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深陷猜疑鏈的日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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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金山的夜,從未如此漫長。

血戰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天三夜。

左翼陣地,早已被炮火犁了無數遍,焦黑的土地上,彈坑摞著彈坑,幾乎找不到一塊完好的地方。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血腥和屍體腐爛的混合氣味,令人作嘔。

124師的陣地還在,但人,已經換了一茬又一茬。

從最初的兩萬多人,打到現在,還能端起槍的,隻剩下了不足三千。

活下來的人,眼神裡再也看不到新兵的青澀和恐懼,隻剩下一種近乎麻木的平靜,和在平靜之下燃燒的、擇人而噬的瘋狂。

周夢鯉靠在一段殘破的戰壕裡,用刺刀費力地撬開一罐牛肉罐頭。

他的左臂上纏著肮臟的繃帶,那是三天前被鬼子劃開的口子,現在已經不怎麼疼了。

他把一塊牛肉塞進嘴裡,麵無表情地咀嚼著,眼睛卻死死盯著陣地前方。

不遠處,幾個老兵正在用一塊破油布擦拭著一挺繳獲的九二式重機槍,動作熟練而專注,仿佛在撫摸情人的肌膚。

三天前,他們還是炊事班的夥夫,現在,他們已經是全連最好的機槍手。

戰爭,是最好的催熟劑。

“排長,鬼子咋還不來?”一個嘴上剛長出絨毛的年輕士兵小聲問道,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周夢鯉瞥了他一眼,把嘴裡的牛肉咽下去:“急什麼?閻王爺催著你投胎啊?有時間不如多睡會兒,省得到時候沒力氣砍鬼子腦袋。”

那士兵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

周夢鯉沒再理他,目光投向了更遠的地方。他已經不是三天前的周夢鯉了。

那個在炮火中瑟瑟發抖,跪地求饒的懦夫,好像是上輩子的事。

他親眼看到那個救了他的老兵班長倒在血泊裡,親手用刺刀捅穿了三個鬼子的胸膛,也親耳聽到了戰友臨死前的哀嚎。

恐懼還在,但已經被更濃烈的仇恨和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興奮感壓了下去。

他甚至覺得,這種在刀尖上舔血的日子,比以前在賭場裡推牌九還要刺激。

就在這時,日軍的陣地上又響起了熟悉的炮聲。

“來了!”周夢鯉把剩下的半罐牛肉揣進懷裡,抓起身邊的衝鋒槍,熟練地拉了一下槍栓,“都給老子打起精神來!小鬼子又來送死了!”

活下來的士兵們紛紛進入陣地,每個人的動作都像是演練了千百遍,麻木而高效。

喊殺聲再次響徹山穀。

……

與此同時,在後方的日軍指揮部裡,氣氛壓抑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中島今朝吾將一份傷亡報告重重地拍在桌子上,滿是橫肉的臉上青筋暴起:“荻洲君,你看看!你看看!這才三天!我第十六師團已經傷亡超過五千人了!再這麼打下去,我的師團就要被打殘了!”

荻洲立兵臉色同樣陰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圓片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冰冷如蛇:“我的第十三師團也一樣,傷亡接近五千。這支那軍的抵抗意誌,完全超出了我們的預料。”

“抵抗意誌?”中島今朝吾冷笑一聲,聲音裡充滿了煩躁,“我看是板垣那個混蛋,根本就沒把我們的士兵當人看!他安安穩穩地待在主峰對麵,讓我們兩個師團在左翼這個絞肉機裡拚命!他安的是什麼心?”

荻洲立兵沒有說話,但沉默本身就是一種認同。

板垣征四郎的意圖太明顯了。第五師團在正麵佯攻,打得不溫不火,卻讓他們兩個師團在左翼投入全部主力,和朱豪的部隊死磕。

這三天,他們就像兩個輸紅了眼的賭徒,不斷地把籌碼壓上去,結果卻是血本無歸。

“叮鈴鈴……”桌上的電話刺耳地響了起來。

荻洲立兵接起電話,聽了幾句,臉色變得更加難看。

“是板垣師團長的命令。”他放下電話,看著中島今朝吾,“他命令我們,今天必須拿下左翼陣地,不惜一切代價。”

“不惜一切代價?”中島今朝吾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了,“他說的倒是輕巧!代價是什麼?是我們數千帝國勇士的生命!他的第五師團為什麼不加強攻勢?隻要正麵壓力足夠大,左翼的支那軍自然就頂不住了!”

