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很多嗎?我們十天都熬過來了,還怕這五天?”
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知道你們累,我知道你們怕,老子也累,老子也怕!誰他娘的生來就不怕死?但是,你們想沒想過,我們為什麼非要守在這鳥不拉屎的富金山?”
他走到地圖前,用手重重地拍在富金山的位置上。
“因為我們身後,是信陽,是武城!我們在這裡多守一天,多拖住鬼子一天,我們後方的百姓,我們其他戰線的弟兄,就能多一分生機!”
“李長官不是傻子,他讓我們再守五天,就一定有他的道理!這五天,是拿我們41軍和獨立團的命,在為整個武城會戰換時間!”
“都給老子把腰杆挺直了!”朱豪的聲音愈發洪亮,“我們是川軍!是打不垮的川軍!從我們出川抗戰那天起,我們就沒想過能活著回去!”
“五天!就五天!”
“五天之後,我朱豪,親自帶你們撤退!活著的人,我帶你們回家喝酒吃肉!死了的弟兄,老子把他們的骨灰,全都背回川內!”
一番話,說得眾人熱血沸騰,眼中的絕望和迷茫,漸漸被一種叫做“決死”的光芒所取代。
李雲龍深吸一口氣,走上前,重重地拍了拍朱豪的肩膀。
“朱豪老哥,你說的對!不就是五天嗎?他娘的,老子陪你守了!”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不過話說在前頭,這仗打完了,你小子得管我一年的酒!而且必須是你在渝城藏的那個什麼‘茅台’!”
指揮部裡的氣氛,終於緩和了下來。
壓抑的陰雲被驅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悲壯而堅定的決心。
眾人相繼離開,去向各自的部隊傳達命令。
朱豪獨自站在地圖前,許久未動。
他知道,接下來的五天,將是比之前十天加起來都更加艱難的血戰。
這將是一場意誌力的較量。
而他,和他的41軍,已經沒有退路。
……
命令下達後,富金山的戰術悄然改變。
朱豪不再追求死板的陣地固守,而是將整個主峰陣地,變成了一個彈性的、流動的防禦體係。
他將所有部隊分成三班,輪流進入一線陣地。
每個班次防守四個小時,然後就撤到二線陣地休整。
在二線陣地,有朱豪從係統裡拿出來的熱飯熱菜。
雖然隻是簡單的豬肉燉粉條和白米飯,但在這種連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的戰場上,能吃上一口熱的,簡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軍長,您這招高啊!”趙毅川看著那些從一線撤下來,正狼吞虎咽的士兵,由衷地感歎道,“這麼一來,弟兄們總算能喘口氣了。”
“人不是機器,弦繃得太緊,是會斷的。”朱豪遞給他一根煙,“告訴弟兄們,吃飽了,睡足了,再上去跟鬼子乾!”
更讓士兵們感到驚奇的,是軍部的“戰地醫院”。
原本簡陋的醫療站,一夜之間,多出了許多聞所未聞的“洋玩意兒”。
一種叫“嗎啡”的針劑,打進去之後,再重的傷員也能立刻止痛。
一種白色的粉末,灑在傷口上,能迅速止血消炎。
還有乾淨到發亮的紗布和繃帶。
一名122師的年輕士兵,大腿被彈片豁開了一個大口子,血流如注,眼看就要不行了。
軍醫咬著牙,將一整包白色的“神藥”倒在他的傷口上,再用“嗎啡”給他來了一針。
奇跡發生了。
血很快止住,士兵的哀嚎也停了。
幾個小時後,他居然從昏迷中醒了過來,雖然虛弱,但命是保住了。
“菩薩……是活菩薩顯靈了……”士兵醒來後,喃喃自語。
軍醫擦了擦額頭的汗,看著手裡那空了的藥瓶,心裡同樣充滿了震撼。
這些藥品,都是軍長半夜派人“秘密”送來的,來路不明,卻神效無比。
漸漸地,41軍內部開始流傳一個說法:他們的朱軍長,有神仙庇佑,不僅能變出彈藥,還能變出救命的神藥。
這讓本已疲憊不堪的士氣,再次得到了極大的提振。
相比之下,山下的日軍,則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連續十幾天的猛攻,讓他們傷亡慘重,士氣低落到了極點。
彈藥和糧食的補給越來越困難,許多士兵一天隻能分到兩個飯團,連打仗的力氣都沒有了。
李雲龍蹲在戰壕裡,看著山下鬼子有氣無力的進攻,覺得無聊透頂。
“他娘的,這幫小鬼子怎麼越打越蔫了?跟沒吃飯似的。”他叼著草根,對身邊的張大彪說。
張大彪嘿嘿一笑:“團長,我看他們就是沒吃飯。”
李雲龍眼珠子一轉,一個鬼主意冒了出來。
“去,把咱們那個會說鳥語的翻譯給我叫來!”
很快,一個戴著眼鏡的知識分子模樣的戰士被帶了過來。
李雲龍清了清嗓子,對他耳語了幾句。那翻譯聽得目瞪口呆,臉都漲紅了。
“團長……這……這不太好吧?太……太粗俗了……”
“有什麼不好的!”李雲龍一瞪眼,“讓你喊你就喊!這是瓦解敵軍的心理戰術,懂不懂?!”
於是,富金山陣地上,出現了奇特的一幕。
每當鬼子發起進攻時,一個大喇叭就會響起,用雖然不太標準但清晰可辨的日語,對著山下循環播放:
“山下的鬼子聽著!你們的飯都被師團長吃啦!豬排飯,香噴噴!”
“筱塚義男,你老婆跟著賣魚的跑啦!你還在這裡賣命,傻不傻呀!”
“板垣老鬼子,你是不是又便秘啦?多吃點香蕉就好啦!”
起初,日軍還以為是幻聽。但當這些話一遍又一遍地響起時,下麵的日軍士兵們徹底炸了鍋。
“八格牙路!”
“殺了他們!撕爛他們的嘴!”
日軍軍官們氣得哇哇大叫,驅趕著士兵們更加瘋狂地衝鋒。
但這反而正中李雲龍下懷,有組織的進攻變成了無腦的送死,傷亡變得更加慘重。
幾天下來,這種心理戰的效果出奇地好。
日軍士兵本就低落的士氣,被這些汙言穢語徹底摧垮了。
許多人開始懷疑,他們在這裡拚死拚活,到底是為了什麼。
日軍指揮部裡,筱塚義男接到了來自華中方麵軍司令部的斥責電報。
電報上的言辭極為嚴厲,指責他指揮不力,損兵折將,讓帝國陸軍蒙受了奇恥大辱,命令他立刻停止無謂的進攻,保存實力。
筱塚義男拿著電報,手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
他知道,他完了。
富金山,成了他的滑鐵盧,他將成為整個軍界的笑柄。
不甘心,他絕對不甘心就這麼灰溜溜地失敗!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他腦中滋生。
既然大部隊攻不上去,那就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大的戰果!
擒賊先擒王!
他叫來了自己的情報參謀。
“我需要知道支那軍指揮官朱豪的位置。”他的聲音陰冷而嘶啞,“不惜一切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