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宴洲頓了一秒,“有人救了我。”
當時在那茫茫大海裡,誰能救得了他?
溫檸呼吸一緊:“是誰?”
“段知譽。”
“段知譽?”
“一個曾經帶著妹妹向我求醫的人。”
“那他為什麼救你?”
“他妹妹患有罕見心臟病,他覺得隻有我能為他妹妹操刀做手術。”孟宴洲微頓,“隻有我活著,他妹妹才有活下去的機會。”
“那他妹妹的病好了嗎?”
“沒有。”
溫檸狐疑,“你沒有給她做手術?”
“因為是罕見病,所以針對這病研製出來的那手術方案,隻在我曾經跟師傅在實驗室裡做出一次實驗,目前還沒有在醫學臨床中得到成熟的曆練和驗證,有很多未知風險,稍有不慎,病人有可能下不來手術台。”
溫檸看著他,哦了聲,突然撇開眼,委屈地癟著小嘴。
孟宴洲失笑,伸手揉了揉她腦袋:“怎麼了?”
“既然你沒死,為什麼三年才回來?”溫檸轉眼看他。
“當時船上有汽油,加上曾城彬點燃了炸彈,火很大,即使我用儘最後力氣把曾城彬拽落進海裡,但身上也受了重傷。”孟宴洲垂眼,“這幾年,一直在療傷。”
“那現在你傷怎麼樣了?有沒有徹底痊愈?”說著,溫檸直接上手想掀開他的衣服,“給我看看你的傷。”
扯到後背傷口,孟宴洲劍眉擰了下。
他立即摁住溫檸的手,“傷已經好了。”
斂起眼睛看她時,他慢慢湊過臉來。
眼前儘是男人灼熱的呼吸,孟宴洲對上她眼睛,眼裡滿是促狹的笑意。
“怎麼,三年不見,你就這麼想看我裸體?”
“……”
溫檸迅速撤回手,“我、我隻是關心你!”
孟宴洲笑而不語,默默整理好衣服:“以後給你看。”
“!!”溫檸臉都熱了,“不看。”
“真不看?”孟宴洲臉湊得更近些了。
呼吸拂在她臉上,癢得不行。
溫檸心猿意馬,縮了縮脖子,故作鎮定:“你給我正經點。”
“小叔哪兒不正經了?”
“你還知道你是我小叔呢?”溫檸哼了聲,“誰家小叔這麼撩自己人?”
哦,自己人。
孟宴洲勾唇。
“還有……”溫檸把他推開些,“我們現在不是什麼親密關係,你不能對我做親密舉動,也不能說一些曖昧的話!”
以免他再繼續這種曖昧話題,溫檸繼續沒好氣地問:“那當年警方打撈的那具屍體是怎麼回事?”
孟宴洲坐正,“是段知譽的手筆。”
溫檸狐疑。
“從他來請求我救他妹妹開始,他一直在暗處監視我。當年我們被曾城彬困在地洞,他也找了我們很久。”孟宴洲解釋,“原以為我失蹤了,他很絕望,沒想到不久後曾城彬就把我們從地洞裡帶了出來。”
“我墜海後,身體在海上漂了很遠,是他第一時間找到我,並救了我。”
“他從一開始救我就帶有目的,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我還活著。”
“加上我當時身受重傷,昏迷不醒,他第一時間弄了具屍體混淆視聽,讓警方打撈到並疏通人脈,讓給那具屍體做dna檢測的人員偽造假的dna檢測報告,把所有證據都指向我孟宴洲已經死了的事實。”
“那具屍體是誰?”溫檸震驚,還是有點不敢相信,“警方做事一向嚴謹,這件事不是那麼容易做到吧……”
“玉京市的一個死刑犯。”孟宴洲解釋,“段知譽是玉京市高位政客,人脈和權勢,不容小覷。”
“加上。”孟宴洲微頓,“警方沒有打撈到曾城彬的屍體,是死是活,我們還不太清楚。段知譽這人做事很謹慎,不確定的事他不會冒險,所以不讓任何人知道我還活著,也算是確保我的個人安全。”
確實,當年警方在海上打撈了很久,才打撈出孟宴洲那具“假屍體”,曾城彬的屍體並沒有打撈到。
曾城彬是死是活,沒有人敢確定。
不過這麼多年過去,曾城彬也沒有再出現,或許早就死了。
孟宴洲看出她的想法,彎唇:“彆擔心,三年過去,曾城彬沒有出現,應該已經死了。”
溫檸紅了眼:“所以你是確定曾城彬有可能死了,你才回來的嗎?”
