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散場後,獨孤信指尖輕掐法訣,周身玄光驟起,施展出大神通"潛淵縮地"。
刹那間,虛空如水波般泛起漣漪,待光影散儘時,他已立於軒轅殿門前。
軒轅殿駐地與獨孤城雖相隔不足三百公裡,對於獨孤信而言,不過三步跨欄的距離——左足踏碎空間壁壘,右足便踩上了軒轅殿的漢白玉台階。
近年來,獨孤信深居獨孤城閉關修煉,軒轅殿大小事務皆由上官劍、頑石、商生、善營四人組成的長老會統籌。
此刻他踏入殿中,並未驚動值守弟子,隻以神識傳音喚來田機。
作為情報堂副堂主,田機常年負責搜集整理天下秘聞,每隔七日便會向家主呈遞加密簡報。
此番親至,獨孤信專為青羽宗與紅鸞派的卷宗而來。
那青羽宗地處獨孤家族與紅鸞派勢力交界,原本與獨孤家並無接壤。
自《魔城協議》簽訂後,此宗突然大興土木,吞並周邊十七個小勢力與三家旁支宗族,疆域竟如吹氣球般膨脹開來。
這中間少不了,百曉閣的情報支持與索命閣的暗殺威懾,僅憑青羽宗那幾位結嬰長老,斷無可能在短短數年間崛起至此。
田機呈上的密報足有三寸厚,牛皮封皮上赫然蓋著"甲級絕密"的朱砂印。
獨孤信翻至夾著朱雞毛信的那頁,目光掠過"青羽宗意圖吞並紅鸞派"的加粗密語,指尖不由得叩擊桌案——紅鸞派掌事戀櫻與他有過命交情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獨孤家族南邊絕不能容忍出現一個龐然大物。
密報裡還夾著一張樹皮拓片,上麵用苗疆蠱文寫著青羽宗與南方異族木族的通商清單:每月三百噸桐油、五百張獸皮,換得木族秘傳的"枯木逢春決"殘卷。
"這哪是宗門,分明是異族埋在人族裡的釘子。"
獨孤信將密報摔在案上,眼中寒芒乍現。
十年光陰,獨孤家族早已不是當年的草台班子——軒轅殿核心骨乾中,上官劍、頑石、商生、善營、田機等人皆在軒轅殿資源堆砌下突破至元神境。
伽羅與木老丈穩坐結嬰後期,雄霸都到了結嬰中期,家將李猛等也突破到元神境界了。
第三代子弟更了不得,威霆在靈樹福地的滋養下已達玄丹後期,便是最不成器的旁支少年,成年時也必有築基修為傍身。
至於他自己,半年前已勘破元神境中期壁壘。
十年臥薪嘗膽,如今兵強馬壯、糧草充足,青羽宗既然撞上來,倒省了他南下立威的功夫。窗外忽有長風掠過,將殿角銅鈴吹得叮當作響,恰似戰前的號角。
次日,獨孤信於軒轅殿議事大殿內召來上官劍、頑石、商生、善營等一眾部屬,著令眾人嚴加整備軒轅殿防務,務必警惕北方石人族與西邊諸勢力的覬覦窺探。
待眾人領命退下後,他又獨召善營、田機二人近前,低聲吩咐須將青羽宗於百曉閣、索命閣的消費價碼上調,並著意叮囑須對青羽宗上下動靜嚴加偵伺,一毫動向都不可輕忽。
諸事安排妥當,獨孤信便攜金鵬一道馳往獨孤城。
入城後即刻傳訊,著令駐守紅杉島的李猛率五十餘部眾速速歸返。紅杉島防務,則著金鵬即刻接手主持。
說起李猛所部,上次攻打兩座島嶼時,此部驍勇無匹,立下赫赫戰功。日前,雄霸特賜其部“疾風隊”之名,以彰其威。
目下獨孤城仙軍規模已達千人之眾,其中最低修為亦至煉氣後期,玄丹期修士足有三百,更有結嬰期強者十人壓陣。
全軍以兩百人為一隊整編,此番南下之舉,便要征調三隊人馬,枕戈待發。
兩日光景如白駒過隙,晨間的薄霧尚未褪儘,戀櫻已在伽羅的悉心引領下,踏遍了獨孤城的角角落落。
