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搭建的指揮所內，血腥味尚未散儘。
朱豪赤著上身，任憑軍醫小心翼翼地處理他腿上的摔傷。
他那匹忠心耿耿的棗紅馬，最終還是沒能挺過去，腹部中了兩槍，失血過多，在朱豪找到它時，已經倒在血泊中，隻剩最後一口氣。
朱豪親手結果了它的痛苦，心中不免有些悵然。
黃平拿著一份剛統計出來的戰損報告，臉色凝重地走了進來：“軍座，初步的戰損出來了。”
朱豪瞥了他一眼，示意軍醫繼續：“念。”
“此役，我第41軍陣亡官兵四千三百二十二人，重傷一千零一十二人，輕傷八百六十二人。”
黃平的聲音有些乾澀，每一個數字都像一塊石頭壓在他心頭。
指揮所內的氣氛瞬間沉重下來。
朱豪臉上的戲謔收斂了幾分，眼神深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但很快便被他掩飾過去。
他從旁邊的桌上拿起一支煙，黃平連忙上前給他點上。
深吸一口，吐出濃濃的煙圈，朱豪才緩緩開口：“小鬼子呢？磯穀師團，報銷了多少？”
“報告軍座！”黃平挺直了腰杆，聲音也高亢了幾分：
“初步統計，擊斃日軍第十師團官兵，包括師團長磯穀廉介在內，共計一萬一千五百二十六人！俘虜……俘虜為零！”
說到最後，黃平自己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一場如此大規模的殲滅戰，竟然一個俘虜都沒有，可見戰鬥之慘烈，以及川軍將士對日寇的仇恨之深。
“一比二點六六……”朱豪屈指一算，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帶著幾分自嘲，又帶著幾分得意：“嘿，他娘的，這麼算下來，咱們這仗打得可是賺大發了！絕對的大勝仗！”
黃平嘴角抽了抽，想說什麼，但看著朱豪那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又把話咽了回去。
軍座的腦回路，有時候確實異於常人。
“軍座。”黃平還是忍不住提醒道：“參戰的，不單單是我們第41軍，還有張軫將軍的第13軍。據我所知，第13軍……他們的傷亡，恐怕比我們隻多不少，估計超過八千人了。”
“張軫？”朱豪嗤笑一聲，撣了撣煙灰，滿不在乎地說道：
“算他個毛線的第13軍！老子隻算咱們自己的賬！咱們41軍，用不到六千的傷亡，換掉小鬼子一個整編甲種師團外加一個師團長，這買賣，怎麼算怎麼劃算！”
“傳出去，整個徐州戰區都得給老子豎大拇指！”
他這話雖然說得霸道，但黃平心中卻也認同。
若單論41軍的戰績，確實是驚世駭俗。
朱豪猛地站起身，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卻依舊強撐著，大手一揮：
“命令！各部隊，加快速度打掃戰場！所有能用的武器彈藥、糧食被服，甭管是小鬼子的還是咱們自己的，統統給老子收攏起來！動作快點，天黑之前，咱們就得撤！”
“是！”黃平恍然大悟，軍座考慮得確實長遠。
“另外。”朱豪補充道：“馬上給李長官發電，就說我41軍，不負重托，於紅楓穀地區，成功將日寇精銳第十師團主力，包括其師團長磯穀廉介中將，悉數殲滅！”
“請長官定奪後續作戰方略。措辭嘛……就稍微謙虛一點，彆太張揚，功勞簿上，也給張軫的13軍留點麵子，提一句協同作戰，英勇殺敵什麼的，免得那老小子背後給老子穿小鞋。”
黃平忍著笑，心想軍座您剛才還說不算他第13軍呢，這會兒又知道給人留麵子了。
不過他可不敢說出來，連忙應道：“明白！我這就去辦！”
朱豪看著黃平離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打掃戰場的工作進行得如火如荼。
41軍的士兵們，雖然個個帶傷，疲憊不堪，但精神卻異常亢奮。
殲滅日軍一個整編師團，還親手宰了對方的師團長，這份戰績，足以讓他們吹噓一輩子。
更讓他們興奮的是，這次的“繳獲”實在是太豐厚了！
小鬼子的三八大蓋、歪把子機槍、擲彈筒、迫擊炮，堆積如山。
彈藥箱更是一箱摞一箱，仿佛永遠也搬不完。
除此之外，還有各種軍用物資，從軍服到毛毯，從藥品到工兵器材，應有儘有。
……
紅楓穀的戰場，硝煙未散，血腥依舊。
第41軍的士兵們如同勤勞的螞蟻，興高采烈地搬運著堆積如山的戰利品。
三八大蓋、歪把子、九二重機槍，還有一箱箱黃澄澄的子彈和炮彈，看得人眼花繚亂。
更有甚者，一些士兵從鬼子的屍體上扒下了呢子軍大衣和皮靴，樂得合不攏嘴。
相比於41軍這邊的熱火朝天，不遠處的第13軍陣地上，氣氛卻顯得有些壓抑和沉悶。
張軫站在一處高地上，麵沉如水，默默地注視著41軍那邊歡天喜地的景象。
他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胸中一股無名火蹭蹭地往上冒。
這一仗，他第13軍傷亡慘重，減員超過八千，幾乎被打殘了。
弟兄們浴血奮戰，好不容易從穀內衝出來，配合41軍夾擊日寇，結果倒好，所有的好處似乎都讓朱豪那小子一個人占了！
“軍座，您看看朱豪那小子，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一個少將師長湊到張軫身邊，憤憤不平地說道：
“咱們13軍拚死拚活，傷亡這麼大，結果連根毛都沒撈著！所有的戰利品，全讓他41軍給包圓了！這他娘的算怎麼回事啊？”
“就是啊，軍座！”另一個團長也忍不住抱怨道：
“當初在穀裡，咱們被小鬼子壓著打的時候，他朱豪按兵不動，坐山觀虎鬥！”
“現在倒好，咱們幫他啃下了硬骨頭，他倒把肉全給吃了！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朱豪那小子，忒不是東西！吃獨食也不怕噎死他！”
“軍座，這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咱們弟兄們的血不能白流啊！”
手下將領們的抱怨和煽風點火，如同火上澆油，讓張軫心中的怒火愈發旺盛。
他想起之前被朱豪坑的經曆，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初若不是朱豪按兵不動，他第13軍何至於在紅楓穀內被日軍打得那麼慘？
現在倒好，協同作戰，殲滅了磯穀師團，這功勞朱豪想獨吞，戰利品也想獨吞。
雖然是之前說好的，戰利品全歸朱豪，但現在眼睜睜的看著人家發財，心裡也確實是不太舒服。