類植物前行,草鞋(這是他用柔韌的藤條連夜編織的)踩碎了一枚色彩斑斕的毒菇,漿汁濺在岩石上騰起一陣白煙。他對這些危險早已熟稔於心,鼻翼微動便能分辨出三十步內所有帶毒的草木——這是母狼曾用鼻子反複蹭過他嘴唇的警示,是他童年記憶裡最生動的“毒經”。

當第一道真正意義上的陽光穿透最後一層密林,灑在他裸露的肩頭上時,瀟宸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眼前不再是遮天蔽日的古木,而是一片連綿起伏的丘陵,丘陵上點綴著零星的村落,嫋嫋炊煙如同細線,在湛藍的天空中蜿蜒上升。這是他從未見過的景象,不同於黑風穀的壓抑與蠻荒,這裡透著一種……人間的氣息。

他蹲下身,撿起一塊被陽光曬得溫熱的鵝卵石,放在掌心摩挲。石頭上有一道天然形成的紋路,像極了母狼奔跑時的剪影。他將石頭小心翼翼地塞進藤編背包,那裡還放著半塊風乾的蛇肉——那是他離開黑風穀前最後一次狩獵的收獲。

沿著丘陵間的小徑下行,空氣中漸漸多了穀物的清香和牲畜的臊味。瀟宸的感官係統瞬間繃緊,他能聽到三裡外農婦搗衣的棒槌聲,能聞到村口老槐樹下晾曬的草藥味,甚至能分辨出遠處山路上幾個人類修士的腳步聲——那腳步聲輕盈而有節奏,與凡人農夫的沉重截然不同,帶著一種……他無法形容的韻律。

“籲——”

一聲清脆的呼喝從前方傳來。瀟宸立刻閃身躲進路邊的灌木叢,如同一隻受驚的幼鹿。他撥開枝葉縫隙望去,隻見一條黃土路上,一隊人馬正緩緩走來。為首的是兩匹神駿的白馬,馬背上坐著兩個身著青色道袍的年輕人,腰間懸著寒光四射的長劍,道袍上用銀線繡著雲紋圖案,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們身後跟著十幾個挑夫,擔子上蓋著油布,隱約能看到裡麵裝著的不是尋常貨物,而是一些散發著淡淡靈光的玉簡和玉瓶。

“師兄,你說這次萬獸山脈的禁製鬆動,真的會有上古遺寶出世嗎?” 其中一個麵白無須的年輕修士開口問道,聲音裡帶著難掩的興奮。

“噓!” 另一個麵容剛毅的修士立刻擺手,“此事關係重大,豈能隨意議論?不過……據師門傳來的消息,此次禁製異動非同小可,連主峰的長老們都親自出關了。”

他們的對話像一顆顆石子投入瀟宸的心湖。“禁製”、“上古遺寶”、“師門”、“長老”……這些陌生的詞彙在他腦海中盤旋,卻無法拚湊出完整的畫麵。他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些人似乎和他胸口的玉佩一樣,都與那個“外麵的世界”有關。

就在這時,隊伍最後麵的一個挑夫腳下一滑,“哎喲”一聲摔倒在地,肩上的擔子也隨之滾落。隻聽“哢嚓”一聲脆響,一個蓋著油布的竹筐摔開,裡麵滾出幾個晶瑩剔透的玉瓶,其中一個恰好滾到了瀟宸藏身的灌木叢前。

玉瓶摔裂了一道縫隙,裡麵流淌出一種琥珀色的液體,散發出一股極其誘人的清香。瀟宸從未聞過如此美妙的氣味,那香氣仿佛能直接滲入骨髓,讓他受傷的右腿瞬間傳來一陣酥麻的舒適感。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輕輕蘸了一點液體,放在鼻尖嗅了嗅,又小心翼翼地舔了舔指尖。

一股溫熱的暖流瞬間從舌尖傳遍全身,傷口處的疼痛仿佛被一隻溫柔的手撫平,連連日來的疲憊也一掃而空。瀟宸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是什麼東西?竟然比母狼的止血草還要神奇!

“怎麼回事?” 為首的青袍修士皺眉回頭,當他看到摔裂的玉瓶和旁邊灌木叢中露出的一角獸皮時,臉色驟變,“有妖獸!”