“沒有。”孟宴洲見她委屈得不行,伸手揉了揉她腦袋,“因為太想我們家小朋友了。”
這話一落,溫檸眼眶裡的淚頓時滾滾落下。
她抽噎著,明明很想責怪他為什麼活著卻這麼久不回來,可一想到他當時受重傷又昏迷,這心裡的疼掩蓋過了對他的責怪。
甚至連吐露這麼多年的委屈,她都不敢帶一絲責備。
“孟宴洲,”她忍住哭意,唇微微顫抖,“這三年,我過得不太好。”
明明她可以對他說,“孟宴洲,我這三年過得很不好,想你想得要瘋掉”,可她不舍得。
她還是愛他,不舍得他因為自己的一句話而生出自責。
孟宴洲微愣,掌心沿著她發絲往下,最後停留在她臉頰邊,指腹輕輕地摩挲著。
三年不見,他越發地喜歡碰她、摸她。
即使她說他們現在不再是親密關係,他也要以“親人”的身份給自己一個觸碰她的機會。
“小叔知道。”孟宴洲彎唇,“小叔以後再也不走了,就在你身邊,永遠陪著你。”
三年了,所有思念和痛苦,溫檸都在這一刻得到徹底宣泄。
這三年裡她哭得夠多了,原以為眼睛早已哭乾,可在他回來的那一刻,以前所有的思念和痛苦都化成淚水,在這一刻流了個徹徹底底。
後來,溫檸不再哭了。
因為她愛的人,回來了。
三年後的重逢,讓溫檸對他死而複生的“突然”回來,有了不太真實的感覺。
即使眼前吃飯吃得溫文儒雅的男人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麵前,溫檸還是不太敢移開視線。
生怕自己一離開,孟宴洲就消失了。
所以,整個吃飯過程下來,溫檸雙眼愣是不敢從孟宴洲身上移開一分一毫,一直緊緊地看著他。
看到他吃完一碗飯,自己就立即起身屁顛屁顛地跑去給他盛飯。
知道他喜歡吃什麼,溫檸也是一股腦地全夾給他,生怕他餓著。
溫檸:“慢慢吃,不夠再做。”
孟宴洲抬眼:“是我做的飯。”
“……”
吃完飯後,孟宴洲如常回自己房間。
他走進去開燈,看著眼前沒有被動過一絲一毫的房間,心裡五味雜陳。
吃完飯後,張姨來收拾東西。
問了張姨,孟宴洲才知道溫檸這三年過得很痛苦,不僅每天下班都會來他房間,還會在裡麵待上一晚上。
每次早上看到她眼睛又紅又腫地從他房間裡出來,大家就知道她又哭了,還是哭了一晚上。
說著,張姨歎了聲:“少爺,以後好好愛溫檸小姐吧。”
孟宴洲震驚:“你……”
“你們的事我們早就知道了,”張姨眉眼溫柔,“你們又沒有血緣關係,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更何況,小姐現在已經大學畢業,今年也22歲了,年齡不該成為你們在一起的阻礙。”
孟宴洲笑了聲:“好,謝謝你張姨。”
孟宴洲轉身欲走,被張姨喊住。
“少爺,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沒有跟你說。”
孟宴洲轉身看她。
“當年老先生知道你們在一起,剛開始確實是生氣的,但後來他似乎也想通了,並沒有徹底想阻止你們。”張姨歎了聲,“隻是後來他出了事,他也沒機會親口告訴你們了。”
孟宴洲瞳仁猛地擴大。
多年積壓的壓抑和對孟鴻毅的愧疚,終於在這一刻如釋重負。
他彎唇笑著,眼裡似乎亮著光:“謝謝你,張姨。”
孟鴻毅已經離開,他又跟溫檸經曆了生死,這次回來,他不會再回避對溫檸的感情。
隻是當年父親的阻止,確實成了他一塊心病。
如今心病已除,他可以徹底活得自在。
累了一天,孟宴洲想拿換洗衣服洗澡。
打開衣櫃一看,一愣。
裡麵的衣服整整齊齊地掛著,上麵沒有一點灰塵。
“這三年裡,小姐無時無刻都在想你。”
“可能是為了緩解對你的思念,你房間裡的東西她從來都不讓我們碰,裡麵的衛生也是她親自打掃的。”
耳邊響起張姨的話,孟宴洲心頭一緊,伸手摸了摸上麵的布料。
很乾淨。
可見溫檸經常打掃她房間。
眼眶有酸意,孟宴洲取了一套換洗衣服,關上門。
他走去浴室洗澡,剛轉身進臥室拿東西,突然看見溫檸不知道什麼時候閃現在浴室門口。
孟宴洲嚇了一跳:“怎麼了?”
小姑娘一臉真誠:“我能看著你洗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