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胭一麵說,一麵憂愁歎氣:要蹭重要角色戲份真不容易。
等反應過來麵前的少女說了什麼,自己也沒有聽錯時,上至總監部長,下至直屬監督,每個人無一例外露出見了鬼的表情。
想當高專校長?
就因為這個理由砸了總監部的場子,毀了總監部的內部網絡,還殺了這麼多的人?
總監部高層想罵人,但因為對方太強了隻能硬生生忍下去,臉色更是一個賽一個難看。
李清晏的聲音越平靜,總監部長的神經就越發緊繃。
佐藤仁介知道,任命眼前的少女為高專校長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恰恰相反,非常容易,隻要總監部給她一紙聘任文書就可以做到。
但對方的目的真的隻是高專校長的職位嗎?
又或者,高專有什麼是對方值得圖謀的?
總監部長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從脊椎骨慢慢往上爬,直到吐著信子爬進他的心臟裡。
東京校,全名是東京都立咒術高等專門學校,處在咒術界的核心地位。
高專的地下建築薨星宮即為天元的所在地。
覆蓋日本全境的天元結界,是以高專作為樞紐才能存在的,總監部和政府就此簽訂合約,一旦天元出了意外,後果將不堪設想。
怎麼能讓來曆不明的外人進入東京校?這不妥當。
似乎看出總監部長的顧慮,直屬監督小聲提示,“部長,對方想要硬闖進去好像也不是難事……”
至少高專校內的那層防禦結界,絕對擋不住對方的一擊。
更何況麵前的少女也根本不像是出了全力的樣子。
隻是閒庭信步,就把高專高層逼得動彈不得。
“這種要求,做不到嗎?”
李清晏卻沒有如他們所想一般憤怒。
她的話語聽起來甚至是友好的——這讓總監部高層的心裡生出了一點不該有的希冀。
佐藤仁介剛要順著對方的台階往下走,她又說了一句話,成功讓他僵住後背。
“好像殺光你們,我當總監部長也不是不行?”
“……”
看著他們的臉色唰地一下白透了,李清晏不易察覺地勾了一下嘴角,補充道:“開玩笑的。”
聽到這句話的高層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
這哪裡是玩笑?
這明明是恐嚇!
簡簡單單一句話,說出來不帶絲毫殺氣,簡潔,乾脆,讓人窺見了一星半點的,藏在冰寒下的鋒光,如劍藏在鞘中,一擊就能斬斷他們的脖頸。
劍主的溫柔不見,春天自此銷聲匿跡。
隻有寒氣在具象化地填滿每一寸空間。
終於有人受不了了這種壓力。
被第二個點名的山崎弘太郎,粗喘著氣,偷偷給自己的家仆打了個手勢。家仆會意,悄悄背手在身後操作手機,試圖發出求援信號。
不隻有莫胭發現了他的小動作,099也在第一時間察覺,截獲信息後急急地和宿主告了狀。
「胭胭!他們陽奉陰違!!!」
莫胭含笑:“雖然我沒有生氣……”
“但這種情況的確要用更加直白有力的手段以儆效尤。”
李清晏手都沒抬,一道劍氣就徑直貫穿男人背在身後的手機,連帶他的手腕。
“啊啊啊啊啊啊啊——!”