“嗆啷”兩聲,兩柄長劍同時出鞘,寒光直指瀟宸藏身之處。“出來!” 麵容剛毅的修士厲聲喝道,劍尖凝聚起一縷淡淡的白芒,顯然已是蓄勢待發。

瀟宸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他從未想過,自己隻是聞了一下那液體,就會被當成“妖獸”。在黑風穀,野獸的敵意是寫在臉上的,而這些人類的眼神,卻讓他感到一種冰冷的、帶著審判意味的威脅。

出於荒野求生的本能,他沒有立刻現身,而是如同壁虎般貼著地麵,悄無聲息地向後退去。但他忘記了,人類修士的神念遠比野獸的感官更加敏銳。

“想跑?” 麵白無須的修士冷笑一聲,手腕一抖,一道青色光刃劃破空氣,直劈瀟宸藏身的灌木叢。“轟”的一聲,碗口粗的灌木被攔腰斬斷,枝葉紛飛中,瀟宸的身影暴露無遺。

當那隊修士看清瀟宸的模樣時,都不禁愣住了。那不是什麼凶神惡煞的妖獸,而是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他赤著上身,古銅色的皮膚上布滿傷痕,下身穿著粗糙的獸皮短褲,腳上是一雙快要散架的藤鞋,唯有一雙眼睛亮得驚人,此刻正帶著一絲茫然和警惕看著他們。

“師兄,是個野小子。” 麵白無須的修士收起光刃,有些意外地說。

“野小子?” 剛毅修士皺著眉,上下打量著瀟宸,“萬獸山脈深處怎麼會有人類孩童?看這打扮,倒像是被妖獸養大的。” 他注意到瀟宸背包上掛著的狼牙和磨尖的獸骨,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瀟宸聽不懂他們口中的“野小子”是什麼意思,但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敵意似乎消散了一些。他想起母狼教他的“示好”動作,試探著將手伸進口袋,掏出那塊形似母狼的鵝卵石,舉到麵前,用生澀的、帶著野獸低吼腔調的聲音說:“……好。”

這是他能說出的最完整的句子了。

那隊修士聞言,臉上都露出古怪的神色。麵白無須的修士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師兄你看,他還會說‘好’呢。真是個有意思的野小子。”

剛毅修士卻沒有笑,他盯著瀟宸胸口若隱若現的玉佩,眼神變得銳利起來:“小家夥,你脖子上戴的什麼?拿出來看看。”

瀟宸下意識地捂住胸口的玉佩,那是他最重要的東西,是他與父母唯一的聯係。在黑風穀,母狼從不碰他的玉佩,仿佛知道那是屬於他的秘密。這個人類修士的目光,讓他感到一種被侵犯的不安。

“不給。” 他低聲說道,身體微微後傾,做好了隨時逃跑的準備。在黑風穀,凡是想要搶奪他東西的野獸,最終都成了他的食物。

“嗯?” 剛毅修士沒想到這野小子竟敢拒絕,臉色一沉,“敬酒不吃吃罰酒!給我拿下!”

他身後兩個負責護衛的修士立刻上前,一人伸出手掌,掌心泛起淡淡的白光,顯然是想用擒拿手製服瀟宸;另一人則取出一根繩索,繩索上纏繞著細密的符文,一看就不是凡物。

瀟宸瞳孔一縮,這些人的動作太快了,比黑風魔狼的撲擊還要迅捷。他沒有硬碰硬,而是猛地向後一滾,避開了白光手掌的抓握,同時從腰間摸出一根打磨光滑的獸骨,如同投槍般擲向拿繩索的修士。

“叮!”

獸骨撞在繩索上,發出一聲金屬交擊的脆響。那修士隻覺得手臂一麻,繩索險些脫手,不禁駭然:“這野小子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就在這時,瀟宸已經順勢滾到了路邊的一塊巨石後。他知道自己不是這些人的對手,唯一的機會就是逃跑。他深吸一口氣,猛地躍起,如同猿猴般抓住旁邊一棵大樹的藤蔓,就要蕩向對麵的山坡。

“哪裡跑!” 剛毅修士怒喝一聲,手中長劍向前一指,一道尺許長的青色劍氣破空而出,瞬間斬斷了瀟宸抓住的藤蔓。瀟宸身體一沉,眼看就要摔落地麵。

千鈞一發之際,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修士都意想不到的動作——他在空中一個擰身,竟然用牙齒咬住了另一根垂落的藤蔓,同時雙手抓住藤蔓,硬生生將身體懸停在半空。這個動作充滿了野獸般的本能和柔韌性,看得眾人目瞪口呆。