“板垣師團長說,這是為了將朱豪的主力全部吸引在左翼,便於我們一舉全殲。”荻洲立兵的聲音毫無感情。

“放屁!”中島今朝吾再也忍不住,破口大罵,“他這是在消耗我們!等我們和朱豪拚得兩敗俱傷,他再讓第五師團出來收拾殘局,所有的功勞就都是他板垣征四郎一個人的了!這個老狐狸,從九一八開始就一直是這副德性!”

指揮部內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猜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瘋狂地生根發芽。

板垣征四郎、中島今朝吾、荻洲立兵,這三個在金陵犯下滔天罪行的劊子手,此刻卻陷入了彼此不信任的怪圈。

板垣認為中島和荻洲沒有儘全力,作戰不力;而中島和荻洲則堅信,板垣在拿他們的部隊當炮灰,以保存自己的實力。

“那我們怎麼辦?”中島今朝吾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

荻洲立兵緩緩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冰冷的茶水讓他混亂的思緒稍微冷靜了一些:“軍令如山,我們不能違抗。但是……”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陰狠的光芒:“……但是,我們可以‘儘力而為’。讓部隊繼續進攻,但強度可以稍微控製一下。既然板垣師團長想看戲,那我們就陪他慢慢演。”

中島今朝吾立刻明白了荻洲立兵的意思。這是陽奉陰違,出工不出力。

“喲西!”中島今朝吾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就這麼辦!我倒要看看,他板垣征四郎能耗到什麼時候!”

……

富金山右翼陣地。

144師師長吳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在指揮部裡來回踱步。

左翼那邊打得天翻地覆,炮火聲三天三夜都沒停過,可他們這邊,安靜得連隻鳥都看不到。

“師長,您就彆轉了,我頭都快被你轉暈了。”參謀長苦笑著勸道。

“我能不急嗎?”吳亮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黃家俊那邊都快打光了,我們倒好,在這裡曬太陽!老子手下的兵,槍管子都快閒得生鏽了!”

他越想越氣,抓起電話就撥通了軍部。

“軍長!是我,吳亮!”電話一接通,吳亮的大嗓門就吼了起來,“左翼都打成那副熊樣了,您就讓我們在旁邊看著?我144師的弟兄們可不是孬種!您就下命令吧,我帶人從右邊捅過去,跟黃家俊來個兩麵夾擊,保管把那幫狗日的鬼子打出屎來!”

電話那頭傳來朱豪平靜的聲音:“老吳,稍安勿躁。”

“我還怎麼稍安勿躁?”吳亮急道,“再等下去,黃花菜都涼了!我聽說軍長您都親自上陣地了,我們再不動,那還是人嗎?”

“正因為我上來了,你才更要穩住。”朱豪的聲音裡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右翼是我們的後路,絕對不能有任何閃失。你的任務,就是給我死死地看住陣地,一隻蒼蠅都不能飛過去。這是命令。”

吳亮還想再說什麼,但聽到“命令”兩個字,隻能把話咽了回去。

“是,軍長。”他無奈地掛斷電話,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叮當作響。

而在左翼的軍部臨時指揮所裡,朱豪放下電話,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

“軍長,吳師長那邊……”趙毅川有些擔心。

“沒事,他就是個炮仗脾氣,點完就著,一會兒就滅了。”朱豪擺擺手,目光再次投向了地圖。

這三天,他除了指揮戰鬥,腦子裡一直在飛速運轉。

板垣征四郎的戰術看似簡單粗暴,就是用人命填,但其背後,必然有更深層的算計。

現在,日軍內部出現了縫隙,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但他還需要最後一塊拚圖,來驗證自己的猜想。

他走到一個角落,對警衛員說:“我去解個手,任何人不準打擾。”

警衛員點點頭,守在外麵。

朱豪走進臨時搭建的簡陋茅草棚,意識立刻沉入了係統空間。

空間裡,堆積如山的戰利品閃爍著各色光芒。

這三天,他雖然沒怎麼親自殺敵,但124師的官兵們擊殺的日軍,也給他帶來了海量的戰利品。

子彈、炮彈、藥品、糧食堆成了小山。朱豪的目光掃過這些,最後落在了一些特殊的物品上。

【日軍第十三師團作戰日誌(殘篇)】、【日軍第十六師團兵力調動電文(副本)】、【富金山周邊航空偵察地圖】……

這些都是擊殺日軍軍官爆出來的東西。

朱豪的意識快速翻閱著這些情報,將它們與自己掌握的信息進行比對。漸漸地,一個完整而大膽的計劃在他腦中成型。

他走出茅草棚,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眼中卻多了一絲銳利的光。

“傳我命令。”他回到指揮所,對趙毅川說,“讓周衛國、黃家俊、吳亮,所有師級以上軍官,十分鐘後,到這裡開會。”

趙毅川一愣,隨即立正道:“是!”

暴風雨前的寧靜,似乎要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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