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騎不了馬的林徹被馱在馬背上運回了客棧。
錦衣衛衣官扒下林徹的褲子,兩道鮮紅的印子已經發腫,上藥時更是疼得林徹齜牙咧嘴的,聽得在隔壁照顧高甚的蘇若離幾人止不住發笑。
“忘恩負義的小王八蛋!活該!歐冶也是,怎麼不多抽他兩鞭子!”
昨日林徹衝出曹雲堵截後,高甚再次提升至半步劍仙以一敵四,遭反噬脫力而被擒。現在不僅內力全失,更需要慢慢調理切忌動手,避免留下更多隱患。
趴在床上用完午飯後,林徹吩咐馮遠峰派人去弄了輛馬車,特彆囑咐要多鋪些軟枕。在準備好這些後,林徹忍著屁股火辣辣的疼痛,換上了巡撫使的官袍,帶上錦衣衛出發前去秦王府。
與其說秦王府建在了西州城中心的居胥山上,不如說整個居胥山都是秦王府。
林徹從山腳沿玉石板鋪成的小路緩步向上。發現山的外圍種植的是耐寒的鬆柏,在冬日下都附上了一層銀妝。再往裡走,溫度不降反升,還出現了其他更為嬌弱的綠植。到半山腰時,儼然是楊柳依依,流水潺潺,一番南風知我意,吹夢到西洲的江南景象。
翠綠的湖邊冰霜凝結,伸向湖心的長廊儘頭,一身穿黑玄二色長袍的中年男子正躺椅子上在釣魚。
林徹隻身走去,彎腰施禮:
“世叔。”
“釣魚嗎?”
趙乾指了指一根空著的魚竿,林徹低聲說了兩句,便拾起上好魚食,站著釣了起來。趙乾招呼仆人過來,吩咐兩句後,不一會那人便抱了一床軟褥鋪在趙乾旁邊的躺椅上後便再次退走。
趙乾與林徹,一大一小,兩位世子並排躺著釣魚,不發一言。
“世叔,你這湖裡有魚嗎?”
“有。”
“可有釣到過?”
“未曾,十幾年來隻與家父釣過一次,這是第二次。”
“那一定是世叔你太忙了,叔公該是經常來吧,肯定釣了不少,今天怎麼不見他人?”
“你想見他?”
“叔公就算看不起小侄兒不願相見,可我這身官服穿著,總要把上麵交代的事兒給辦了呀!”
說話間,林徹線上的蘆葦浮漂向下一溺,林徹連忙提竿!
“嘿嘿!這魚還不小!晚上可以加道菜了。”
“你小子運氣還不錯,你把它放了,我帶你去見我父親。”
“好嘞。”
林徹跟著趙乾沿一條小路七彎八拐,最後進了一個洞中,洞內石壁上冰霜凝結,寒氣逼人。打開幾道石門過後,一個偌大的冰棺擺在地洞之中!
“秦王叔公已經······”
“兩年了。”
林徹心裡一顫,隨後在棺前叩頭上香。
“這裡隻有你我叔侄兒二人加我父王,聖上有什麼話或是你有什麼想問的,不妨明說。”
“世叔可願舉家入京,繼任秦國公爵位,從此世襲罔替?”
“哈哈哈!是趙誌的意思吧?想讓我回去任其宰割?”
“皇舅不是那樣的人。”
“你以為你很了解他?你看看,如今的大景,四位宗族藩王,加上你爹的異姓王,哪一位不是高祖皇帝所封?他趙誌同父異母的兄弟如今莫說富貴,活著的也沒兩個吧!”
林徹一時語噎,趙乾繼續說道:
“你覺得趙誌對你愛護有加?你知不知道那些刑部供奉保護你的時候也是在監視你?你知不知道你每次生病開什麼藥那太醫院的都要一一記錄上報給他?”
“知道!皇舅雖多疑,但沒害過我。”
“哼!那是因為你雖是他親外侄,但也是外姓,威脅不了他那把椅子,而我們不一樣,回去便是自投羅網!再說,你要真信得過他,有為何要在京城演這麼多年的廢物世子?”
趙乾雙眼那種洞穿一切的淩厲讓林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我自有我隱忍的原因,但聖上削藩已是定局,世叔當真要抗旨不尊?”
“橫豎是個死,我趙乾就是戰死也不回京窩囊死!”
“世叔,你這西州城雖修得猶如銅牆鐵壁,但隻要玉門關一鎖死,就算你一時間打得過視西州為肥肉的西域各國,可沒有了糧草來源,你要活活餓死西州城這幾十萬人嗎!”
“真要如此,我帶他們殺進西域,建一新國!”
“世叔真要做如此萬劫不複之舉?”
“若那趙誌逼我,大可一試!”
此刻趙乾目光如火!
“世叔就不為這幾十萬百姓考慮?他們可願意跟你?”
“這西州的百姓,我和我父王為其考慮的還不夠多嗎?當年我和我父王領三萬精銳在此開疆擴土,庇護了多少百姓和往來商旅。風餐露宿,軍民同心,花了十年才建好這西州城,我自問對得起他們!”
“那現在呢?不僅對來往商旅更是苛扣重稅,更是頒布西州令,將滿城百姓皆視為士卒,西州城所有米糧皆由你一人掌控,街頭口角這種芝麻小事就要服幾個月的勞役,如此暴政可想過有傷天理!”
“去他娘的天理!這荒漠關外,無糧可種!隻能從關內買,你看我現在定的糧價是關內的三倍,但我若撒手讓糧商控製,不出半月,糧價就可再漲十倍,幾個月後城內外就會餓殍遍野!這西州如今的繁華是我和我父王一手打造,我比你更珍惜!”
“就算如此,控製糧價也不用克扣重重稅,更不至行如此嚴厲與荒唐的軍令!這裡活不了,你為何不放他們走去去彆處謀生?”
“嗬嗬嗬!你知道我為了這西州百姓的生計,偷偷從關內運糧那些人收我多少錢嗎?比我賣價還多三成!你又知道這西州城每年要與西域的人交戰多少次死多少人嗎?我若不征抓勞役和兵役,這城你讓那趙誌來守?再說了,這關外之地原本能有幾人?進城定居的,都是中原四處逃來的流民,你讓他們去哪兒?”
林徹一時間無法反駁,弱弱的道:
“就算你斂財是為了西州百姓,那也不能如此不顧玉州百姓的死活。”
“你不是清算完了嗎?十年時間我向他們要了二百餘萬兩,玉州百萬人,每人每年多繳幾錢?”
“但他們收的可遠遠不止!”
“那又怎樣?要整肅官場也是他趙誌的事,我隻用我的手段讓他們辦好我的事,管不了那麼多!”
“那世叔想如何,反正聖上的旨意我已經帶到了,你真想讓秦王老叔公一直這樣秘不發喪?天威震怒時,您真忍心叔娘、世兄跟你遠離故土,有祖難祭?”
“這得看趙誌做不做得那麼絕!隻要讓我西州一天不斷糧,我就帶我的黑甲軍守在這玉門關外一天,也算對得起趙家的曆代先祖!”
“小侄明白了,小侄今日鬥膽越矩替聖上做個決斷,也用自己的項上人頭向世叔做個擔保,還望世叔仔細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