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館門口。
沈煜直直地盯著孟宴洲,半晌看了眼已經暗下來的天色,突然笑了。
他收回視線看向孟宴洲,“你沒死?”
孟宴洲單手插兜,勾唇:“你很失望?”
“是有點失望。”沈煜冷笑了聲,“但相比之下,還是希望你活著。”
孟宴洲微怔,笑了笑:“對我死而複生這件事,你接受得挺快。”
沈煜自嘲:“經曆過生死,沒什麼事情是不能接受的。”
“但大家見到我的第一眼都把我當成了鬼魂,隻有你,把我當成人。”
“你死過嗎?”沈煜突然問。
孟宴洲微愣。
“我說的是,真正的死亡。”沈煜說,“真正的死亡是靈魂脫離軀殼,停留在人看不見的三維世界。”
沈煜看向他,“如果是靈魂,不管你說什麼,做什麼,彆人都看不見、聽不見也摸不著。
孟宴洲詫異。
突然想起,他跟溫檸一樣,是重生的,曾經都經曆過真正的死亡。
他看向孟宴洲,突然哂笑了聲。
真可笑。
孟宴洲又沒有經曆過真正死亡的記憶,他怎麼會體會到這種與人世間徹底隔絕的絕望感覺。
而這一世的溫檸,即使跟他擁有同樣的死後記憶,可她,再也不屬於他了。
沈煜神色微斂,注視他:“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
孟宴洲一頓,抬眼看他,“受了重傷,一直在療傷。”
“人回不來,為什麼不選擇電話聯係溫檸?”沈煜聲音透著一絲責怪,“你跟她生活了那麼多年,你應該非常了解她,你的‘死’給她帶來多大的痛苦。”
孟宴洲錯愕。
“她為你自殺了。”沈煜心裡跟被什麼東西堵住,難受得很,“孟宴洲,你低估了你自己在她心裡的位置。”
他以為重生一世,能改變自己的命運和溫檸對自己的喜歡。
可到頭來,都是一場空。
他改變不了,甚至在溫檸一次次告訴他,她已經喜歡上孟宴洲,他也隻當是笑話。
畢竟她以前那麼喜歡自己,現在卻這麼輕易放棄他,那她以後也會輕易放棄孟宴洲。
可他想錯了。
上一世的孟宴洲為了她殺人,最後自殺死在她墓前。
而重活一世的溫檸,也在孟宴洲這炙熱的愛意裡,懂得真正的喜歡和愛。
她對孟宴洲的愛,是依賴、是歡喜,是她願此生與之相伴到老的唯一選擇。
而上一世的溫檸對他,隻是少女時期的欣賞和仰慕,這種感情太過短暫輕易,即使是放棄也輕而易舉。
她對他是喜歡,不是愛。
所以這一世,她會因為孟宴洲的死悲痛欲絕,甚至想終結自己的生命。
這輩子很長。
如果說,孟宴洲的死是真的,那他沈煜這輩子跟溫檸還有可能,可現在……
孟宴洲沒死,那他和溫檸永遠都沒有可能了。
他永遠都比不過孟宴洲。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
“她比你想象中愛你。”沈煜注視著孟宴洲的眼睛,“這三年她過得很不好。”
這三年溫檸因為孟宴洲死去而悲痛欲絕的畫麵曆曆在目,他看在眼裡,痛在心裡。
誰都代替不了孟宴洲在她心裡的位置,包括他沈煜。
現在他對孟宴洲說這些話,與其說他是在祝福他們,還不如說是……他想真正地放下溫檸了。
“希望你好好對她,愛她。”沈煜扯了下唇,“不要再讓她難過了。”
見他要走,孟宴洲喊住他。
孟宴洲看著他背影,出聲:“謝謝。”
沈煜身形一頓。
“謝謝你在她自殺的時候,拉了她一把。”
沈煜笑了聲,低眼看著手裡拎著的夜宵。
這三年裡,他每天都會來醫館看她。
擔心她餓著,每天都會給她帶夜宵,可她從來沒有吃過一次。
即使他救了她,溫檸也隻是感謝他,沒有對他再有一絲絲的感動,哪怕是他期待的因為感動而重新喜歡上他,也從來沒有。
錯過就是錯過。
即使重活一世,也已經沒有重來的機會了。
沈煜一邊笑著一邊舉手在半空擺了擺。
像是跟他們道彆,又像是這一笑,把這一切都徹徹底底地放下了。
溫檸出來醫館的時候,看到已經離開的沈煜。
她看了眼他背影,看向孟宴洲,“他是不是跟你說什麼了?”
