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維定了定心神，將金杯扔回箱子裡，衝著蔣舒拱手一揖。
“抱歉，讓蔣兄看笑話。”
蔣舒擺手道：“伯約說的哪裡話。”
“隻要你歸降將軍，於我而言就是大功一件。”
薑維道：“降肯定是要降的，不過在降之前，還請蔣兄給我一些時間，我要把這些錢財，都分下去。”
蔣舒點頭道：“應該的應該的。”
薑維衝著屋外喊道：“來幾個人。”
然而侍衛沒有來，進來的是趙統。
趙統手持長槍衝了進來，長槍橫刺，槍尖距離薑維脖頸不過數寸距離。
一旁的蔣舒嚇得叫了出來。
薑維麵不改色，平靜的說道：“趙行軍，何意？”
趙統厲聲斥道：“薑伯約，你要降魏？”
薑維緩緩點頭。
趙統槍尖再往前遞，幾乎已經碰到了薑維的咽喉。
“陛下還在梓潼，你竟然要降魏！”
“我們這些跟著你，一路從遝中回到梓潼的兵士，算什麼？”
“我弟弟替你斷後，戰死沙場，又算什麼！”
一旁的蔣舒聽到這話，雙眸亮了一下。
看來劉諶確實沒有離開梓潼。
薑維緩緩的說道：“過去幾日，為了抵擋王師渡江，我們傷亡了近兩千人。”
“眼下梓潼，軍械、糧食都已經告急，百姓厭戰、士兵畏戰。”
“這一仗，沒必要再打了。”
“投降王師，可以給百姓、士兵換一條活路。”
趙統看向了一旁的幾口箱子。
“放屁！你就是為了錢！”
薑維道：“這些錢，我一個子兒都不要，全都分給士兵跟百姓，讓他們可以過得好一些。”
“也算是我薑維，對他們過去這些年遭受苦難的回報。”
趙統破口大罵道：“呸！少在這裡假仁假義！”
“薑伯約，我看錯你了！”
“我父親還有丞相，也都看錯你了！”
“你要降魏，儘管去降，老子寧死不降！”
說完，轉身大踏步的離去。
等到趙統走後，蔣舒小心翼翼的走到薑維身邊，道：“子龍之子，與他父親一樣，都很剛烈啊。”
“伯約，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薑維歎了口氣，道：“好合好散，他要走，就讓他走吧。”
蔣舒勸說道：“如此，恐有不妥啊。”
“你答應鐘會將軍的，可是麾下所有兵馬全都歸於王師。”
“趙統在軍中威望頗高，他如果振臂一呼，怕是有不少人要響應。”
“到時他帶著這批人離去，會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薑維蹙起眉頭：“蔣兄……此話何意？”
“送他們兄弟去跟子龍團聚嘛。”蔣舒壓低聲音說道。
薑維的雙眸，眯成了一條縫。
“這樣吧，他要是一個人走，我不理會。”
“他如果要帶人走，哪怕隻帶幾個親衛，我就如你所言，送他去見子龍。”
蔣舒想了想，微微點頭。
之後，薑維命令自己的親衛，抬走了五口箱子，去城裡挨家挨戶的發錢。
同時又命人，通知所有曲長以上的軍官，到梓潼縣縣府集合，剩下箱子中的錢財，就讓這些軍官負責發放給士兵。
出於謹慎，蔣舒提議要到大街上看看。
薑維允諾，且全程陪同。
看到親衛確實是把錢發到了老百姓的手中，蔣舒也鬆了口氣。
轉了兩條街後，薑維道：“蔣兄，隨我去縣府吧。”
蔣舒也不疑有他，跟著薑維前往縣府。
到了縣府，得到通知的中下層軍官們，也已經齊聚於此。
薑維往主位上一站，目光緩緩從眾人臉上掃過，卻不發一言。
軍官們的表情，也是各有不同。
有人暗中興奮，有人神色悲傷，還有人偷偷垂淚。
片刻之後，披盔貫甲的趙統，再度出現。
“薑維！”
“陛下親臨梓潼，與士兵共進退。”
“你作為大將軍，不思如何退敵，就為了一些阿堵物，投降曹魏！”
“你忘了丞相的囑托嗎？你忘了先帝的遺誌嗎？你還有半點大漢將軍的骨氣嗎！”
“今日我趙統，就要拿你人頭，藉慰那些為大漢奮戰到死的英靈！”
“薑維，你若還有一丁點的骨氣，就下來與我死戰！”
薑維深深的看了趙統一眼，又掃了一圈鴉雀無聲的軍官們，這才開口道：“既然趙行軍把話說開，本將軍也就不再隱瞞。”
“我，蜀漢大將軍，薑維薑伯約，要降了。”
“有多少人是跟趙行軍一樣，不願意降的，站出來我看看。”
一陣沉默後，有人站了出來，問道：“大將軍，我有一個問題。”
“講！”
“陛下真的還在梓潼？沒有丟下我們獨自逃跑？”
“沒錯，陛下此刻還在梓潼。”
“也就是說，對岸曹軍射進來的告文，說陛下棄城逃跑，是假的了？”
“沒錯。”
“降魏，究竟是大將軍你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
“是我個人的決定。”
“那大將軍要如何安置陛下？”
“綁縛，獻與王師。”
趙統越發的怒不可遏，用力一頓手中長槍，地麵的青石板直接被頓了個四分五裂。
“無恥之尤！無恥之尤！”
“薑伯約，休要再廢話，速速下來領死！”
薑維命親衛送來鎧甲兵器。
穿戴的時候，薑維繼續問道：“不願意投降者，儘數站到趙行軍身後！”
“願意降者，站到我這邊來。”
等到第一個人做出了選擇後，其他人也跟著動了起來。
一陣吵嚷後，幾十個中下級軍官，都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薑維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這邊的軍官們，眼神很是複雜。
其中好幾個，都是他很看重的人。
薑維輕歎一聲，提槍走向趙統。
不等薑維站穩，趙統便先一槍刺了過來。
薑維舉槍橫檔。
長槍相撞，發出當的一聲。
二人各退半步。
薑維朗聲一笑，仿佛又回到了昔日與趙子龍交手的時候。
趙統提槍再刺。
霎時間，場中槍花眩目，響聲不斷。
蔣舒一開始覺得還挺有意思，薑維槍法厲害，他也是早有耳聞的，隻不過一直沒有機會目睹。
現在看來，確實了得。
而趙統的槍法，也頗有幾分他親爹趙子龍的風采。
但看著看著，一股不太對勁的感覺，就湧上了蔣舒的心頭。
自己可不是來看人比武的，自己是來招降的啊！
“薑伯約，彆打了！正事要緊！”
蔣舒大聲喊道。
便在此刻，薑維跟趙統同時大吼一聲。
“看槍！”
雙槍同刺，槍出如龍！
一杆槍捅穿了蔣舒的咽喉！
一杆槍捅穿了蔣舒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