“這……這還是人嗎?” 麵白無須的修士喃喃自語,眼中充滿了震驚。

瀟宸沒有給他們反應的時間,他手腳並用,如同壁虎般沿著陡峭的山壁向上攀爬,速度快得驚人。那些修士雖然會禦空飛行,但在這種陡峭的地形下,反而不如瀟宸靈活。

“追!一定要抓住他!” 剛毅修士沉聲下令,同時取出一張符篆,往自己腳下一貼,身體便緩緩升起,朝著瀟宸追去。其他修士也紛紛施展手段,有的腳踏飛劍,有的拋出飛行法寶,一時間,空中光影閃爍,煞是好看。

瀟宸從未見過這樣的場麵,他隻覺得那些人仿佛會飛的鳥兒,緊緊跟在他身後。他心中充滿了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被追逐的憤怒。他在黑風穀從未被任何野獸如此緊追不舍,這些人類,比最凶殘的妖獸還要可怕!

他拚命地向上攀爬,指甲在岩石上劃出刺耳的聲音,留下一道道血痕。但他感覺自己的體力正在飛速消耗,畢竟他昨天才與黑風魔狼大戰一場,傷口也尚未完全愈合。

就在他快要爬上山頂時,身後一道勁風襲來。他猛地回頭,隻見那個麵白無須的修士正禦使著一把青色小劍,劍尖直指他的後心!

“不!” 瀟宸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眼中閃過一絲絕望。難道他剛走出黑風穀,就要死在這些人的手裡嗎?

就在這生死一線的瞬間,他胸口的玉佩突然微微發熱,一道幾乎微不可察的白光從玉佩中射出,瞬間包裹住他的身體。

“砰!”

青色小劍擊中了白光屏障,發出一聲悶響,卻仿佛擊中了一團棉花,力道被瞬間卸去。麵白無須的修士隻覺得手臂一震,小劍險些失控倒飛出去,不禁大驚失色:“這是什麼防禦法寶?”

瀟宸也感到一陣驚奇,那白光溫暖而柔和,將他包裹在其中,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他能感覺到,玉佩裡似乎蘊藏著某種神奇的力量,在他最危險的時刻保護了他。

趁著這個機會,他猛地一用力,終於爬上了山頂。山頂上是一片茂密的竹林,枝葉繁茂,正好可以用來躲藏。他毫不猶豫地一頭紮進竹林深處,利用對植物的熟悉,迅速消失在竹影之中。

那些修士追到山頂,卻發現瀟宸已經不見了蹤影。竹林裡岔路眾多,靈氣紊亂,根本無法追蹤。

“該死!讓他跑了!” 剛毅修士一拳砸在身旁的巨石上,石屑紛飛。他看著手中的符篆,又看了看竹林深處,眼中閃過一絲不甘,“那玉佩……絕對不是凡物!說不定真的和萬獸山脈的禁製有關!”

“師兄,那我們還追嗎?” 麵白無須的修士問道,語氣中帶著一絲猶豫。這竹林裡靈氣駁雜,似乎有某種陣法的痕跡,貿然進入恐怕會有危險。

剛毅修士沉吟片刻,搖了搖頭:“算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還有重要的貨物要押送,不能因小失大。不過……這個野小子,我們記下了。” 他深深看了一眼竹林,仿佛要將這片竹林刻在腦海裡,然後下令道:“整理隊伍,繼續趕路!”

隨著一陣腳步聲遠去,山頂再次恢複了平靜。

瀟宸躲在一叢茂密的竹根下,屏住呼吸,直到確認那些人真的離開了,才敢大口喘氣。他摸了摸 胸口還在微微發熱的玉佩,眼中充滿了疑惑和感激。這玉佩……到底是什麼來曆?為什麼會在他危急時刻救他一命?