但見那城池街巷縱橫如棋盤,青石板路泛著溫潤光澤,兩側樓宇飛簷鬥拱,雕梁畫棟間儘現仙城氣象。
主街上茶寮酒肆林立,蒸籠騰起的白霧裹著肉脯香、糖糕甜,直往人鼻尖鑽;
城西的鏡湖碧波如緞,湖畔垂楊依依,畫舫載著遊人穿梭於九曲橋洞間,驚起幾尾紅鯉躍碎滿湖金鱗;
更有城北的望仙台踞於山巔,登臨可俯瞰全城煙樹,暮色降臨時分,萬家燈火漸次亮起,恍若繁星墜落在人間江海。
第三日辰時三刻,獨孤城議事大殿內青煙嫋嫋,檀香混著青銅鼎中焚的沉水香,在雕龍畫鳳的穹頂下縈繞不散。
獨孤信端坐在主位之上,玄色錦袍上金線繡的麒麟紋樣在燭火下隱隱流轉光澤,下首依次坐著雄霸、威霆、伽羅、木老丈、戀櫻、李猛等人。
但見雄霸手按腰間佩刀,古銅色麵龐繃得如鐵石般剛毅;伽羅垂眸斂袖,指尖輕輕摩挲著袖口的青竹紋樣;李猛攥著腰間的虎符,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唯有戀櫻一襲粉裙靜坐在末位,發間新插的海棠步搖隨呼吸輕輕顫動。
“諸位,”
獨孤信抬手輕叩案上的鎏金令箭,目光如炬掃過眾人,
“紅鸞派乃南疆樞紐,此次南下,我與戀櫻先行拜訪,一則為互通有無,二則探探南疆諸勢力動向。”
他轉向雄霸與李猛,聲線驟然沉如洪鐘,
“你二人率疾風隊與玄甲營駐守南部邊界,務必要枕戈待旦——若紅鸞派有變,或是西邊勢力有異動,須得第一時間接應。”
說罷又看向伽羅與木老丈,語氣稍緩,
“獨孤城乃根基所在,還需兩位坐鎮,尤其要留意傳來的密報,青羽宗那夥人近來在南疆活動頻繁,切不可大意。”
言畢抬手示意眾人,殿內燭火將他眉骨的陰影投在案上,如刀刻般棱角分明。
殿中燭火搖曳,將雄霸棱角分明的麵容映得明暗交錯。他向前傾了傾身子,手按劍柄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沉聲道:
“父親,南疆地勢詭譎,紅鸞派雖明麵上與我等交好,但近年青羽宗在其周邊暗布勢力,難保沒有變數。依孩兒之見,不如帶一隊仙軍南下,玄甲營的兩百弟兄皆是煉氣巔峰修士,配上李猛的疾風隊,足以在南疆立威。”
話音未落,殿內眾人便聽見他腰間佩劍因動作輕響,劍刃與鞘口相擦,發出清越的顫音。
獨孤信指尖摩挲著案上的鎏金令箭,目光垂落,燭火在他眼底映出兩點暗紅,似深山幽潭裡將息的餘燼。
良久,他抬眼望向殿外漸沉的暮色,簷角銅鈴被晚風拂動,叮咚聲裡挾著遠處護城河的潺潺水聲。
“此去非比尋常。”
他忽然開口,聲線低沉如舊鐵,
“紅鸞派現任掌事行為蹊蹺,南疆諸族向來多疑,若大隊人馬過境,恐生誤會。更何況”
說到此處,他目光掃過殿中懸掛的《南疆輿圖》,指尖在“黑鱗沼”處輕輕一叩,
“青羽宗的‘暗影衛’最近在黑鱗沼出沒頻繁,若叫他們察覺我等動向,反會壞了先機。”
雄霸還要再說,卻見父親抬手示意他噤聲。
“我已著人傳訊給紅鸞派暗樁,明日醜時三刻,自會有小舟在鏡湖西畔接應。你隻需管好南部邊界,若十日後未得我消息”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雄霸,
“便率隊直取黑鱗沼西側的青羽宗分舵,切記不可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