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慧照藏汙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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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天邊殘陽如血,將渭南縣城的屋脊鍍上一層暗紅。

楚辭空站在聚賢樓三樓的窗前,神情凝重。晚風吹拂他的衣袂,屋簷下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大人,準備好了。”孫誠輕聲彙報。

孫誠檢查著自己的腰刀和弩箭,動作嫻熟而專業。自從跟隨楚辭空辦案以來,孫誠的膽識和見識都有了長足進步。從最初華陰縣那個循規蹈矩的小捕快,到如今能獨當一麵的捕頭,這個過程讓他對楚辭空既敬佩又感激。

“我們是不是太冒險了?”周平低聲問道,手指不安地摩挲著腰間的佩刀。

楚辭空轉過身,月光照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

“渭南縣失蹤二十餘人,劉縣尉被活剝人皮,這背後的惡行已經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

周平垂下頭,不再言語。他的呼吸略顯急促,手心微微出汗,顯然內心並不如表麵那般鎮定。

“記住,今晚我們隻是偵查,不要輕舉妄動。”楚辭空壓低聲音,眼神銳利如刀。

孫誠點頭:“屬下明白。”

三人換上夜行裝束,悄無聲息地離開聚賢樓。

子時將至,渭南縣城西郊。

楚辭空蹲在慧照寺外的樹叢中,目光如炬,凝視著山坡上那座幽靜的寺廟。

"兩人在山門,四人在側門,還有幾個在圍牆巡邏。"楚辭空壓低聲音說道,眼睛始終沒有離開目標。

"這些人不像是普通的寺廟護衛。"孫誠低聲說道,"看站姿,這些人履曆不俗。"

"楚大人,真要進去嗎?這麼多人把守"周平咽了咽口水。

楚辭空沒有回答,隻是繼續觀察著寺廟的一舉一動。夜色已深,但慧照寺並未像尋常寺廟那樣陷入沉寂。相反,山門處燈火通明,不時有人影晃動。

就在此時,一隊騎馬的人影出現在山腳下的小路上。他們身著各色華服,卻都戴著麵具,緩緩向寺廟方向前進。

"來了。"楚辭空眯起了眼睛。

山門處的守衛們立刻警覺起來,手按刀柄,直到看清來者麵具上的花紋,才放鬆戒備,恭敬地行禮。

"這些人身份不簡單。"楚辭空觀察著那些陸續到來的神秘人物,"我們得想辦法弄到麵具混進去。"

隨著時間推移,前來慧照寺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有的乘轎,有的騎馬,有的結伴而行,有的獨自前來,但都有一個共同點——戴著遮臉的麵具。

楚辭空三人潛伏在草叢中,靜靜觀察著寺廟的動靜。楚辭空發現那些人的裝扮各不相同。有的穿著綢緞華服,顯然是富商;有的一身武士打扮,應該是江湖中人;還有的衣著樸素,卻又不失體麵,像是鄉紳。

"看,又來了一隊。"孫誠指向不遠處的山路。

一頂轎子正被四名壯漢抬上山來,後麵跟著兩名隨從。轎簾緊閉,看不清裡麵的人。轎子在山門前停下,一名隨從上前與守衛交談幾句,隨後從懷中掏出一塊玉牌。守衛接過玉牌仔細查看,然後恭敬地讓開了道路。

"那就是傳說中的'役牌'了。"周平低聲說道,額頭上已經滲出了汗珠。

楚辭空目光如電,迅速掃過整個場景,心中已有計較。

"等著,馬上有機會。"他輕聲說道。

果然,又一隊人馬出現在通往山門的小徑上。這次是三名衣著普通的男子,看起來像是某個商行的管事或隨從,行色匆匆,比之前那些乘轎騎馬的富商顯得低調許多,也落後了不少。他們身後並未跟著其他扈從,人數正好。

"就是他們。"楚辭空低聲道,"孫誠,你負責左邊那個,周平,你協助我,對付右邊兩個。記住,速戰速決,務必一擊製服,不要讓他們發出聲音。"

孫誠眼中閃過一絲決然,點了點頭。周平深吸一口氣,也緊了緊握刀的手。

三人如同蟄伏的獵豹,等待著最佳時機。

那三名男子越走越近,絲毫沒有察覺到路邊草叢中潛藏的危險。當他們走到楚辭空預定好的伏擊點時,楚辭空低喝一聲:"動手!"

他身形如電,率先從草叢中暴起,直撲右側兩名男子。左手化掌為刀,精準地劈在一名男子的頸側,那人悶哼一聲,身子便軟了下去。同時,右手手肘順勢撞向另一人的胸口膻中穴。

那人隻覺胸口一麻,瞬間氣力全失,驚呼聲剛到嘴邊,便被楚辭空另一隻手捂住了嘴巴,緊接著後頸一痛,也癱倒在地。

幾乎在同一時刻,孫誠也乾淨利落地解決了左側那名男子。他身手本就不弱,對付這種沒有太多防備的普通人,更是手到擒來。一個錯身欺近,手掌重擊其後腦,對方連哼都未哼一聲便倒下了。