他從竹根下爬出來,環顧四周。這是一片望不到邊際的竹林,竹子高大挺拔,遮天蔽日,陽光隻能透過縫隙灑下點點光斑。空氣中彌漫著竹子的清香,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靈氣?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氣息,清新、純淨,吸入肺中讓他感到說不出的舒適。

他想起那些修士說的“靈氣”,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修煉資源?他嘗試著像那些修士一樣深呼吸,果然感覺那股清新的氣息順著鼻腔進入體內,在四肢百骸中遊走,讓他疲憊的身體得到了極大的緩解。

“原來這就是……靈氣。” 他低聲自語,眼中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在黑風穀,他隻能從天地間最狂暴的能量中汲取力量,而這種溫和的靈氣,卻給他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他在竹林裡漫無目的地走著,一邊感受著靈氣的存在,一邊警惕著周圍的環境。這裡雖然沒有黑風穀的凶獸,但剛才那些人類修士的所作所為,讓他對“人”這種生物產生了深深的戒備。

走了不知多久,他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這血腥味不同於野獸的腥臭,帶著一種……人的氣息。他立刻警惕起來,悄悄朝著血腥味傳來的方向靠近。

穿過一片密集的竹林,他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

隻見一片空地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幾具屍體,全都是穿著粗布衣衫的凡人農夫。他們的死狀極其淒慘,有的被利器刺穿了心臟,有的被擰斷了脖子,鮮血染紅了地麵,流進了旁邊的小溪裡,將溪水都染成了紅色。

在屍體旁邊,站著三個黑衣人,他們蒙著麵,隻露出一雙冰冷的眼睛,正在翻找著農夫們身上的財物。其中一人手裡拿著一個錢袋,倒出裡麵的銅錢,數了數,不屑地“哼”了一聲,隨手扔在地上。

“大哥,這些泥腿子果然沒什麼油水。” 一個黑衣人說道,聲音嘶啞難聽。

“廢話少說,” 為首的黑衣人冷冷道,“宗主說了,凡是靠近萬獸山脈的凡人,一律格殺勿論,以免泄露我們的行蹤。快點搜,搜完了趕緊走,彆被青雲宗的人發現了。”

“是,大哥。”

瀟宸躲在竹林後,渾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雖然在黑風穀殺過不少野獸,但從未見過如此殘忍的殺戮。這些人為什麼要殺死這些手無寸鐵的農夫?就因為他們靠近了萬獸山脈?

他想起了剛才在路上看到的那些炊煙,想起了那些村落裡升起的嫋嫋青煙。這些死去的農夫,是不是就來自那些村落?他們家裡是不是還有妻兒老小在等著他們回家?

一股難以言喻的憤怒和惡心湧上心頭。在黑風穀,野獸廝殺是為了生存,而這些人,卻是為了……什麼?僅僅因為“宗主”的一句話,就可以肆意剝奪他人的生命?

“人……” 瀟宸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原來……比野獸更可怕。”

就在這時,一個微弱的聲音從屍體堆裡傳來:“水……水……”

瀟宸循聲望去,隻見一個年紀約摸五六十歲的老農夫,胸口插著一把短刀,隻剩下一口氣,正艱難地伸著手,似乎想抓住什麼。

那三個黑衣人也聽到了聲音,其中一人冷笑著走過去,抬起腳,就要往老農夫的頭上踩去:“還沒死透?老子送你上路!”

“住手!”

一聲怒吼從竹林中響起,如同平地驚雷。瀟宸再也忍不住了,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幼獅,猛地從竹林中竄了出來,手中握著一根從地上撿起的、被鮮血染紅的鋤頭柄,狠狠地砸向那個黑衣人的後腦!

那黑衣人根本沒料到這裡還有活人,更沒料到會有人敢偷襲,隻覺得後腦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再也沒有起來。

“什麼人?!” 為首的黑衣人和另一個黑衣人同時轉身,看到瀟宸,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殺意,“又是一個不知死活的泥腿子!”

“殺了他!”

兩人同時拔出腰間的長刀,刀身狹長,閃爍著幽冷的寒光,顯然是淬了毒的。他們對視一眼,呈包夾之勢,朝著瀟宸逼來。

瀟宸緊緊握著鋤頭柄,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能感覺到這兩個人的實力比之前那些青袍修士要弱一些,但他們身上的殺氣卻更加濃烈,那是一種久經殺戮才會有的冰冷氣息。

“吼!”

瀟宸沒有退縮,他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率先發動了攻擊。他揮舞著鋤頭柄,帶著一股一往無前的氣勢,衝向離他較近的那個黑衣人。

那黑衣人冷笑一聲,不閃不避,揮刀便砍。在他看來,這個衣衫襤褸的野小子,不過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他宰割。

“鐺!”

