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這麼說的?”
曹魏軍寨,中軍大帳。
聽完蔣舒彙報後的鐘會,滿臉震驚。
因為在他的認知中,薑維跟貪財兩個字,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那是個滿腦子隻有“匡扶漢室”四個字的人。
錢財女色,他是一概沒有興趣的。
可現在蔣舒帶回來的消息是,隻要自己拿得出足夠的錢財,薑維就願意投降。
怎麼來形容這件事兒呢。
就像是司馬懿對著洛水發誓一樣。
純純狗屁啊!
“你莫不是勸降失敗,故意編出這等離譜之事,來消遣本將軍?”
鐘會的一隻手,都放在了劍柄上。
蔣舒急忙道:“將軍息怒,末將縱有天大膽子,也不敢在欺瞞將軍。”
“金餅五十斤、銀餅四百斤,珍寶絹帛亦可,不要古董字畫、也不要魏五銖。”
“這裡的每一個字,都出自他薑維薑伯約之口,末將絕沒有篡改一個字!”
“還請將軍明察!”
鐘會的手,又慢慢的離開了劍柄。
他站起身來,在帳內來回踱步,自言自語道:“薑伯約,你要這麼多錢作甚?”
“你是想要投降之後,就離我而去,隱居山林當一個富家翁?”
“還是說你要拿這筆錢,收買城中的士兵百姓,讓他們最後為蜀漢再戰一次?”
片刻之後,鐘會來到了蔣舒跟前,道:“我問你,收錢投降,是薑伯約一人之主意,還是對岸所有蜀漢將領的共同意思?”
蔣舒道:“將軍,此事應當是薑伯約個人決定。”
“臣到了梓潼縣後,廖化、趙統還有董厥三人,都對臣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敵意。”
“他們忠於蜀漢,肯定是不會輕易投降的。”
鐘會撚著胡須,道:“如此說來,薑維是準備用這筆錢,堵上廖化等人的嘴巴?”
蔣舒道:“將軍,薑維說,這筆錢財,主要是分給城中的兵卒還有百姓。”
鐘會愕然:“你怎麼不早說。”
蔣舒沒敢應聲。
鐘會算是明白這家夥為什麼會連劉阿鬥那種廢物都討厭,真就是個妥妥的蠢貨。
愚不可及!
“薑伯約都跟你說了什麼,一五一十的全告訴我。”
“再敢私藏,休怪刀劍無眼!”
蔣舒道:“蔣舒,薑維告訴末將,過去數十載,他堅持北伐,害得蜀地百姓苦不堪言,給無數個家庭帶去了悲痛。”
“如今要降魏了,就想著花點錢,把梓潼的百姓、隨戰的士兵,安頓妥當。”
“算是他為這裡的百姓做的最後一件,也是唯一一件好事兒。”
鐘會坐回原位,手指叩擊著桌麵,緩緩道:“如此做派,也不符合薑伯約的性格。”
蔣舒道:“將軍有所不知,末將昔日與薑維同朝為臣,對他還算了解。”
“薑維此人,不重利,但重名。”
“他把自己的名聲,看得比天還要重。”
“作為降臣,在史書上可得不到什麼好的評價。”
“但如果投降之前,能給本地百姓帶去福祉,史官記載此事時,肯定也會褒獎幾句。”
鐘會斜著撇了蔣舒一眼,道:“你不在乎史官對你的評價?”
蔣舒訕訕一笑,道:“末將隻是個細末人物,不值得史官浪費筆墨。”
鐘會道:“如果真如你所言,他薑伯約是想要在投降之前,給自己買個好名聲,那這個舉動,勉強還能說得過去。”
“可問題是,本將軍沒有這麼多錢財。”
“這樣吧,你再走一趟,告訴薑伯約,這筆錢先欠著。等本將軍拿下成都,朝廷定會給我巨額的封賞,到時候我全都拿出來,分給梓潼縣的老百姓,還有他薑伯約麾下的士兵。”
蔣舒欲言又止,卻也不敢反駁,無奈的接令而去。
蔣舒走了之後,帳下督丘建求見。
鐘會非常信任丘建,在見到丘建後,就把薑維要降的事情告訴他。
丘建第一反應,跟鐘會一樣。
都不相信薑維是那種會為了一些銅臭之物,就開城投降的人。
“將軍,該不會是蔣舒此人,假傳消息,實則是想要中飽私囊吧?”丘建問道。
鐘會眯了眯眼睛,道:“本將軍也一度是這麼想的,可細想之下,並無這種可能。”
“因為這件事兒實在是太容易拆穿了,蔣舒作為降將,沒膽子在這件事兒上欺瞞我。”
丘建沉吟片刻,道:“那就是薑維想要用咱們的錢,組建一批死士!與我們決戰!”
鐘會依舊搖頭,“他隻有一萬餘人,而且還有不少傷兵。再怎麼花錢激勵,打不過就是打不過。”
“我倒是有個猜測。”
丘建拱手道:“還請將軍明示。”
“薑維要這筆錢,不是要分發給百姓或者是士兵,而是給梓潼縣內的那個蜀漢皇帝要的。”
“之前衛瓘不是說過嘛,成都那邊已經在轉移百官、百姓。蜀漢皇帝要退守南中,放棄整個益州北部。”
“退守南中,必然會跟當地的蠻夷產生激烈衝突。這筆錢很有可能是拿來安撫南中當地的蠻夷。”
“當然,更有可能是,蜀漢皇帝自己貪圖享樂,南中貧瘠,去了之後沒有錢,還怎麼享樂呢?”
丘建恍然大悟,道:“還是將軍看得透徹。”
“那咱要給這筆錢嗎?”
鐘會道:“我們本次伐蜀的目的,就是拿下成都府,拿下益州北部這塊最肥沃的地區。”
“如果能不戰就取下梓潼、成都兩座城池,這筆錢就值得花。”
“至於蜀漢皇帝去了南中後怎麼辦……他要是逃了,天下就沒有漢了。”
“再過得幾年,他們這批人就會自己從南中的深山老林中爬出來,向我們稱臣。”
丘建又問道:“將軍,那咱們還要打造船隻、搭建浮橋嗎?”
鐘會道:“當然!”
“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兩手準備。”
說到這裡,鐘會的嘴角忽然翹了一下。
“如果說我們能直接在梓潼縣,抓住蜀漢皇帝。”
“不僅益州北部,整個益州也都會是我們的了。”
丘建小心翼翼的說道:“將軍,末將聽說,對麵就隻有一麵旗幟,蜀漢皇帝早就跑了。”
鐘會昂然答道:“他沒有逃!”
“衛瓘帶兵連攻三天,薑維都沒有絲毫怯戰,每一次戰鬥都是傾儘全力。”
“皇帝要是走了,薑維又何苦如此堅決的鎮守梓潼?”
丘建捏著下巴,道:“將軍,末將有一計!”
“且說。”
“我們可以散播謠言,說蜀漢皇帝已經逃跑,動搖對岸軍心。軍心動搖之下,薑維不管給士兵多少錢,他們多半也不會再想要打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