伴隨著一聲慘呼的還有人體爆裂聲。
年輕男人整條手臂被冰冷的劍氣貫透,他的皮膚如同灌滿血的氣球,越脹越大,從裡向外攪得稀爛。
痛覺神經在拚命收縮,血肉骨骼糾扭作一團,碎成一灘爛泥,即使如此,無形的劍氣仍在暴虐地流竄,崩斷他的骨骼。
如同整條凍結的河流埋在他的手臂下,驀地炸開,血肉橫飛。
掛在血漿裡的碎肉,像多餘的牛油脂肪,在會議室燈光下呈現出血紅的,半融化的油膜。
血濺了他身側的山崎弘太郎滿身滿臉。
暴烈到極致的、血腥的美感。
一身是血的山崎弘太郎渾身顫抖,連叫都叫不出聲,隻有喉嚨在嗬嗬作響。
旁觀者驚懼地看向她,卻發現一身白衣鶴氅,全身上下潔淨至極的少女的表情毫無變化。
她不帶絲毫同情,憐憫,又或者不忍。
扶劍入鞘的少女的視線直直探過來,卻像是在俯視,格外漠然。
如看毫無價值的塵土螻蟻,如高天投下的一瞥。
是劍主截然不同的另一麵。
“聽話。”
好似隻是對待不懂事的孩子略施小懲,李清晏語氣淡淡的,辨不出喜怒。
“現在,把我要的東西交出來。”
以絕對的實力,極致的平靜,雪原般的寒氣,控住了整整一個會議室的高層,仿佛一柄開刃的劍刺進他們的眼睛。
無人膽敢動彈,唯恐下一秒就會被對方的不知名力量撕得粉碎。
那不是咒力……卻比咒力恐怖千倍萬倍,是根本不能理解的力量。
拒絕會死。
沉默會死。
沒時間給他們衡量讓對方接觸天元的利弊,也沒膽子繼續和對方打太極。
他們現在隻有一個想法。
活下去!保住自己的命!
總監部高層們以最快的速度,最高的效率起草聘任文書,通過了審批。
直到直屬監督鼓起勇氣問,“您,您的名字是?”
“李清晏。”
他們聽到對方毫不畏懼地吐出一個陌生的名字。
出於政客的本能,佐藤仁介想要試探她屬於哪個國家或者組織,在對上李清晏洞察的視線後,想到剛才那個家仆的下場,他打了個寒戰,自覺地收回了心思。
總監部長簽好了聘任文書,立刻讓汗如雨下的直屬監督將這份文件交給了李清晏,無聲下了逐客令。
黑色長發的劍修接過文件,垂眼掃了一眼,誇獎般道。
“乖。”
拿到高專校長的聘任文書,後續的處理就簡單多了。
為了避免麻煩,比如自己前腳剛走總監部後腳就下通緝令這種頭疼的事——莫胭以劍主的靈力作為媒介,讓他們自行立了誓。
如果其中有人想反悔,暴露今日的交易,就會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個字。如同被無形的手死死卡住喉舌。
至於總監部的監控是否會留下不該有的影像……莫胭毫不擔心。
099在第一時間就切斷了總監部的網絡並接管了監控係統,屏蔽了衛星信號。
政府對接部門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它事先準備好的、正常的、重複的片段。
沒人能發現異常。
李清晏走出總監部,身邊跟著送行的直屬監督。
黑發的劍修忽然停在原地,像揮開什麼東西般抖了抖袖子。
正在說明高專注意事項的監督住了口,小心翼翼:“有什麼問題嗎,李小姐?”
莫胭不動聲色地看著周身被推開還鍥而不舍圍過來的劇情之眼,在心裡輕輕歎了口氣。
「可惡,擠死了……走開!走開走開!」
099一麵抱怨,一麵從成堆劇情之眼裡硬生生擠回了莫胭的肩膀上,又開始想不通一個問題。
又是這種從無先例的情況。為什麼劇情之眼會這麼喜歡聚集在宿主身邊?
這群世界意識的造物很難討好,每個任務者隻能絞儘腦汁地設法出鏡,現在卻像是聞到獵物的鬣狗,不要命地往宿主身上撲。
這麼不值錢的樣子是怎麼回事——你們以前的愛搭不理呢!?