鋤頭柄狠狠地砸在刀身上,發出一聲巨響。那黑衣人隻覺得手臂一陣發麻,長刀險些脫手,不禁大驚失色:“這小子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瀟宸卻沒有給他反應的時間,鋤頭柄如同狂風暴雨般砸下,每一擊都帶著千鈞之力,砸得那黑衣人連連後退,隻能勉強招架。

為首的黑衣人見狀,立刻從側麵偷襲,長刀直取瀟宸的肋下。瀟宸聽得身後風聲,猛地一個懶驢打滾,避開了攻擊,同時手中的鋤頭柄向後一撩,“啪”的一聲,正中那黑衣人的手腕。

“啊!”

那黑衣人痛呼一聲,長刀脫手飛出,掉在地上。

瀟宸翻身站起時,額發已被血水黏在眉骨,混雜著泥土的汗水順著下頜滴落,砸在染血的鋤頭柄上。他從未使用過農具作戰,此刻卻將黑風穀中搏殺巨熊的狠厲招式融入揮砸動作——當啷聲響中,被他壓製的黑衣人臂骨發出不堪重負的悶響,刀刃格擋處竟泛起細密的裂紋。

“這野種邪門得很!” 斷腕的黑衣人捂著流血的手腕後退,從懷中掏出三枚漆黑的毒針,指尖運力彈出。毒針劃破空氣時帶著尖銳的破風哨音,直指瀟宸麵門。這是他們慣用的陰毒手段,曾讓數十名散修折戟於此。

但瀟宸在黑風穀躲避過比這更刁鑽的毒牙。他頭也不回地向前猛撲,身體擦著地麵滑出,毒針儘數釘入他身後的竹乾,濺起幾點墨綠色的毒霧。與此同時,他手中鋤頭柄借著前衝之勢橫掃而出,精準勾住持刃黑衣人的腳踝。

“撲通!”

黑衣人被勾得向前踉蹌,瀟宸順勢起身,膝蓋狠狠撞在他後心。隻聽“哢嚓”兩聲脆響,那黑衣人脊椎斷折,癱倒在地時已沒了聲息。

“你找死!” 為首的黑衣人目眥欲裂,他沒想到兩個手下竟在一個野小子手中如此不堪一擊。此人從懷中掏出一麵巴掌大小的黑色小旗,旗麵上用金線繡著猙獰的骷髏圖案,正是邪修慣用的“攝魂旗”。他咬破舌尖,將一口精血噴在旗麵上,小旗瞬間無風自動,發出“嗚嗚”的鬼哭之聲,無數黑氣從旗中湧出,凝聚成三個青麵獠牙的鬼影,張牙舞爪地撲向瀟宸。

瀟宸隻覺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撲麵而來,仿佛靈魂都要被凍結。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攻擊,不同於野獸的物理撕咬,這股力量直刺心底最恐懼的角落——他仿佛又看到了黑風穀那場吞噬了整窩狼崽的山洪,看到了母狼為保護他而被巨蟒纏住的血腥畫麵。

“吼——!”

野性的本能讓他發出怒吼,雙手緊握鋤頭柄,用儘全身力氣向前揮出。這一擊凝聚了他在黑風穀十餘年搏殺的全部經驗,帶著蠻荒巨獸般的狂猛氣勢,鋤頭刃口甚至因劇烈摩擦而迸出火星。

“嘭!”

鋤頭柄狠狠砸在鬼影身上,發出如同擊打在腐肉上的悶響。黑氣組成的鬼影瞬間潰散,但攝魂旗卻毫發無損,反而吸收了潰散的黑氣,變得更加漆黑。為首的黑衣人見狀,臉上露出獰笑:“沒用的!這攝魂旗是用百具修士的骸骨煉製,豈是你這野種能破壞的?”

他揮舞著攝魂旗,更多的黑氣湧出,凝聚成更強大的鬼影,這一次,鬼影手中還握著鏽跡斑斑的刀槍,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從四麵八方圍攻瀟宸。

瀟宸隻覺得四麵八方都是冰冷的殺意,鬼影的刀槍雖然虛幻,卻能感受到真實的刺痛。他左支右絀,身上很快又添了幾道傷口,鮮血染紅了獸皮短褲。但他眼中的野性光芒卻越來越盛,每一次被鬼影擊中,反而激起更強烈的戰鬥意誌。

就在他快要支撐不住時,胸口的玉佩再次微微發熱,那股溫暖的力量順著經脈流淌全身,讓他混亂的思緒瞬間清晰。他想起了母狼教他的“靜心”——在暴風雪中尋找洞穴時,必須摒棄雜念,隻專注於生存的本能。