“沒有。”孟宴洲伸手把她手裡的東西接過來,“隻是跟我說了些你這三年的事。”
溫檸鬆了口氣,“不管他說什麼,你都彆聽他胡說。”
“他說你愛我……”孟宴洲攬緊她腰肢把人帶進懷裡,“很愛很愛我,這也是胡說?”
“這倒不是。”
孟宴洲錯愣了下,“承認得這麼快?”
“我表示得還不明顯嗎?”
“你以前最喜歡的人是他。”
“……”
溫檸無語。
人的醋怎麼能吃這麼長時間。
“以前我不懂,長大後我慢慢懂了。”溫檸看向沈煜離開的方向。
“什麼?”
“我對沈煜的喜歡,並不是愛情。”
“那是什麼?”
“少女時期的欣賞和仰慕吧,這種跟男女感情不一樣。”
“哪兒不一樣?”
“就跟我少女時期喜歡某個明星、某個東西一樣,很表麵,也很短暫。”
“那對我呢?”
溫檸一頓,看向他。
眼前這張臉,是她喜歡的。
眼前這身材,也是她喜歡的。
可這都是皮毛。
她曾經也混淆過,自己對孟宴洲的喜歡到底是叔侄感情還是男女感情?
直到孟宴洲“死”後,她才真正明白。
前者是因為陪伴、依賴,類似於親人般的喜歡。
而後者的喜歡是參雜男女之間對對方、不管是感情上還是情欲上的強大占有欲和吸引力,會在對方“死”去時,悲痛到想跟他一起死去。
“是喜歡,也是愛。”溫檸抓住他手抵在胸口,那裡的心臟震得很厲害,震得他手心都麻了。
孟宴洲聽到她鄭重且深情的告白:“孟宴洲,這裡隻為你跳動,永遠。”
孟宴洲怔怔地看著她。
心裡像是被什麼東西灌滿,又甜又歡喜,幾乎要把他砸暈。
他勾唇,朝她走近些。
目光緊緊落在她臉上,待著極強的占有和侵略,慢慢往下,最後落在她唇上。
他喉結滾了滾:“想跟你接吻。”
“不行!”
“為什麼?”
“光天化日之下……”
“現在是大晚上。”
“……”溫檸推開他些,“那也不行!這裡是街道,來來往往的人很多,不能親。”
“那回家能親嗎?”
“也不……”
話音未落,孟宴洲清瘦白皙的掌心抵在她唇邊。
溫檸瞬間沒話說了,眼睜睜地看他湊過臉來。
男人那張臉近在咫尺,那雙隔著鏡片的眸子瀲灩多情,在光線下折射處明豔的光芒。
他聲音壓低,透著勾人的意味兒——
“為回應你的愛,小叔願意今晚肉償,讓你對我身體……”
他抓著她手撫上自己身體,一點點地往下勾引——
“為、所、欲、為。”
晚上,孟宴洲把自己洗得乾乾淨淨,打算實現承諾給她肉償。
沒想到他剛洗完澡從浴室出來,就看到床上的人睡著了。
他走過去,借著地燈昏黃的光線看著床上的人,笑了。
他彎腰,兩手壓在她身體兩側,壓低腦袋在她唇上啄了下。
自從他回來,溫檸黏他黏得不行,幾乎每時每刻都要看到他。
現在不僅每天洗完澡就跑來他床上睡覺,還霸占他的床、他的身體,他的感情。
她每天都要抱著他睡覺,否則跟小孩找不到安撫奶嘴似的,即使睡得迷迷糊糊,也要起床找他。
有次他晚上上衛生間,不到下一秒她就站在衛生間門口,睡眼惺忪、一臉無辜地問他:“你什麼時候才上完廁所?”
他嚇得一口氣沒上來。
還有一次。
畢竟溫軟在懷,又是自己最喜歡的人,他每次抱著她睡覺,身體總控製不住地起反應。
擔心嚇到她,他都會在她熟睡時偷偷起床,抱著被子去沙發上將就一晚。
可她每次都能精準地在他起來不到幾分鐘內,起床過來鑽進他懷裡,在小小的沙發裡抱著他腰身掛在他身上睡覺。
完了,她似乎感覺到什麼。
那張小臉睡得迷迷糊糊的,卻還抬起來,一臉無辜又很真誠地說:“你好像硬了……”
“!!”
說完她低頭看了他一眼,也不幫忙解決,直接把他抱得更緊,幾乎是緊緊貼上他身體,然後沉沉地睡去。
他每次都睡不著,身體直接硬|到第二天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