被擠得在空中又一個踉蹌的099無能狂怒。
直屬監督提起精神,等著對方的答案,卻發現劍主隻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不像是對她不滿要一劍把她腦袋戳個對穿的樣子……
直屬監督鬆了口氣,繼續說,“您可以全權負責高專的事宜,不用特意過問總監部。如果有什麼問題,夜蛾先生會為您解答。”
她說著,恭敬遞過來了一隻手機。
“這裡麵存了夜蛾先生的聯係方式,您想去高專時通知他一聲就好。”
李清晏接過手機,點點頭表示自己知情。
當直屬監督回到總監部時,這裡的專項調查已進行多時。
監控被替換,備份被毀壞,什麼都沒留下。
好消息,那些術師沒死。
壞消息,大部分人都廢了。
佐藤仁介越查越心寒。
因為他發現,那部分術師都在暗地裡昧著良心幫他們高層處理了不少陰私事,做得越多,傷得越重。
儘管不想承認,但這群人都是為虎作倀的慣犯。
即使緊急送去京都校,醫生也表示無能為力,理由是這些術師身上的咒力都被不明的力量截斷,阻塞,無法流通,不能形成完整的咒力循環。
這代表他們再也用不出咒力,也不能使用術式——這輩子算是和術師生涯告彆了。
怎麼會有這麼詭異的手段?
總監部高層不關心這些下屬的性命,他們不缺好用的狗。
但如果連幫凶都是這種下場,主謀真的逃得掉嗎?
總監部長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厲聲喊道,“她的目的到底是什麼——快,去查!查明白有關於她的一切情報!”
佐藤仁介發泄一通長長呼了口氣,勉強冷靜下來,又出聲吩咐。
“小倉。去找個理由把東京校的家入硝子喊過來。”
總該有辦法的。
「胭胭要現在去高專嗎?」
“不急。”
穿著病號服的黑發少女坐在病床上伸了個懶腰,“先讓我想想第二個馬甲要去哪裡。”
「欸,這麼快?」
“不算快。”
莫胭一邊按響病床鈴,一邊繼續說,“當上高專校長後,劍主馬甲的日常活動就基本和高專綁定,不方便開展其他的劇情——除非有新的馬甲出現,打破她的行動規律。”
「但同時操控兩個馬甲,再算上本體的話工作量好大啊,要不要進行一些適應訓練?」
099憂心忡忡。
莫胭重複一遍:“適應訓練?”
“彆說是兩個了,哪怕是十個,二十個,甚至更多……”她微笑道,“我也完全沒問題。”
隻是她的生存值會燒得更快,會更容易死掉。
莫胭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讓係統更加擔心。
099默默哽住。
可惡,被裝到了!
莫胭在腦子裡調動情報,尋找第二個馬甲的切入點。
她沉默得太久,099憋了憋,還是主動給了建議。
「馬甲出沒的地點最好和劇情之眼的分布情況掛鉤吧?關東地區的黑市是詛咒師的地方,還有交易所,中介所,賭場……這幾個地方都有不同重要角色的活動痕跡。」
「另外,橫濱的港口afia也會在這裡放下駐守人員,方便有什麼動靜可以隨時通風報信。綜合各方麵考慮,這裡都是很不錯的選擇。」
它邊將水杯拖過來送到莫胭的手邊,邊說。
「唯一要注意的就是為了應對重要角色,馬甲得有一定的戰力。」
莫胭若有所思:“我明白了。但戰力——他本人可能沒有這種東西?”
「欸怎麼會?!劍主馬甲不是很強嗎?而且,不能靠戰力那要靠什麼?」
莫胭輕飄飄道:“當然是靠鈔能力。”
099:「……啊?」
莫胭憐愛地摸摸它的腦袋:“想不明白也沒事。以後就懂了。”
「那好吧。」099蹭了蹭她的手心,「胭胭想讓第二個馬甲去哪裡?」
它要提前準備傳送通道。
東京?橫濱?大阪?京都?
莫胭:“美國。”
099被她這句猝不及防的話弄得越發暈頭轉向:「誒!?為什麼要去美國?」
“因為不去紐約華爾街走一圈可惜了。我想,矽穀應該也會很歡迎他?”
莫胭笑得意味深長,“畢竟,他是非常,非常能賺錢的一位。”
聖子望日懷,金烏世家有史以來最純正的血裔。
更重要的是,在她的世界裡有一句三歲小孩都能口口傳唱的話——天下富貴,皆歸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