他閉上了眼睛。

刹那間,周圍的鬼哭之聲、刀槍破風之聲、甚至是自己的心跳聲,都變得無比清晰。他能“看”到那些鬼影的移動軌跡,能“感覺”到攝魂旗散發的陰冷能量波動。這是比在黑風穀時更敏銳的感知,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向他敞開。

當又一個鬼影的長刀劈向他頭顱時,瀟宸猛地睜開眼睛,身體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側旋,同時手中的鋤頭柄精準地敲在鬼影持刀的手腕上。那鬼影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長刀脫手,黑氣瞬間稀薄了許多。

“怎麼可能?!” 為首的黑衣人震驚地看著這一幕,他的攝魂旗從未失手,眼前這個野小子到底是什麼怪物?

瀟宸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他如同獵豹般撲向黑衣人,手中的鋤頭柄帶著風雷之聲,直取對方咽喉。黑衣人連忙揮舞攝魂旗抵擋,但這一次,瀟宸的攻擊快如閃電,鋤頭柄繞過攝魂旗的黑氣,“噗”的一聲,狠狠砸在黑衣人的喉嚨上。

“呃……”

黑衣人瞪大了眼睛,雙手捂住喉嚨,想要發出聲音,卻隻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他難以置信地看著瀟宸,眼中充滿了恐懼和不甘,身體緩緩軟倒在地,抽搐了幾下便不再動彈。

竹林裡終於恢複了寂靜,隻剩下微風吹過竹葉的沙沙聲,以及溪水潺潺的流動聲。瀟宸站在一片血泊之中,胸口劇烈起伏,手中的鋤頭柄“哐當”一聲掉在地上,濺起幾點血花。

他看著地上三具黑衣人的屍體,又看了看那些死去的農夫,心中五味雜陳。這是他第一次殺人,而且是殺了三個人。雖然他們是惡人,但那種剝奪他人生命的感覺,讓他感到一陣惡心和茫然。

在黑風穀,殺戮是為了生存,是野獸的本能。但在這裡,殺戮似乎變得更加複雜,充滿了陰謀和惡意。這些人為什麼要殺這些農夫?他們口中的“宗主”是誰?“青雲宗”又是什麼?

無數的疑問在他腦海中盤旋,但他沒有答案。他隻知道,這個“外麵的世界”,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危險和複雜。

他走到那個還有一口氣的老農夫身邊,蹲下身,輕聲問道:“老……爺爺,你……還好嗎?” 這是他第一次稱呼彆人“爺爺”,語氣生澀而笨拙。

老農夫艱難地睜開眼睛,看到瀟宸,眼中閃過一絲感激和恐懼,他用微弱的聲音說道:“小……小哥,快……快逃……他們是……黑風寨的……土匪……”

“黑風寨?” 瀟宸皺起眉頭,這個名字讓他想起了黑風穀,難道這些人和黑風穀有什麼關係?

老農夫點點頭,咳嗽了幾聲,咳出一口鮮血:“他們……他們經常來……我們村子……搶東西……殺人……這次……說是……上麵有令……要清剿……萬獸山脈……周圍的……村子……”

“上麵?” 瀟宸追問,“上麵是誰?”

老農夫的眼神漸漸渙散,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抓住瀟宸的手,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是……是……修仙者……他們……不是人……” 說完,他的手無力地垂下,眼睛永遠地閉上了。

“修仙者……” 瀟宸喃喃自語,想起了那些青袍修士,想起了這些黑衣人,他們都屬於“修仙者”嗎?為什麼他們要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

站起身,環顧四周,隻見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些死去的農夫,臉上還帶著驚恐和不甘的表情。他想起了黑風穀裡那些被他殺死的野獸,它們臨死前的眼神,和這些農夫是如此相似。

難道……殺戮,無論對於人還是野獸,都是一樣的殘忍嗎?