周平雖然慢了半拍,但也立刻上前,手忙腳亂地幫著楚辭空將失去反抗能力的人拖拽。

"快,扒下他們的衣服和麵具,搜搜身上有沒有'役牌'。"楚辭空迅速命令道,同時自己動手解開一名男子的衣帶。

三人手腳麻利地將三名昏迷的男子剝了個乾淨,隻留下貼身褻衣。楚辭空從其中一人的懷中搜出了一塊雕刻著奇特花紋的木牌,想必就是那"役牌"。

"把他們拖進草叢深處綁起來,堵上嘴。"楚辭空吩咐。

孫誠和周平依言照做,很快將三人處理完畢。

楚辭空拿起一套衣物和麵具,對孫誠和周平道:"換上,動作快。"

很快,三人換上了新的行頭。楚辭空看了看周平和孫誠,麵具遮掩下,確實難以辨認。

"記住,進去後保持安靜,跟著我的指示行動。如果有人搭話,儘量避開或者含糊其辭。"楚辭空再次叮囑。

他將那塊木製"役牌"握在手中。

"走。"楚辭空率先向山門走去。

山門處的守衛見到三人戴著麵具走來,立刻攔住去路:"役牌。"

楚辭空從容地遞上木牌。守衛接過木牌仔細檢查一番,又對照了一下他們身上的衣著,似乎並無不妥,點了點頭讓開了道路。

"請入內。"

踏入寺廟的一刻,三人的心臟都劇烈跳動起來。

寺內香煙繚繞,燭火通明,卻沒有一個僧人。大雄寶殿已被改成了交易場所,佛像前方擺放著一排座椅,周圍站滿了帶著麵具的人。

"氣氛不對。"楚辭空感到一絲寒意爬上脊背。

殿內的氣氛詭異而緊張,眾人低聲交談,眼神中帶著某種隱秘的期待。

"各位貴客,歡迎光臨渭南役市。"一個聲音突然響起。

眾人立刻安靜下來,目光聚集在大殿中央。

一個身著黑袍,戴著麵具的高大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他的聲音古怪,似男非男,似女非女,讓人辨不清真實性彆。

"好強的內家功夫。"楚辭空心中暗驚,這個年代可沒有變聲器,能用內力擠壓聲帶,顯然不是一般的高手。

"今晚的貨物十分優質,一定能讓諸位滿意。"黑袍人說著,揮了揮手。

幾個壯漢押著十餘個衣衫襤褸的少男少女走了進來。這些少年男女大多十五六歲,麵容憔悴,眼神中充滿絕望和恐懼。

"第一件貨物,陳家村陳氏女,年十四,身體健康,隻需…三年免役錢。"黑袍人高聲宣布。

說著,一個壯漢粗暴地將一名少女推到前方,並扯下她的衣裳,露出瘦弱的身體。少女發出一聲絕望的哭泣,卻不敢反抗。楚辭空看到,少女的胸口用朱砂寫著"抵稅三年"幾個字。

"起拍價十一貫!"

現場立刻有人舉牌競價。

"我出十二貫!"

"十三貫!"

競價聲此起彼伏,那些富商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仿佛在拍賣一件物品,而非一個活生生的人。

楚辭空握緊拳頭,青筋暴起,恨不得立刻衝上去大開殺戒。

"十五貫成交!"黑袍人敲定價格,將少女交給一個肥胖的商人。

商人得意地付錢後,拖著少女離開。少女絕望的眼神讓楚辭空心如刀割。

"第二件貨物,林家男孩,年十三,身體壯實,隻需…兩年免役錢。"

接下來的交易如出一轍,每個被拍賣的少男少女都被迫脫光衣服,展示身體,胸口都寫著"抵稅"字樣和年限。

黑袍人站在高處,似乎是這"役市"的主事者。他的身形挺拔,說話時手勢優雅,顯然受過良好教育。即便隔著麵具,也能感受到其目光銳利如鷹,不時掃過堂下眾人。

楚辭空看著這一幕,胸中怒火越燒越旺。他側過頭,對身旁的孫誠和周平低聲吩咐:“你們先走,去山腳下隱蔽接應。記住,無論聽到什麼動靜,一個時辰內不得妄動。若一個時辰後我未出來,立刻返回縣衙,將此地情形報知司馬縣令,請他調集人馬。”

孫誠一聽,急了:“大人!此地戒備森嚴,您一人如何應付?屬下願與您同生共死!”

楚辭空瞥了他一眼,“你們武功不及我,留在此處,隻會讓我分心。這是命令。”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喙的決斷。

他又看向周平:“周平,你的任務,就是護送孫捕頭安全撤離,不得有誤。”

孫誠還想再爭,卻見楚辭空眼神堅定,知他心意已決,隻得重重一抱拳:“大人,您千萬保重!”說罷,不再猶豫,與周平一同,小心翼翼地循著來路向寺外退去。周平幾乎是半推半拉著孫誠,腳步比來時快了不少。

楚辭空目送二人身影消失在殿門外,這才緩緩籲出一口氣,他右手緩緩握住了腰間的劍柄。

這柄李縣尉所贈之劍,曾隨他蕩寇殺敵,也曾在他心緒不寧時伴他起舞。今日,它將歡飲,惡徒之血!

“佛門清淨地,竟淪為此等藏汙納垢之所。諸天神佛若真有靈,也該睜眼看看這人間慘狀了。也罷,神佛不睜眼,我楚辭空,今日便替天行道!”

他調整了一下臉上的麵具,目光如冰,鎖定了高台上的黑袍人。

“錚——”

一聲清越的劍鳴,在大殿中突兀響起,雖不響亮,卻如鶴唳九霄,瞬間壓過了所有的嘈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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