瀟宸感到一陣深深的迷茫和疲憊。他原本以為,走出黑風穀,就能找到答案,就能找到自己的父母。但現在他發現,外麵的世界更加陌生,更加危險,也更加……讓他失望。

他彎腰,輕輕合上老農夫的眼睛,然後走到溪水邊,捧起帶著血絲的溪水,洗去臉上的血汙和泥土。冰冷的溪水讓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不能在這裡久留,那些黑衣人說的“青雲宗”,還有那個“上麵”,都可能隨時找來。他必須儘快離開這裡。

他檢查了一下黑衣人的屍體,在為首那人身上找到了一個黑色的令牌,上麵刻著一個猙獰的骷髏圖案,和他手中的攝魂旗一模一樣。他又在另一個黑衣人身上找到了一個錢袋,裡麵裝著一些碎銀和銅錢。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很陌生,但他明白,這可能是他在這個世界生存下去的必需品。

將令牌和錢袋收好,然後走到那些死去的農夫身邊,用泥土和落葉將他們的屍體掩埋。這是他能為他們做的最後一件事。

做完這一切,他背著藤編背包,看了一眼這片被鮮血染紅的竹林,然後毅然轉身,朝著與黑衣人和青袍修士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未來會遇到什麼。但他知道,他不能回頭。黑風穀已經回不去了,那裡有他的娘親和妹妹,但也有他無法理解的孤獨。而這個外麵的世界,雖然充滿了危險和惡意,卻也有他想要尋找的答案。

他必須繼續往前走。

走出竹林,眼前是一片開闊的平原,遠處隱約可見一座城池的輪廓,城牆高聳,在夕陽下泛著古樸的光芒。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建築,充滿了人族文明的氣息。

深吸一口氣,握緊了胸口的玉佩,朝著那座城池走去。他的腳步依舊堅定,但眼神中卻多了一絲複雜和沉重。

但瀟宸不知道的是,當他踏入那座城池的那一刻,他的命運,將徹底改變。而他胸口的玉佩,也將為他引來更多的麻煩和危險,同時,也將揭開他身世的神秘麵紗。

夕陽西下,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他的腳印,深深地印在這片陌生的土地上,如同一個孤獨的行者,在浩瀚的世界中,尋找著屬於自己的道路。

在瀟宸身後,那片被血洗的竹林中,一道微弱的光芒從為首黑衣人的屍體下亮起,一枚刻著“魔”字的玉簡正緩緩吸收著地上的血液,玉簡表麵的符文閃爍不定,仿佛在記錄著剛才發生的一切。

而在千裡之外的一座高聳入雲的山峰上,一位身著黑袍的老者正對著一麵水鏡,水鏡中清晰地映出瀟宸的身影,以及他胸口那枚散發著微光的玉佩。

老者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狂喜:“找到了……終於找到了……天命之子……哈哈哈……我魔門大興,就在此子身上!”

說著,老者猛地站起身,對著山下喝道:“傳我命令,所有在外弟子,立刻搜尋此子下落,務必將他安全帶回宗門!記住,不惜一切代價!”

聲音在山穀中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與此同時,在另一座仙氣繚繞的山峰上,一位身著白袍的中年修士也看著水鏡,眉頭緊鎖:“此子……竟能徒手格殺黑風寨的邪修,還身懷奇異玉佩……萬獸山脈的禁製鬆動,難道真的與他有關?”

他沉吟片刻,對身邊的童子說道:“傳我法旨,命外門弟子密切關注此子動向,若有異動,即刻回報。記住,此人關係重大,不可輕易得罪,亦不可讓他落入邪修之手。”

一時間,整個荒古界的修真界,因為一個剛剛走出大山的野孩,而再次暗流湧動。

瀟宸對此一無所知,他隻是一個渴望找到答案的少年

當走到平原邊緣,即將踏入那座城池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他警惕地轉身,隻見一騎快馬正朝著他飛奔而來,馬上坐著一個身著青色勁裝的少女,身姿颯爽,容貌清麗,手中握著一把長劍,劍柄上鑲嵌著一顆璀璨的寶石。

少女看到瀟宸,勒住馬韁,停在他麵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是何人?為何獨自一人在此?”

瀟宸看著眼前的少女,她的眼神清澈,沒有那些青袍修士的傲慢,也沒有黑衣人的陰冷。他猶豫了一下,用生澀的語言說道:“我……叫瀟宸……從……山裡來……”

“山裡?” 少女秀眉微蹙,“萬獸山脈?”

瀟宸點點頭。

少女眼中驚訝更甚,她從未想過,眼前這個衣衫襤褸、渾身是傷的少年,竟然是從萬獸山脈深處走出來的。她仔細看了看瀟宸,發現他雖然狼狽,但眼神卻異常明亮,透著一股野性和堅韌。

“我叫洛清燕,” 少女自我介紹道,“是青雲宗的弟子。你從萬獸山脈出來,可有遇到什麼異常?”

“洛清燕……” 瀟宸在心中默念這個名字,覺得很好聽。他想起了那些青袍修士,問道:“青雲宗……是好人嗎?”

洛清燕被他這個直接的問題問得一愣,隨即笑道:“青雲宗乃正道魁首,自然是斬妖除魔、護佑蒼生的宗門。你為何這麼問?”

瀟宸想起了那些被黑衣人殺死的農夫,想起了老農夫臨死前說的話,欲言又止。他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的所見所聞,也不知道是否應該相信眼前這個少女。

洛清燕見他欲言又止,便柔聲道:“你若有什麼難處,不妨告訴我,或許我能幫你。”

瀟宸看著洛清燕真誠的眼神,心中的戒備不知不覺中消散了一些。他指著身後的方向,說道:“那邊……有壞人……殺人……”

洛清燕聞言,臉色一變:“哦?是何人如此大膽?”

“他們……穿黑衣……蒙著臉……用……毒針……還有……黑旗……” 瀟宸努力回憶著黑衣人的特征,用他有限的詞彙描述著。

洛清燕越聽臉色越凝重,當聽到“黑旗”和“毒針”時,她眼中閃過一絲厲色:“可是黑風寨的邪修?”

瀟宸點點頭:“他們……說……黑風寨……”

洛清燕冷哼一聲:“果然是這些敗類!竟敢在我青雲宗的地盤上肆虐!” 她翻身下馬,對瀟宸說道:“瀟宸,你帶我去看看。”

瀟宸有些猶豫,他不想再回到那個血腥的地方。

洛清燕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柔聲道:“彆怕,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那些邪修濫殺無辜,罪該萬死,我必須去看看,替那些死去的百姓討回公道。”

瀟宸看著洛清燕堅定的眼神,想起了那些死去的農夫,終於點了點頭:“好……我帶你去……”

於是,在夕陽的餘暉中,一個衣衫襤褸的少年,帶著一個身著青衫的少女,再次走向那片被血洗的竹林。

竹林依舊,隻是血腥味更加濃鬱。當洛清燕看到地上的屍體和被掩埋的土堆時,臉色變得無比難看。她仔細檢查了一下黑衣人的屍體,當看到那枚刻著骷髏圖案的令牌時,眼中怒火更盛:“果然是黑風寨的邪修!看來他們是接到了什麼命令,才會如此猖獗。”

她又看了看瀟宸,眼中充滿了驚訝和讚賞:“瀟宸,這些邪修都是練氣期的修士,你竟然能徒手將他們殺死,真是不可思議。你……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瀟宸無法解釋他在黑風穀的經曆,隻能簡單地說道:“在……山裡……打野獸……練的……”

洛清燕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她知道萬獸山脈深處凶險無比,能在那裡生存下來的,必定不是普通人。她看著瀟宸身上的傷痕,說道:“你身上的傷很重,我這裡有療傷丹藥,你先服下吧。”

她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白色的丹藥遞給瀟宸。

瀟宸看著那顆丹藥,有些猶豫。在黑風穀,他從不輕易吃陌生的東西。

洛清燕看出了他的顧慮,笑道:“放心吧,這是我青雲宗的療傷丹,沒有毒的。你看,像這樣……” 她說著,自己先服下了一顆。

瀟宸這才放下心來,接過丹藥,放入口中。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清涼的氣息瞬間傳遍全身,傷口處的疼痛立刻減輕了許多,就連疲憊感也消失了不少。

“謝謝……” 瀟宸真誠地說道。

洛清燕微微一笑:“舉手之勞。瀟宸,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瀟宸搖搖頭,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洛清燕想了想,說道:“既然你從萬獸山脈出來,又無家可歸,不如先跟我回青雲宗吧。我可以幫你打聽你父母的消息,也可以教你一些基本的修行法門。你天賦異稟,若是能修煉,將來必定能有一番作為。”

瀟宸聽到“修煉”和“打聽父母消息”,眼中立刻亮了起來。這正是他想要的。他看著洛清燕,認真地問道:“你……真的能幫我找到父母?”

洛清燕點點頭:“我會儘力而為。”

瀟宸猶豫了一下,想起了母狼和小狐狸,想起了黑風穀的一切

“好,” 他終於下定決心,“我跟你去……青雲宗。”

最新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